“二百五十两?”
山盼盯着蓉姨,面露迟疑,重新问了一遍。
“是的。”
蓉姨面不改色回道。
这么便宜的吗?
红纱不是花魁吗?
山盼偷偷往旁边的红纱方向觑了眼,见他只是默默柔若无骨靠着她,默默扯着她的袖子,默默把玩着她袖口的小珍珠,妖冶的一张脸上挂着惑人心神的笑,似乎并不在乎其它,也没有去听蓉姨说了些什么。
“愿娘?还未帮他赎好身吗?”
淡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山盼立马推搡开贴着她的红纱,把袖子从他手中抽走。她不去看红纱脸上可怜神情,也没有回头,继续去与蓉姨那双掩不住好奇的眼对视上。
一种被人当好戏看了的感觉涌上心头,山盼的心情顿时复杂难言。
“这位……蓉姨,还请将身契拿来,我们几人尚且有事要办。”
魏奚止手上拿着山盼遗忘在房间的那件雪白小斗篷,见他说完山盼并未回头看他,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蓉姨看戏的眼神。
他心中不满,也生出几分后悔来。
他这番举动,着实会令她难堪,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早知如此,便不该一时冲动,更不该贸然下楼。
只不过……
魏奚止面无表情注视着山盼身边站着的红纱,和他那张蛊惑她的脸,杀意如潮水般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多希望那人消失得干干净净,不要待在她身旁也不要碍他的眼,但最终,他也只是冷冷吐出话来打破山盼的尴尬。
“哎呦真是人老了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好好好,麻烦几位稍等片刻。”
蓉姨听到魏奚止开口,连忙收了心思打了自己几下,卑躬屈膝连忙笑着赔罪。她伸手招呼着旁边的侍从来端茶送水,瞧见山盼脸上的无奈和另外二人的表情,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侍从则留下原地端着茶水。
蓉姨转身后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满面为难,紧皱着眉头拿手帕擦拭额间汗珠。
她原本以为这鼎鼎有名的魏奚止是来找那贵客小娘子有要事,加上实在被逼无奈才将贵客的房间告知。但她实在没想到魏奚止居然与那贵客小娘子关系匪浅,还有感情纠纷,像是来抓自家娘子的奸情一般。
在楼中这么多年也见过男男女女来抓人的,可这次来的人是魏奚止,要是知道那贵客小娘子与魏奚止的关系,她打死都不愿意做这笔生意。
这楼惹不起,她也惹不起啊!
更别提贵客小娘子见到的是那煞星!
蓉姨想到红纱,脚步一顿。
煞星作为武林有名的神偷,某次偷到她楼中一位贵客身上,偷完后不但没逃走,还找到她和她分享他偷到什么好东西,害得她被吓得几天没吃好饭。但不知为何他离开一次后就此呆在照花楼不肯动了,有时甚至换脸装作楼中小倌在门口招摇,她请不走这煞星便只好当做没看见。
只是这次还真给他接上贵客了。
贵客小娘子要赎他,她也没有他的身契啊!
“来人,快,快拿张身契过来……”
“没有这个人的身契……”
“闭嘴,老娘当然知道没有,没有就当场写一张啊,我只让你拿出来……”
“愿娘身上可否带有银两?”
山盼正百无聊赖坐在雅间凳子上等蓉姨回来,听到坐在她旁边的魏奚止没话找话似地开口,睁大眼睛盯着手里的茶杯回道:
“怎么?你要帮我付钱吗?”
“嗯。”
他轻轻应了她一声。
这一声,山盼听得呆住了,坐在她另一边的红纱听得脸上的笑容消失并炸毛。
“姐姐,红纱不用这位郎君来费心费力,红纱这些年也努力做活攒了些银两,勉强可以为自己赎身的……”
红纱的声音小小的,透着股可怜意味。
山盼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他身上,她偏头去看魏奚止,“你不是把所有的钱都给我了吗?你怎么还有钱的?”
魏奚止见她看向他心生欢喜,却在听到她的话时表情一僵,与她那双眸子对视着,慌忙解释道:“昨日从他人那又得来些银两,只不过愿娘昨日并不在,我便带在自己身上准备见到愿娘再交的。”
说着说着,他语气倏地有些幽怨,山盼从他的眼神中甚至看出几分委屈来。
山盼哪里管得了其它,直接伸出手。
“那现在交给我吧。”
“……”
魏奚止瞧着她这幅模样,顿时忍俊不禁,轻轻笑出了声。一只纤长的手又将荷包从腰间拿起,抬手将它放于她的手上。
还真给?
山盼垂眸看着手上的锦纹荷包,拿到身前伸手解开它,只见其中是一张银票和几个碎银子。
拿起银票打开一看,是三百两。
“我真拿走了?”
山盼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都是你的。”
听到魏奚止这般肯定的回答,山盼不禁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魏奚止虽然不行,但是是真的好人。
不过他的钱都在她手里了,他以后没那么多钱去治了怎么办?
好可怜。
山盼默哀。
魏奚止被她奇怪的眼神盯得浑身一僵,只能试图猜测她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现?
为什么要来碍眼?
她又为什么不看他!
一直被二人忽视的红纱目光阴冷盯着魏奚止,又重新去观察山盼想看她什么时候能注意到他,但直到二人沉默下来,她都没有看他一眼。
红纱似乎才意识到二人的关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和浅薄。
他明明就坐在她的身边,却丝毫掺不进她的话当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听着二人说着他不懂的东西,彼此似一对双生子般难以拆开。
那人不是说她才是他命中注定的的人吗?
“姐姐?”
红纱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语。
“嗯?怎么了?”
山盼听到了,便偏头去瞧他。
歪着头看他,一双圆圆的眸子里是疑惑。
红纱似乎才回过神来,那双含情眸此时有些湿润,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尾都红了。他松开咬着的朱唇,颤抖几下开口。
“姐姐和那位郎君一直说着话,红纱只能坐在这听着,一颗心装了姐姐……又跑出几分难过。”
他说着,又一副倔强的模样,直让人心碎。
山盼表情变了,放下手中的银票和荷包连忙绞尽脑汁安慰道:“别难过。”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安慰太过苍白,她懊恼的同时又开口道:“我也和你说说话让他坐那里听着?”
红纱在她第一句“别难过”便红了眼眶一副万般感动的模样,在她后面那句安慰出来时更是一副要扑到她的怀里哭得花枝乱颤的架势。
魏奚止只是安静摸上他腰间的君子剑剑柄。
“哟!这不是威名远扬的君子剑魏奚止吗?怎么还做出逛花楼的事来啊?”
一道少年的嚣张跋扈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山盼抬头看去,只见门口走来几个不到二十年纪的男子,个个身着锦衣玉冠,个个都一副虚亏的模样。
为首的,更是虚得一张脸萎黄如同焉了的黄花菜,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背脊都微微弓着,那双浑浊的三白眼凸出,里头满是明晃晃的恶意。
他一开口,那股轻浮虚伪的味就出来了。
“呵呵,这不是好兄长吗?”
十成十的阴阳怪气。
山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魏奚止。
这是魏奚止那贱人养弟?
“滚。”
魏奚止一脸的淡然垂眸看剑,语气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魏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本想上前几步但看见魏奚止腰间那把剑又迟疑不决,身后的几个好兄弟也只是看着魏英出头。
只是脚不动,魏英嘴巴开始动。
“死哑巴你叫我滚?等我回去告诉爹娘你个贱人逛花楼给我们丢脸,还要打我,回去爹娘他们怎么收拾你个死哑巴!”
才说完,一把剑忽地出现在他脖子前。
泛着寒光,亮得直迫他的眼。
魏英不由瞪大了眼睛去看持剑的人,见到魏奚止面无表情和那双无波无澜的瞳子,心跳停了一瞬,喉结小心地滚动一下,吓得他以为要碰到剑尖,只是想跑却连动都动不了,两只腿失去知觉般停在原地。
“魏奚止!贱人!死哑巴!等我回去!等我回去和爹娘说你要杀我你就完蛋了!你这个狗日的死哑巴!死贱人!”
魏英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向看不起的魏奚止威胁到了,还在狐朋狗友面前丢了脸,立马恶毒地盯着魏奚止,开口时像是一只被掐着脖子的公鸡,刺耳又难听。
“怎么感觉有人小嘴巴贪吃吃了屎,一开口臭得整个房间都和他家茅厕一样了,真是臭得要把我熏死了。”
魏英说完,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
不等他看去,出声的人便靠近了他。
山盼一脸恶心,捏着鼻子靠近魏英,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做出一副被臭得作呕的模样,莫名其妙靠近他,又莫名其妙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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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江湖第五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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