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武眯着眼睛仔细地辨认:果然,是与双月沟通的,无风沙漠的金粉。
玉荷声为林飞羽设计的告别舞蹈的风水大阵:
明月之华、暗月长风。
小心翼翼地把金粉都收起来,转着脑袋四下里看。揣摩着铁是与物质沟通的,铅是与星宿沟通的,而银则是与炽银河、冥银河沟通的。
能设一个什么样的法阵,把那些金属散落在这里粉尘也都吸引来呢?
唰啦,俞淼淼收起玉佩。
浮现在半空中的巨大头像消失。
“你能不能画一个二十八宿的符咒?”
俞淼淼看了他一眼。眼睛很大、瞳孔很亮。晓武一时间无法准确地抓住其中孕育的情绪。似乎是惊恐,又似乎是愤怒。
能不能是好奇?
晓武知道,刚刚过去的那一段共同探索建立下来的深厚感情,已经随风逝去。
于是,他充满遗憾地摇了摇头,在心中暗自叹息。人呀,你的绰号叫感情凉薄。
这种愤世嫉俗的心态,无助于推进下一步行动。晓武坚信,一个人,只要做最好的梦,就能收获最甜的果。于是,他尝试着,在脸上挂满诚恳的笑容,又问:“需要我帮什么忙,你才能画出二十八宿的咒符?”
“你也懂咒符?是你妈妈教的么?”
“我不会。”晓武坦然承认,“但,我可以帮你搬桌子、拿笔、还可以帮你研墨。”
“没有与星宿沟通的咒符。”
晓武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但很快,相通了其中的关键。漂浮峰上面不是被大树挡着,就是被苍茫山的雪山群挡着。想看到整个夜空是不可能的。
但,这样说话对进一步利用俞淼淼,没有任何帮助。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貌似沉稳地颔首:“那么,跟物质沟通的符咒,总该没有问题吧?”
俞淼淼又一次摇头。
“漂浮峰上面没有物质么?”
“物质没有灵力。不如直接用鸟、松鼠、豺狼、蛇。哪怕是植物,也比石头好。”
残忍!
血腥!
蒙昧!
晓武撇了撇嘴:“炽银河、亮银河呢?这个总是能看到的吧?”
俞淼淼点头。
“好,我们就来画银河符咒。”
俞淼淼惊奇:“你不是说你不会画么?”
晓武指了指身边的工作台,又指了指台子上的墨水。
“我不画。”俞淼淼撇嘴,“我不会为任何一个重骑兵学院的学生做任何事情。”
“包括你哥哥?”
“他学坏了。不但说谎,而且用符咒收买你。”
“你误会他了。他是用符咒打我,用了银月符咒、血祭符咒,都被我挡下来。但最后,他使用了神女慈悲符咒,一下子就把我打下了擂台。”
“你们两个休想骗我。别人也许不知道怎样抵御神女慈悲,但你一定是知道的。空间压缩。你刚刚跑浮桥的时候,就是用空间压缩才超过我的。”
“嗨。”泉晓武的神情随着这声轻轻的叹息而逐渐悲伤,“我,看到神女慈悲,一下子就想起了我妈妈。”
俞淼淼的心先是一紧,豁然间充满了同情。但,旋即,她怀疑这是泉晓武在骗自己。
于是,她把脸侧向旁边,假装毫不关心。但却偷偷地用眼角瞥。
晓武慢慢地蹲下去,似乎,他的双腿已经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
接着,他把头埋在两只手里,轻声地哼唱:“冬夜繁霜,敏敏之伤。彷徨径流,非民之怆。独与我念,独与我伤。冬夜凛凛,暮雪之疮。残羽哀鸿,非民之辜。心所以念,心所以依。”
那本就悠扬的歌声,被泉晓武用浑厚中略带沙哑的标准男中音哼唱出来,在这个荒废了十余年、曾经是九州大地上最华丽、如今却是整个京城最破败的舞台上九转七回、绕梁盘旋。宛若将澎湃与沧桑、怜悯与悲怆、命运与无奈,全部唱响。
“廿星华辰,光阡琦琦。与慈与怜,与悯与悲。以我取志,以我为觞。大荒净土,女儿之母。罄尽普世,朝照吾民。自归苍居,以伴相燃。”
当泉晓武唱完这首歌的时候,俞淼淼已经泪流满面,哭得泪人似也。
晓武用充满忧伤的目光,充满忧伤地望着她,说:“如果你能点亮星河,我们就能重现神女的奇迹舞台。”
“好。”俞淼淼边擦着眼泪,边用力地点头。
晓武抽出一张符咒纸平铺在工作台上,拿过镇纸压好。然后,在台子上面摆下炽银河、亮银河的宝石阵法。
俞淼淼又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走过去拿起笔来,先后沾上贵金属、结晶、岩石、海洋、河流、湖泊、沼泽、冰川、积雪、地下水、水蒸气、太空水、咸水湖、天海、地心冰、地火、天火、黑体辐射、对流火、烟、无重力火。
然后,以不同的配比在四十个调色灌中小心翼翼地调整放射性、粘度、紊流、边界层、热平衡、和可压缩性。
晓武认真地看着,发现这一套操作与自己的二十九种元素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二十九种元素所对应的,是严谨的科学配比。
而俞淼淼对于用哪一种物质配备哪几种物质,哪一种混合要调成怎样的粘度,则完全依赖灵力。
有时候她会迟疑,在四、五种元素瓶子上面晃来晃去。
有时候她会犹豫,重新去调和已经调和过的混合物。
刚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可以看得出,调和的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六、七瓶,几乎是一气呵成。
接着,她又换一套调色笔,重新调和最初的十瓶。而且,速度极快,似乎只用了两、三秒钟,就完成了。
然后,她开始在符咒纸上落笔。
画符的手法,很显然,也是随着灵力而动的。
时轻时重、时连贯时断续。而相对应的动物和植物肖像,也是或两三笔草草勾勒,或细细描绘根根羽毛、片片叶脉。完全没有构图比例,层层叠叠地拥挤在一起,或大开大合。
终于,到了咒文阶段。
似狂草、似楷书、似小篆、似刀刻。
与双月符咒咒文的相互纠缠有着完全不同的架构。更贴近天空中的两道银河,一条由西南延展向东北,九曲十八弯。一条由东南流向西北。两条银河虽然是画在同一片纸上,但却是向在天空中那样的,炽银河在下,更靠近图画。冥银河在上,若有若无。
看着她书写羽族古老的文字,晓武的脸逐渐变得苍白。他感觉到浑身发冷,两只脚变得无力。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嘭地撞在十面塔的砖墙上。
脚下一滑,跌坐在地板上。
那两行字写的是:
郁绯绛、地萌发、灼灼流。天现涯、宇终至、万物静。
子束冠、沐长风、当觉醒。十阳合、月同泯、止轮回。
俞淼淼将一个“回”字写得龙飞凤舞,几乎盖住了整张符咒,并爆发出身体里全部的灵力,让这个字起于纸、腾与空。张牙舞爪,宛若冲天而起的灵力之龙。
缓缓地收起灵力,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笔。
回头,看到晓武跌坐在地板上,满脸冷汗直流。
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画好的,也许是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重新审视一番。
满意!
太满意了!
再回头看泉晓武,轻声地安慰:“别难过了。来!用这个咒符把神女留下来的,埋藏在煤层下面的铁粉,全部回收!”
“明年。”
明年?
俞淼淼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今年不需要?”
“明年,我十五岁。”晓武呆呆地望着那张符咒,声音颤抖,“束发顶冠,沐风成人。”
俞淼淼回头看了看刚刚画好的符咒。
子束冠、沐长风、当觉醒。
她的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回头上上下下打量泉晓武一番,不十分有把握的问:“你,确定,明年就能觉醒?”
晓武愣。
什么意思?
“你是王子。王子都晚熟。我看你明年是不会觉醒的。”
哎呀。
有道理呀。
晓武的眼睛一亮,膛目结舌地指了指符咒上漂浮的文字:“不是在说我?”
“我哥哥有可能。矜罡也差不多。”俞淼淼再次回头看泉晓武,再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他一番,“你的面部表情太丰富了。不够沉稳。”
“郁绯绛!我是郁绯王子!”
“每十二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属郁绯的。我哥哥属郁绯,矜罡也属郁绯。”说到这里,俞淼淼稍微停顿了一下,不十分确定地回头看了看泉晓武,“你属什么的?”
“郁绯!我当然是属郁绯的!”
“你的八字?”
“丁白、戊绯、己靛、庚暗、辛亮、壬翠、癸金、甲绯。”
“才两个绯?我哥哥占三个。矜罡哥哥占四个。凭什么说的就是你呀?”
晓武语拙。
“以为自己了不起、有天命,是每一个男孩子保留在荷尔蒙中的浪漫。但,被自己的天命吓软脚,太夸张了吧?”
晓武脸红。
噌。
从地板上蹦起来。
“这话听过好几次了。心里有阴影。”
“哈。”俞淼淼翻白眼,“对。男人的内心很坚强,但也住着一位娇羞的小公主。”
“什么意思?”
“脆弱脆弱容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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