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的第三日，柯瑾站在城市地下水道的入口处，鼻端萦绕着潮湿的锈味。
祁天笑蹲在旁边，用一根改装过的铜线测试入口处的能量读数，左肩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动作时仍会不自觉地皱眉。
"灵质浓度超标了。"祁天笑盯着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数字，"下面的东西正在苏醒。"
柯瑾调整着新做的灵视眼镜——之前那个调节器报废后，他连夜改造了这副智能眼镜，镜片上叠加着能量场可视化图层。
透过镜片，他看到下水道入口处飘荡着丝絮状的暗红色物质，像某种生物的触须般轻轻摆动。
"根据方教授最后留下的坐标和山村祠堂下的线索，'门'的核心应该就在城市正下方。"柯瑾说，"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祁天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古代遗迹上建现代城市不是很常见吗？风水好的地方永远风水好。"
他指向远处高耸的金融中心，"那栋楼的位置，在清代是个观测星象的祭坛。"
他们小心地钻入下水道。出乎意料的是，越往深处走，通道反而越干燥宽敞，墙壁上的水泥逐渐被某种光滑的黑色石材取代，上面刻满了与八角桌上相似的符文。
"这不是市政工程。"柯瑾的手指抚过那些凹痕，"切割精度太高了，像是..."
"激光雕刻？"祁天笑接话，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形似罗盘的装置，"三百年前可没这技术。"
装置上的指针疯狂旋转，同时发出高频的滴滴声。祁天笑脸色一变："空间扭曲指数飙升，我们接近核心了。"
拐过最后一个弯道，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洞，直径至少有百米，像是被人为掏空的地下世界。
空洞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红色光线组成的立方体结构，缓慢旋转着，散发出诡异的暗芒。更令人不安的是，立方体周围漂浮着十几个透明"茧"，每个茧里都蜷缩着一个孩子。
"鬼眼孩童..."柯瑾倒吸一口冷气，镜片上的数据疯狂滚动，"那些红线在抽取他们的灵能！"
祁天笑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柯瑾："等等！看地面！"
柯瑾低头，只见地面上刻着复杂的凹槽网络，里面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而在阵法最外围，站着十几个黑衣人——"清道夫"的特工。
"他们不是在阻止'门'开启，"祁天笑压低声音，"是在操控开启过程！"
就在这时，一个穿红鞋的身影从立方体后方走出。即使距离很远，柯瑾也能认出那就是录像中的女子，实验记录里的主导者。
她的面容与二十年前毫无变化，鲜红的鞋跟敲击在黑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得救那些孩子。"柯瑾咬牙道，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路线和方案。
祁天笑却盯着红鞋女子，表情异常复杂："她不是人类...或者说，不完全是。"他调整了下手中的仪器，"生命体征显示她处于某种量子叠加态，同时存在于两个状态。"
柯瑾迅速理解了含义："她是'门'那一边的存在？"
"更像是桥梁。"祁天笑从包里掏出几张符纸和一个小型电子设备，"听着，我需要你黑进他们的系统。那些红线是能量导管，肯定有控制终端。"
柯瑾点头，拿出随身电脑开始扫描。不到一分钟，他就在最近的频率段发现了一个加密信号："找到了，但需要物理接入。"
"我来制造干扰。"祁天笑将符纸贴在墙上，开始低声吟诵，"你有三十秒。"
柯瑾深吸一口气，在祁天笑释放符咒的瞬间冲了出去。符纸爆发出的强光暂时遮蔽了清道夫特工的视线，他趁机沿着边缘快速移动，接近立方体基座的一个控制面板。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柯瑾感到自己的灵视能力与编程直觉从未如此同步。
代码在他眼中变成了活物，每一行都闪烁着不同的能量颜色。他找到了控制红线的核心算法——令人震惊的是，这竟是一种量子编程语言，与他梦中经常看到的符文惊人相似。
"柯瑾，小心！"祁天笑的喊声传来。
柯瑾本能地低头，一道能量束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三个清道夫特工已经发现了他，正举着武器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侧面袭来，将特工们击退——祁天笑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更近的位置，手中那把符文匕首泛着刺眼的光芒。
"还需要多久？"祁天笑背靠着控制台问道，呼吸急促。
"十秒！"柯瑾敲下最后几行代码，"我在重写红线的能量路径——"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打断。红鞋女子站在立方体正下方，双手高举，所有的红线突然剧烈抖动，像被激怒的蛇群般袭向他们。
祁天笑迅速画出一道血符，勉强挡住第一波攻击，但更多的红线从四面八方涌来。柯瑾看到那些透明茧中的孩子开始痛苦挣扎，他们的能量正被加速抽取。
"没时间了！"柯瑾大喊，猛地将电脑连接线插入控制台的一个备用接口，"执行！"
他编写的程序开始运行，立方体的旋转速度突然减缓。但红鞋女子冷笑一声，手指轻点，柯瑾的屏幕立刻被病毒般的乱码占据。
"你以为这种小把戏能阻止'门'的开启？"女子的声音回荡在空洞中，带着非人的回声，"你们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却要反抗自己的创造者？"
柯瑾感到一阵眩晕，某些被深埋的记忆碎片突然浮现——白色实验室，针头的刺痛，还有女子俯身在他耳边说的话："你会成为新世界的眼睛..."
"别听她的！"祁天笑一把拽起柯瑾，同时掷出三张符纸，"她在用声波触发记忆暗示！"
红鞋女子轻轻挥手，符纸在半空中自燃。更可怕的是，地面开始震动，那些凹槽中的液体沸腾起来，立方体内部逐渐显现出一个扭曲的空间裂缝。
"她要把两个维度彻底打通！"祁天笑脸色煞白，"一旦完成，现实结构会崩溃！"
柯瑾的电脑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之前植入的程序虽然被干扰，但没有完全失效。屏幕上跳出一个模拟图：立方体实际上是个巨大的量子稳定器，而那些孩子是**电池。
"我有办法！"柯瑾抓住祁天笑的手，"但需要你的法术和我的程序同步运行！"
祁天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灵能共振？太危险了！我们可能会——"
"没别的选择了！"柯瑾已经重新编写了一段精简代码，"我来重定向能量，你负责切断孩子与红线的连接！"
他们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就达成了共识。祁天笑咬破手指，在柯瑾的电脑背面画下一个复杂血符，然后两人同时将手放在回车键上。
"准备好了吗，程序员先生？"祁天笑嘴角挂着熟悉的痞笑，尽管脸色因失血而苍白。
柯瑾深吸一口气："执行。"
按键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从电脑爆发出来。柯瑾的视野完全被金光充斥，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与祁天笑的奇妙地交融在一起，就像古籍室那次，但更加深入彻底。
代码与咒语在他们共享的思维空间中舞蹈、结合，产生出全新的模式。
立方体剧烈震动起来，红线一根接一根地断裂。茧中的孩子纷纷坠落，被祁天笑预先布置的缓冲符接住。
红鞋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不！你们不明白！"她的声音扭曲变形，"'门'那边才是真实！人类被困在这个维度太久了！"
柯瑾感到能量反馈开始反噬，剧痛如电流般穿过全身。但他死死按住回车键，与祁天笑一起维持着那个脆弱的平衡。
在意识交融的状态下，他看到了祁天笑的全部——童年的孤独，求知的渴望，还有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恐惧与温柔。而祁天笑也同样看到了柯瑾的一切。
这种**相对的亲密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立方体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红鞋女子的形态开始崩溃，但她脸上却浮现出诡异的微笑："你们赢了这一局...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立方体彻底碎裂。空间裂缝开始自我修复，而那些暗红液体迅速蒸发。柯瑾和祁天笑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地上。
当柯瑾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清道夫特工们正慌乱撤退。红鞋女子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只鲜红的鞋子孤零零地躺在黑石地面上。
"孩子们...?"柯瑾嘶哑地问。
"安全了。"祁天笑靠坐在墙边，虚弱地指向角落，几个最早被解救的孩子已经醒来，正被赶到的急救人员照顾。"我联系了方教授的旧部，他们会处理好后续。"
柯瑾踉跄着走到祁天笑身边坐下。两人都伤痕累累，精疲力尽，但立方体的毁灭让空气中那种压迫感消失了。
"她说的'游戏才刚开始'是什么意思？"柯瑾问道，声音因过度使用而嘶哑。
祁天笑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扭曲的小金属片："在最后时刻，我从控制台抢出了这个。"
柯瑾接过金属片，认出那是一个数据存储器的残骸。经过简单检查，他发现仍有部分数据可读——是一份名单，列着几十个名字和坐标，遍布全球。
"'灵视者培育基地分布图'..."柯瑾轻声读出标题，"所以这只是一个节点？"
"看来我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搭档。"祁天笑试图站起来，却因腿伤差点摔倒，被柯瑾一把扶住。
两人靠在一起，慢慢向出口走去。经过那只红鞋时，柯瑾注意到鞋底刻着一个小小的符文，与他手腕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等等，"他突然停下，"如果我们是'作品'，那么'创作者'到底想要什么？"
祁天笑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防火墙也需要升级啊，老型号。"
柯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我们是被设计来...修补维度的漏洞？"
"或者阻止某些东西进来。"祁天笑指了指正在闭合的空间裂缝，"古代文明可能早就知道有'门'的存在，而灵视者是他们的防御系统。"
这个解释让一切突然合理起来——他们的能力互补性，对异常现象的敏感，甚至清道夫组织的矛盾行为（猎杀灵视者又试图利用他们）。
走出下水道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脸上。城市的喧嚣逐渐苏醒，仿佛昨夜的生死危机只是一场噩梦。
"接下来去哪？"柯瑾问道，眼镜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祁天笑伸了个懒腰，牵动伤口又龇牙咧嘴："先吃早饭？我快饿死了。"
柯瑾忍不住笑了。在这个平凡的清晨，站在满是污水味的路边，听着祁天笑抱怨街对面早餐摊的豆浆太淡，他突然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
无论前方有什么，至少他们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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