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想耍赖吧。”
如果尴尬有等级，温疏欢感觉自己已经被凌迟了，他紧咬牙关，拼去老命才憋出一句：“我有愧于他。”
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工作时他可以是个敬业的演员，但一想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现实，眼前的师傅至少要相处个十几年，要是自己一不小心修炼的太过头（bushi）可能要面对几千年，他就感觉尬的发麻。
上官唯几次试探，反复换了好几种腻死人的称呼，可是除开那句有愧，眼前的徒弟最多只是避开他的视线。
再问是如何有愧，就又低下头去。
“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师傅辛苦了，一问你什么你就不吱声。”他收敛那副油腔滑调，眉头紧锁，脚下来回打转。
“如果温疏欢是个纯良孩子，我倒是放心，可瞧他那滴水不漏的样子！！只是同行一路而已，就把你都弄成这副魂牵梦绕样，一句话不肯和师傅说。”
“从小的养育之恩，你也是半点不顾——”他最后撇一眼陈续雨，恨恨的大步迈开“不说是吧，为师自有方法，你等着！”
遥望满身金玉的人捏诀飞远，强装沉默的温疏欢松一口气，再瞧一眼关系里他满点的数值，有些无语的笑了，骂归骂但是一点不降好感度……师尊你也真是的。
他转身，念个隐字诀，以无物的状态迈步回到太虚幻境，虽然要撇清关系，但是大号的初次天赋测试可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看着面板上大号满点的剑道天赋，温疏欢心中安定，总算没有白费他把满满一壶血腥华佗喝下去，这一把稳了！
大号终于找到文书文书交给老者，一行人前往资质测验处。
跨上传送法阵，他们头顶的人造天幕消失，碧晴如洗的天空下远处群峰并立，眼前硕大平原以回字形分为内圈和外圈，外圈完全被水包裹，中间仅余小道通人，内圈则放有一个蒲团，面前是硕大的巨石。
游戏里的初次天赋判断非常有仪式感，也是修仙者最初学习到修仙字诀的地方。
道石会揭示修士的天赋，同时开启第一道字诀，其实就是游戏里赠送新手礼包的另外一个形式，对于玩家来说这些是早就选好的，如今可以实际体验一次，温疏欢觉得颇为新鲜。
平原的中心，一位白发如霜姿态悠闲的女子手捧玉牌站立，看见弟子们进入，随意扫过玉牌，缓缓开口：“诸位请随意，吾名夙，今日当值，我会按照玉牌给予的顺序呼唤人名。”
“被叫到的弟子请在此落座，”她指向内圈蒲团“落座后触碰道石，天赋低下者，得少数道蕴；天赋中等者，得等量道蕴；天赋上等者，得多量道蕴。”
“天赋上上者，不仅有巨量道蕴，亦不需要修行可直接拜师领队，太一宗领队众多，你们可自行选择。”
温疏欢注意到她没说如何拜入仙长门下，估摸着和游戏里一样，前期都是‘选修课’，玩家们到元婴段再拜师，或者直接莽药房、锻体楼、剑阁、灵湖四部的考核，有点类似高考和特招。
他想到自己的倒霉师傅，既然是剑尊，估摸着就是剑阁的仙长，换算过来他作为温家第一个修士，也算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了。
想到这，温疏欢还有点淡淡的怅然，这算是弥补曾经的遗憾吗？还小的时候没有钱读大学，后来有钱又没那个精力，等等，别人在读书的时候，他在片场玩游戏来着，爽了！！
“呼娜。”此时白发女子轻呼声传至在场众人耳中。
站在温疏欢身边的一人立即起身，正是**林中三人小队的领队，她是个健壮高大的女子，似乎有些异邦血统，原来名为呼娜。
在近乎千人的注视中，她沉稳迈步走过小道，在蒲团上落座，合眼冥想，四下寂静——一个靠近湖边的修士忽然后退几步，随即其他修士注意到他动作，顺视线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外湖此时一阵涟漪泛起。
一股深红色从湖下往上涌，有好奇者上前查看，竟然是一尾连着一尾不断的鲤鱼，泰然自若的在环形湖中洄游，鱼尾摇曳生姿，形成一道颇为昳丽的环线。
呼娜睁开眼，没有在意一切异动，伸手触碰巨石。
一道浑圆气圈从她指尖轰然炸开，玄之又玄的呼唤霎那间轰然从巨石中涌出，可惜大多数人都无法解悟，唯独温疏欢瞥一眼面板，诶嘿，经验值加十二。
“横！”她大呼，体表顿生锐气，硕大的道石竟被横退数米，内圈在巨大劲力之下也裂开层蛛丝般的细纹，从天穹往下看，只一蚂蚁大小的原点，竟是撕裂整个内陆广阔平原。
“不错！”白发女子飘至她身侧，一双黑瞳中满是欣赏“真是开了个好头，不仅为上品天赋，更是开启体修的横字诀，有你，体修一道今年算是不虚。”话闭主动鼓起掌来，在场人噼啪声环绕不绝。
等掌声稍寂，她抬手挥舞，衣袖轻盈飘忽间，裂开的内圈平原转瞬间恢复原样，道石也物归原位。
“呼，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吧？”
呼娜整个身子栽倒坐回小队中，一时间身边都是恭喜声，还有紧张的师妹小声问她过程中有什么感受，是不是很累，温疏欢也偷偷抬起起耳朵听讲。
听见她说需要放松的时候温疏欢忍不住偷偷捏紧手心，好期待自己会开出什么啊。
温疏欢撇一眼自己面板上满点的剑道天赋。
兴奋.jpg
接下来一连十几个名字都十分陌生，异动不常见但也不算稀少，人群从稀奇到逐渐习以为常，直到白衣女子轻唤：“温疏欢。”
他眼前一亮，抬手轻轻整理衣袖，迈步前往。
顺着他走向内圈的背影，师弟师妹们几乎都无比期待的数着他前进的步子，再走两步，一步，就能知道温师兄的天赋如何，瘦修士更是一路追随他走到湖边，要不是身边呼娜拉他一把，几乎要跌入湖中。
经历过被他从**林中救出的经历，他们几乎都下意识想象过温疏欢的未来会如何辉煌，见证这一切，哪怕是幻想的过程也令人与有荣焉。
今日，是一切憧憬抵岸之日。
眼看这一切发生，白衣女子手勾住下巴，两眼含趣的细细打量眼前青年，倒是仪态端方，眉眼温润。
“真是个招人喜欢的。”
“坐吧。”
温疏欢向她行礼，坐下闭目。
数十秒后，他终于感觉到心中空明，抬手触摸道石——嗡、嗡、嗡，几乎所有人的都感到悬于脑后的某种危机，令人背后发寒的、无法安顿的回响在整个山谷回旋，湖面剧烈震动起来，水线几乎瞬间拉高。
已经有人在提前后退，大家警惕着，互相扫视，可怖的寂静蔓延，几乎穷尽心跳的拍子，最终，嗡鸣归于寂静，水位降回原点，什么也没发生。
温疏欢收回手。
只有久久的沉默在这里回荡。
“以为会有多厉害呢、嗤。”熟悉的声音打破寂静“原来根本就没有天赋啊？！”
“恐怕是被天道弃…”声音还要继续，本端坐的白发女子厉言：“肃静！”
这下不只是高声的讥讽，四下的怯怯私语都全部归于寂静。
矮小修士低下头，不敢与扫视四方的夙对视，摸着手上的鞭痕，紧咬牙关死死闭上嘴。
温疏欢再次向白发女子行礼道谢，白发女子深深的看他一眼，见他面无异色，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如之前那般走回方才的位置，手摆动的弧度、步子迈出的长度，甚至是脸上的表情，一切都是完美的。
但谁懂他心里的崩溃感，天杀的，这应该不是我的天赋吧，我不是剑道天才吗？！
他翻开游戏面板，天赋，天赋属性框在哪——满点的亲缘、天赋、血量以及完全没启用的修为框之下，一片正面加成的属性下面[经脉尽碎]/[神魂破碎]/[前忆尽失]三个深深黑色的词条刺痛他的眼睛。
点开注释，只见上面写着‘检测到玩家因恶意游戏被因宿慧稽查，锁定状态，激活全部debuff，需玩家下线[十二年两个月六天十四小时十五分钟]解锁。
温疏欢不解，温疏欢沉默，温疏欢自闭。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那个脸上带笑自信走入因宿慧的自己，看见那个因为因宿慧修士手速狂喜的自己，看见那个因为官方说要出重拳而点头认可的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制作组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温家村第一个大学生的梦破碎了，哥们难道真的没有这个读书的命？
温疏欢维持体面的微笑，他其实是在忏悔，忏悔自己居然觉得游戏制作组会产出好东西。
体面，温疏欢，保持你的优雅——啊啊啊我直接裂开啊，天杀的制作组你要毁了我是不是。
黑炭师弟担忧的看向他，瘦修士挤开最靠近温疏欢的呼娜，嘴唇大张，急促想要说些什么。
“乔清。”
白发女子开始呼唤下一个名字，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瘦修士怔愣的看向白发女子，原本要说的话全部吞入肚子内，他拉着温疏欢肩膀，但脚下已经往内圈去，温疏欢身前的空间一下变得宽敞起来。
将温疏欢围起簇拥的人们犹豫踟蹰，怕自己的笑和安慰会像一种奚落。
嗡鸣声再次响起，和之前不同的是回应迅速，明明是上等天赋，瘦修士脸上却无喜色，只是遥望温疏欢，那视线炽热，和无数单纯喜欢他、崇敬他的存在别无二致。
温疏欢脸上扬起一个十分合时宜的微笑。
他大力的、主动的鼓起掌，在他的带动下，原本围坐在他身侧，小声关切的众人也都开始大力鼓掌，似乎异常激动，欢喜非常。
如流水般的名字过去，温疏欢微笑、鼓掌，回字平原逐渐空旷，蔚蓝天边，夕阳落幕的火烧云卷走最后一丝亮光，天黑了。
他眼前的世界暗淡下来。
一切激昂的情绪都退场，这里只有落幕散场的怅然，温疏欢看着面板上锁定的状态，逐渐感受到一种切实的冰凉。
方才已经试过了，哪怕是切小号，大号的状态也是锁定的，无法修行，在这个繁华绮丽的修仙界他马上就会成为一枚路边野草，尘世里一点随意的灰烬，修士们记忆里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某个人。
温疏欢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依旧黑暗，他劝自己冷静，先和之前一样，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会好起来。
随着黑炭师弟测资质完毕，他们一行人全数不落的归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互相试探着天赋和初次得到的字诀。
温疏欢带着他们去领令牌，背后的脚步声杂乱无序，总是有人想要凑近温疏欢又犹豫中落下距离。
“温师兄，温师兄。”终于，一个小师妹试探几次的手落到温疏欢肩膀。
“你还好吗？”她歪头，姿态像个担心大人的孩子那样可爱，唇边一点不明显的下拉，像是因为品尝到温疏欢的迷茫痛苦而共情。
别问，再问真蚌埠住了。
温疏欢用自己毕生修炼的演技扬起一个笑，摇摇头：“我没事。”
月亮高悬于天，冷淡的青色光把每个人的轮廓都锐化，连笑意都显得疏离。
“真的？...好。”与温疏欢目光交汇后，小师妹用心的探索那里面是否藏有悲伤，可那个笑实在完美，她松开紧绷的眉头，点点头，目送他走到领取令牌的地方。
这里其他人几乎走光，只剩下他们一行人，领事干脆把令牌都倒在桌面上：“一批共十二人，不要多拿，上面的号码代表屋舍号，连号就是隔壁。”
好累。
温疏欢唇边的笑淡下去，目光在上面扫过，终于在一众字符中选好二十一，上面刻着一片杏叶。
他伸手去拿，却被管事用手背猛拍开，本疲惫的眼神瞬间聚焦到他头顶。
“呵呵，”管事一点不尴不尬的笑意露出来，顺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好似很忙”令牌只有开启灵力的人才能用…弟子们一起正好十二人。”
“什么啊？！”温疏欢身边的黑炭学弟大叫“哪有这种规矩的，这里明明还有这么多令牌！”
“不是我不想给，真的...”他小心的瞧着人群的脸色将令牌拢起，分发或说强行塞到其他人怀中，一双眼睛还盯着温疏欢，似乎怕他来抢似的。
一声微小的轻蔑笑意传来，但此时已经无人有心去追究，管事靠近温疏欢，分明是他刚刚拍开温疏欢，此时又试图去搭他的肩膀，一张浑圆的脸凑近，舔了舔嘴唇，笑意里掺杂的意味不明。
“让开。”一声沙哑低沉如同砂砾摩擦的呵斥传来。
管事回头一看，心中一沉。
银灰色的长发披肩，贴身的灵修学长服显出来人身形的修长，他双眼陷在眉弓落下的阴影中，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忧郁感，却似乎根本没有把管事放在眼中。
来人随意凌空伸手，一枚写着二十一的令牌就飞入掌中。
“陈亲传？你，”管事大惊失色，但看见他握着令牌的手亮起苍白光线，声音一下大起来“不可！这是给新晋弟子的...”
“我一直住在师傅那，令牌才取，不可以吗？”
“可、可以。”管事原本要说出来的大堆规矩都被堵住，不住的打量温疏欢和站在他身后的陈续雨，脑内疯狂思考却没有思绪。
在他慌乱的扫视中，只比眼前青年高一点的男人就这么朝着温疏欢伸出手，而青年似乎还没察觉他的意思，只是睁着一双鹿眼傻傻看向他，十分懵懂。
“给你。”随话语落下一枚令牌，眼看将要坠落地面，温疏欢状似慌乱的抬手接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他刚才的交谈拉近，温疏欢不想表现的过分亲密，这时候借着动作后退几步，他抬头，眼睛从落在手心的令牌转向满脸冷淡的陈续雨。
视线要对上了。
一种类似于直视镜子的微妙感觉传来，两具身体都下意识的将视点错开。
小师妹离温疏欢极紧，将两人神态看个分明，她知道队伍里大多数人都不喜欢陈师兄，但是她从没觉得陈师兄是坏人，就像此时此刻，他会帮忙解围。
这名为谢霖依的女孩打心底里觉得，如果陈续雨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早在温府，他就会趁机杀掉温师兄，而不是让大家都知道真相，让大家都记得他说过：“还给你。”
“还给你。”她把这三个字又在心头念一次，总觉得品出些不寻常的味道。
她摇着头后退一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还给你、还给你，方才两人视线碰撞又瞬间断开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重播。
两个人竟像是早就相识一般，可又表现的实在生疏，她有些不敢确定，探手想问身边的人。
正对上背后一脸怒意的乔清，他面对谢霖依的眼神只是摇摇头不吱声，继续用几乎喷火一样的眼神盯着陈续雨。
又是陈续雨，每次他都在温师兄这样的情况下出现。
如果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对是有心，他想到村子里的一个女孩，自从她被大户看中就时常遇到刁难，总要大户来解围。
像，很像啊。
说不定今天遇到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想到在温家听说的事情，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抢走温师兄的仙源，现在还要做出这种事。
“不用…”温疏欢打破寂静的氛围，右手拿着钥匙犹豫一下才举起,似乎是想还给他，但手还没落点就被脸色沉郁的男子握紧，他的手宽而长，很轻易拢住温疏欢的掌心。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咸不淡，哪怕陈续雨握住温疏欢的手也只在一瞬间就脱离，谢霖依看出了他们动作的不自然，像是在刻意规避着什么，每次说话时视线都是错开的。
“不过是有借有还。”他说的自然，抬眼看温疏欢也目光坦然，除开管事面露疑惑，其他小队成员皆知他所说何事。
但乔清是知道的，温师兄不是爱计较过往的人，这样说，他只会更加歉疚。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见温师兄的脸染上郁色，满脸惭愧：“愧受了。”
温疏欢两袖垂落，在盖住手之前，就猛然蜷缩起来，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me和小号哥，狠狠切割！
这份羞耻落到乔清眼中极为刺眼，他太好了……好到人家不过是还了属于他的东西也会惭愧。
他没有拒绝，是啊，这样的场面，除了眼前亲传“施舍”的地方还能去哪里呢？
他都能想象到，如果大家提出让温疏欢住进自己的居所，说不定有人又要阻止。而且蹲在角落的管事，此时就像眼前一幕都不存在一般老神在在，丝毫没有方才为难温师兄的模样。
总之，他是一定要让温师兄无处可去的。
乔清脸上的表情几乎冷凝，看着温师兄窘迫的模样，他开口：“温师兄，我们送你吧？”
“啊，可以吗？”温疏欢捏着令牌的手收紧，虽然已经演完了但还是感觉好命苦。
他不想再和小号有任何明面上的牵扯，刚刚控制小号过来的时候，温疏欢就感觉上官唯质问的脸在眼前疯狂闪回。
“我就先走了。”陈续雨丢下话一个眼神都没留，不待众人回应就离开。
谢霖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回看温师兄，他依旧是大家公子的体面摸样，似乎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心情，应和着大家，只是紧紧捏着令牌在手，未曾放入袖内。
mua的，怎么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越来越强，他暗暗调整身姿，体面，温疏欢，保持你的优雅，事情不会比床下冒出一个粉丝更恐怖的！
小号退场，温疏欢和师弟师妹迈步去往屋舍。
“当然可以！”
“我也要，温师兄，我就住在二十二号！”
“啊！可恶，我怎么没抢到这个。”
人群穿过大门，眨眼间回到山脚下。这里环境就像来路，大家仿佛又回到几天前轻松自在的日子，渐渐恢复活力变得健谈起来，兴奋中谈论着谁谁获得的道蕴多少，得什么字诀。
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从一号屋舍到二十一号，师弟师妹们逐渐都散去，走到门口时，已经只余下三四人。
温疏欢握着令牌，大门自动打开，不需要灵力开门，他松一口气。
迈步进入屋内，温疏欢从背包里拿出两套茶具，正想让余下的师弟师妹们进来坐坐，却在门边听见他们在小声嘀咕。
“你有……我们待会……”句子破碎的进入温疏欢耳边。
见温疏欢开口似乎要询问的样子，乔清率先开口：“我还没看过我的屋子呢，我先走啦！明天早上见，温师兄。”
“我也是，我也是，下次见！”
他们逃也似的一溜烟消失不见。
真是奇怪的孩子。
温疏欢看着几个跑得头也不回的青年，笑意缓缓淡下，原本挥动的手停止，将大门合上。
今天真的好累啊，比一次串十台戏还累，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他转身靠门，低头，一片浅黄泛红的梧桐在空气中晃晃悠悠，落到他的的足尖。
在他脚下是更多铺满地面，但已经有些暗淡的苦红色落叶。
温疏欢喘口气抬头，透过近乎遮盖整个天空，纷纷扬扬挥洒落叶的硕大梧桐树，凝望空中高悬的月亮。
月夜下，小院静悄悄，嬉笑的声音从二十二栋传来，似乎有许多人聚集在旁边，听不清在说什么。
……谢师妹住在隔壁。
人们，为了不伤害到他的感情，避开他，欢喜热闹起来。
温疏欢不再顾及姿态，如一摊烂泥一般靠在墙壁边缓缓摊坐下来，任由自己陷入铺满梧桐叶的大地。
他抬手，随意拾起一枚已经破碎不堪的叶片，朝它缓缓呼出气流，那碎叶就在一片热气中旋转、升腾，模糊。
眼泪没蚌住，顺着眼眶酝在眼窝。
温疏欢很不想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悲观的人。
于是他又一次对自己说：“温疏欢，别哭啊，保持你的优雅，事情不会比卫生间冒出一个粉丝更糟糕的。”
[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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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梧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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