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捏着怀里的外伤药走出药堂,心头烦躁。
那家伙的偏执像附骨之疽,让我开导无异于引火上身,可杀生更是断了修行根基,如今只剩躲避一途。
日后还是往人多的演武场走吧,总不信那家伙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胡来。
正低头盘算,忽听有人唤我名字。
付新师兄的声音穿透暮色,我竟怔愣着没听见,直到他立在面前,"师妹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我晃了晃神,
有了!
"师兄,能否替我跑趟腿?"
我把怀里的药包往他手里塞,"这外伤药该给陈美娇送去,我自回来还没歇脚,实在走不动了。"
付新师兄素来心软,接过药包时还叮嘱我快些回去歇息。
目送他走远后,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奔回女弟子舍院。
池然师姐的床铺空着,大概还在丹房炼药。
我胡乱放下床幔,也顾不上卸去发簪,就着外衣栽倒在床榻上。
窗外天色尚明,可困意像潮水般涌来,恍惚间只觉得床幔的流苏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暗影,很快便坠入了沉眠。
直到夜半三更,唇边突如其来的湿热触感将我从沉眠中拽醒。
借着窗棂透入的残月微光,只见那人竟不知何时钻了我的床幔。
还俯身压着我,指腹正摩挲着我的唇瓣,我惊得浑身僵直,正要抬膝反抗,手腕却“啪”地被他用术法定在了床头雕花处。
锦被滑落肩头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解了我的腰带,内衫松垮地敞着,露出的肌肤正贴着他掌心的冰凉。
床幔流苏在他身后晃出细碎阴影,衬得他眼底的偏执亮得骇人,他究竟在这暗夜里坐了多久?
连我沉睡得像死猪般都毫无察觉。
“放开我!”我拧着眉去踹他,脚踝却被他用膝盖压住。
当下我分明就是砧板上那只被缚住的羔羊,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此刻是在女弟子舍院,池然师姐的床榻就在对面,万一她被惊醒,我便是跳进忘川河也洗不清这污名。
他忽然停住动作,滚烫的气息喷在我耳廓:"我等了你一整夜,为何让旁人送药?"
"陈美娇!"
我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我没闲心奉陪你的偏执!能不能别像个疯子?"
陈美娇却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我后颈的穴位:"你忙你的日月星辰,我守我的寸步不离。"
话音未落,指尖猛地一点,麻穴被制的瞬间,我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他将我死死箍进怀里,鼻尖埋进我的发间,像守着巢穴的兽:"睡吧,我守着你。"
这令人窒息的拥抱让我浑身僵硬,脑海里全是"恶鬼缠身"四个字。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侧脸上投下阴鸷的光影,而我只能睁着眼盯着帐顶,听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在寂静里轰鸣。
这一夜漫长得像一场酷刑。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在晨曦中缓缓睁眼。
他问,“怎么没睡?”
我暗自腹诽,这如何能睡得着?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我身上,直到天光大亮。
床幔外传来池然师姐醒转的动静,我心头突突直跳。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陈美娇这家伙故意弄出声响,池然师姐的声音隔着纱帐传来:“师妹,你醒了?”
我喉头梗塞,穴道仍被他封着,如何应答?
幸而池然并未追问,许是当我魇住了。
可陈美娇哪肯罢休?
他手指勾着床幔,眼神却仍钉在我脸上,作势就要挑开那层床幔。
我怒视着他,他却反而低笑,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着我的发尾。
他凑近我耳边,呼吸灼热,声音却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怎么办?你说……要不要让师姐瞧见我们这般?”
我眉头紧皱,拼命用眼神制止他,
他却笑得愈发愉悦,手心蹭过我的脸颊:“那以后还躲不躲我了?”
见我不肯松口,他故意将床幔挑起一角——
“师妹?”池然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急得眼睫直颤,终于妥协般眨了眨眼。
他这才满意地解开我的穴道,指尖却仍流连在我颈侧。
“怎么了师姐?”我强作镇定应声,嗓音还有些发哑。
池然的脚步声停在帐外:“没事,你醒了的话,要不要一同去用膳?”
而此刻的陈美娇正得寸进尺地把玩着我的头发,发梢扫过锁骨时,还冲我眨了眨眼,活像只讨赏的狐狸。
“师姐,我再睡会儿,晚些再去。”
我强压着嗓音里的异样,生怕被她听出端倪。
“好吧。”池然的声音从梳妆台那边传来,伴随着木梳滑过发丝的细响。
池然顿了顿,忽然又道:“对了师妹,我听盼山师弟说……这次是美娇师弟救的你?”
我心头一跳,好端端的,师姐提这个做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是他救了我。”
“那你们……关系缓和些了吗?可曾说开?”池然语气温软,全然不知帐内暗潮汹涌。
我瞥见陈美娇眉头一蹙,眼神骤然危险起来。
只得咬着牙应付:“嗯……缓和了些。”
这回答显然没能让他满意。
陈美娇忽然将手探进我衣襟,冰凉的指尖惊得我一把扣住他手腕,无声怒瞪:“别搞!”
......
然而,池然依旧在那儿兴致勃勃地八卦:"师妹,既然关系缓和了,不如多接触接触?我看美娇师弟对你挺上心的,人又生得俊朗,真不明白你为何总躲着他......"
我攥紧了被角,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师姐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这只狐狸递刀子活刮我啊!
池然越说越起劲:"你之前说你们是天生的冤家,可我瞧着倒像是欢喜冤家。连名字都般配得很,'娇美双生',多妙啊——"
娇美双生个鬼!
我气得呼吸发颤,恨不得掀开床幔冲她吼一句——“配你个头!”
陈美娇却听得眉眼舒展,唇角笑意更深,甚至得寸进尺地捏了捏我的手心,激得我浑身一颤。
我真想一拳打烂他这张祸水脸!
池然浑然不觉,还在兴致勃勃地回忆,"其实......你们早就互相倾心了吧?"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那日在船上,我本想去给你送晕船药的,结果看见他......亲你了。"
亲?!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师姐啊师姐,你是只看见他亲我,没看见我反手就给了他一刀是吧?!
陈美娇此刻已经笑得肩膀直抖,唇几乎贴在我耳畔,气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原来在师姐眼里,我们这么恩爱啊?"
我咬牙切齿地瞪他,他却趁机在我唇上啄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师妹?"池然的声音突然靠近,"你......没事吧?"
我一把推开陈美娇,强作镇定:"没、没事!师姐你先去用膳吧,我......我再睡会儿!"
“好吧,你睡吧,你和美娇师弟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糙!
无语,
大大的无语!
真的要疯了!
等池然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抄起枕头就朝陈美娇砸去——
"陈!美!娇!我杀了你!!!"
就这样一连几日,这家伙夜里都悄悄来寻我。
我躲,总行了吧?
白天我混在人群里,夜里就钻进藏书阁、炼丹房……哪儿偏往哪儿藏。
可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无论我躲到哪个犄角旮旯,他总能精准地摸过来,像是早算准了我的去向。
我真是服了!
一连几天没沾床榻,困得眼皮直打架,他却还缠着不放,每次一来就贴得极近,手臂一箍,我便动弹不得。
一挣扎,不是被点穴就是被定身咒定住,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实在熬不住了,我索性回了女子舍院,可刚踏进门,就听见身后一声低笑。
“跑累了?那今晚……就好好歇着吧。”
……这人是甩不掉了是吧?!
这天他临走前,还故意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晚上见。”
声音轻佻又暧昧,气得我翻白眼。
……算了,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补个觉。
明明困得要死,却偏偏睡不着,只能干瞪着眼盯着床顶发呆。
就这么躺到日上三竿,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师姐!掌门和几位师尊传您立刻去大殿!”
指名道姓找我?
我一骨碌爬起来,脑子里飞速回想,我闯什么祸了?
该不会是……陈美娇的病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陈美娇那混蛋虽然疯,但也不至于自爆吧?
胡乱洗漱完后,匆匆赶到大殿。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亲传弟子分列两侧,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位长老都到齐了。
这场面让我后背发凉——
该不会真要当众揭发我是什么魔族奸细吧?
我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掌心全是冷汗。
掌门捋了捋长须,缓缓开口:“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有一事宣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即日起,溯溟师尊将收樊小美为亲传弟子。”
……什么?
溯溟师尊?
是谁?
我猛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广白师尊捻着胡须解释道:"那位师尊道号'溯溟'——'溯'是追本溯源,'溟'乃混沌未明,取的是探究天地至理之意。"说着含笑看向我:"溯溟师尊说,因你在洪灾中舍身救人的举动才动了收徒之念。"
……老套路,套路老的不能再老了,犹如扶老太太过马路发现是面试公司的董事长……
还有这算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吗?
更蹊跷的是满殿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按常理,这种时候早该有弟子跳出来说我资质平平不配此等殊荣,可此刻众人脸上竟都挂着诡异的欣慰笑容。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最古怪的是,这位溯溟师尊本人压根没露面。
掌门只让我收拾行囊搬去衡禾宗,说是师尊在他的混沌殿等我。
走出大殿时我还晕乎乎的。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盯着地上晃动的影子,第六感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正在阴影里发酵。
混沌殿?
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对劲。
别人家的师尊洞府都叫什么“清心阁”、“逍遥居”,再不济也是个“静修堂”,怎么轮到这位,就直接叫“混沌殿”了?
——该不会这位溯溟师尊,真是什么混世魔王吧?
我命油我不油天?我笑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混沌殿离后山汤泉倒是近得很,走几步就能泡上灵雾氤氲的热汤。
嗯……勉强算是个优点。
夜里收拾行囊时,池然师姐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师妹啊,溯溟师尊虽性子古怪,但修为深不可测,你定要恭敬些……”
她说了半天,最后才透出点有用的消息——
“听说这位……不太好相处。”
我眼皮一跳。
夜色渐深,我抱着行囊走在通往混沌殿的石阶上,山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
——陈美娇那厮今天居然没来缠我?
再转念一想,许是在哪处站岗吧。
如今我成了溯溟师尊的亲传弟子,往后怕是连照面都难了。
……爽快!
想到他今早那句“晚上见”落了个空,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混沌殿是什么地方?
就算他再疯,总不敢闯师尊的地盘撒野吧?
还晚上见?
呵,见鬼去吧!
等我跟着溯溟师尊修成大道,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揍得满地找牙,让他再也不敢发疯犯病来招惹我。
不过……
我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糖糕,这无情道修得实在艰难。
连最基本的“戒食欲”都做不到,更别说其他六情六欲了。
而陈美娇那个祸害,简直就是我修行路上最大的劫数!
我叹了口气,攥紧行囊小心翼翼地踏入混沌殿。
殿内漆黑一片,连盏灯烛都没点,唯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这也太阴森了!
明明离灵雾氤氲的汤泉那么近,殿内却弥漫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师尊?”我试探着唤道,“溯溟师尊?弟子前来拜见……”
话音未落,那股阴冷的气息突然暴涨。
就像有无数根冰凉的蛛丝,顺着我的衣袖、发梢,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慢慢勒紧心脏。
——不对劲!
就在这刹那,殿内所有烛火“唰”地同时燃起。
我本能地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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