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巷那家店?它家麻辣烫好吃。”梅亭吃着俞珵带回来的麻辣烫道。
“你吃过?”俞珵脱掉外套瘫坐在沙发。
“吃过几次,小玦让店老板儿子送来的,附近好吃的店都不做外卖,小乡小镇就这点不好。”
想起店里排起的长龙,想必不愁生意,俞珵打开手游。
未等他开局,楼上突然‘嘭’一声大响!
是重物猛地砸向楼面的声音,他吓一惊心有余悸抬头,“地震了?”
“不是,楼上砸东西。”梅亭习以为常,“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话音刚落又传来玻璃碎裂的动静,俞珵震惊,“离玦砸的?”
“怎么可能,是她姥,一位拥有绝对战斗力的老太太,大概是赌钱输了。”
输钱就砸东西?俞珵听着楼上接二连三的打砸声,“一个人在屋里砸东西?她不会打离玦吧?”
“应该没有,她姥我见过几次,就是嘴上不饶人和爱赌钱,凶是凶了点,我搬来这么久没见过她俩闹事。”
“你经常出差,真闹起来也不知道。”俞珵焦躁,说着就要出门,“我去看看。”
“别去,小玦不在家。”梅亭示意他看楼道窗,“她平时把自行车停在楼道,车子都不在,你去干什么?”
俞珵蹙眉。
“别管了,这是别人的家事,少费那个劲,况且小玦也未必愿意你插手。”
“你贸然把事情闹大,只会让她更难堪。”
又过一周。
月考结束,成绩出来了,离玦看着公告板上的年级排名,心情蒙上阴霾。
“拳宝,我就说我们之间出现了第三者。”张筝儿盯着年级前三的几个名字,“俞珵排在我们中间。”
离玦闷闷发出一个鼻音,以往考试都是她和张筝儿轮流第一第二名,这次张筝儿全年级第一,俞珵第二,她第三。
她输了,赖以骄傲的成绩不再成为优势。
“化学九十三,地理九十五,物理九十。”俞珵对比张筝儿的分数,“语文一百三十七,九科里五科单科第一,谁玩得过你?”
“你数学也不差。”张筝儿语气忿忿,“一百四,只扣了十分,怎么不考满分,是因为不喜欢吗?”
“都是学霸有什么好争的。”陈家全让他们从倒数页往上看,“排最后一页我骄傲了吗?”
“谁让你总是偷懒不好好学。”
“你不懂,金子迟早发光。”
“但你不是金子,你是老铁!”
离玦没作声,这次物理她考差了,史政也没有上学期分数高,倒是数学小有提升,一百二十八,对比之前的一百一十四算是不少的进步。
“你英语和生物单科第一。”耳边传来俞珵的声音,“三大科目你有两科一百三以上。”
周围站满查看成绩的学生,离玦并不搭理他,挤出人群。
月考是五中老师出题,测题水平与真正大考有所出入,尽管心里清楚,但仍控制不住危机感。这次复习重点全放在数学上,导致其它科目出现不同程度的退步,顾此失彼,归根到底是整体基础不够扎实。
“夸你还不对了?”俞珵跟在她身后,“我们总分只差两分,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离玦缄默,耳边不断传来议论声,隐约听到有人在讨论他拔高的数学分数。
五中是普通县镇高中,与囊括尖子生的市重点不同,一百四十的分数极其罕见,印象中只有张筝儿在数学小测考过一百四十分以上。
而她从未考过这个分数。
“你英语比我高二十分,我不也……”越说越不对,俞珵堪堪住口,那表情像吃了酸桔,眉头紧拧。
离玦心里更不痛快,不也什么,是要比谁更差吗?
末春阴晴不定,早上还是明朗的天,下午无故起了阴风,新移植的不知名果树枝叶随风晃动,离玦视线落在一排摇摇欲坠的幼苗上,意兴阑珊。
理不清自己的怪情绪,以往张筝儿考第一,她从未有过不甘,可面对俞珵的名次,心里的不忿与较劲格外强烈。
她清楚知道自己该死的好胜心在作祟。
甚至在嫉妒。
“一百四真够了不起……”熟悉的阴阳怪气语调,离玦扭头望去,果然是林嘉宝。
这小子成绩常驻第三,由于偏科,每次都被她和筝儿压一头,这次他也跌了一名。
“在重点中学呆过就是不一样,上来就是第二,这种天生聪明的人随随便便一考,普通人的坑都给占走了。”
声音大,俞珵也听见了,睨了林嘉宝一眼,背过身并不理会。
“你们怎么还杵在这儿?”陈家全和张筝儿打闹,发现两人仍在,“还以为你们回教室了。”
林嘉宝仍在说,四周嘈杂,听不清说了什么,张筝儿挽住离玦,四人一起回教室。
喧哗渐远,俞珵走在最后,沉默地听着陈家全讲不好笑的冷笑话。
离玦心里很不舒坦。
不舒坦的原因她没梳理清楚,或许是因为成绩退步,也或许是俞珵高自己两分反倒顾虑她的心情,又或许是林嘉宝冒酸水的话——总之,她憋得慌,得找个人骂骂。
于是林嘉宝成了那个挨骂的可怜鬼。
几人已走出一段距离,离玦忽地一跺脚,撂下一句“你们先走”,快步跑回公告栏。
“林嘉宝,闭上你那张怪声怪气的嘴,丢脸。”
一句话惹得林嘉宝微窘,“我爱说什么说什么,关你什么事?”
“长舌男。”
“你八婆!”
二人的过节追溯到初中,正值叛逆期,离玦烦透了整天神神叨叨的林嘉宝,偏又是同桌,两人经常吵架,后来升上五中不同班,一对冤家总算消停,平日很少见面,一见面就免不了互掐。
林嘉宝来气,“我又没骂他,你急什么?”
离玦也很想反问自己急什么,气急败坏像被踢中痛处的猫,二话不说就炸毛跳脚。
为何不甘?为何面对张筝儿的第一却没有这种不忿?
原来如此,无知傲慢如果自己是郦中的学生,或提前学过那些知识点,也能考得好也能赢过俞珵。
本质上她和林嘉宝一样,自大又自卑,只是一个说出口,一个闷心里。
都丢人现眼。
“我考差了,我认。”
她平静下来,不知是对林嘉宝说,还是对自己说,“我也觉得俞珵厉害,觉得他聪明,但我不认为他天生就厉害聪明。”
“这么想的时候,就好像承认自己输了。”
“他考高分,不仅因为聪明,他还努力了,比我们先学先跑了,只用天生头脑好就抹掉他的付出,是对他的低估和不尊重。”
“在重点中学呆过,前提是有能力考上重点中学。那些厉害的人,从起步就比我们厉害,我们学着算第一道题的时候,说不定他们已经二刷三刷,或者突发奇想做后面的大题,我们每天从一做到十,他们从一做到百,甚至做到千到万。”
“然后我们在这里指手画脚别人的一到百到千到万只是区区的天生头脑好。”
丑陋丧家犬的妒忌吠叫。
林嘉宝哑言,涨红脸,“离玦你发什么神经,我没惹你,你故意找我晦气?”
“是的。”
旁边有人偷笑,激得林嘉宝更来气,细框眼镜下瞪圆了眼,“道理一套套显着你超凡脱俗是不是!”
嚷完撒腿跑,离玦早已习惯林嘉宝一抓狂就躲起来的窝囊性子,刚要离开,转身发现俞珵正站在不远处。
不知把她和林嘉宝的话听到了多少。
相隔半条跑道的距离,回教室的同级生三五成群在二人中间穿行,说话声纷扰混杂其中,俞珵始终隔着川流的人群看她。
视线直白,离玦面上闪过心虚,佯装义正言辞对林嘉宝说那番话,怎不算虚伪,该骂的人该有她一份。
两分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俞珵在学习上敷衍了事,自己还不至于跟林嘉宝较真,偏偏不是,平时上课、考前复习,她看得见他的努力。
这两分是他拼出来的,或许以后自己能追上这两分,可这次,是她不如他,她认。
然而并不代表她就此投降,向来要强,从小到大学不会逃避与认输,现在更学不会,凭什么一颗猕猴桃考得比她好,一百四?第二名?她也能行。
离玦不闪不躲,如下战书般迎上那道目光,走到他跟前搁下一句“快上课了”,头也不回走了。
新一轮竞争开始,她多了一名对手。
八班月考平均分年级第一,泉哥在班会侃侃而谈,被后排调皮男生嘘声,“没奖励顶什么用?”
“臭小子,考倒数好意思提奖励。”泉哥朝班级后方扔粉笔,“行了,回头每人一杯柠檬水,别叫唤了。”
“又是蜜雪?就不能换换?隔壁九班都预订旅行团春游了。”
“咱班能比吗?他们班费每人一百,咱班班费每人十块钱还有人欠交,有柠檬水喝就不错了。”
“那爬山露营野炊之类的总行吧,我们自备工具食材。”男生们起哄,“最是人间四月天啊!四月都要来了,泉啊快行动起来!不然今年还是单身狗!”
“臭小子!”
班上嬉闹,离玦从物理题海中抬头,窗外天色明媚,四月快来了。
“你们班组织市外游?”
中午在食堂吃饭,陈家全问张筝儿,“听说还是二天一夜。”
“嗯,我没报名,每人要交六百块,有人提议用班费,被骂了,本来我们班班费就比别班多,凭什么把班费花在这种地方。”
“我们班也有这个意思,这么贵估计办不起来。”陈家全又向离玦打听八班的安排。
“还不确定,大概露营野炊之类的,泉哥耳根子软经不住哄,应该能办成,但我没打算去。”
“既然都不跟班里去,不如我们几个去大坝玩玩得了,锅碗瓢盆卡式炉我家都有。”
“过家家?我赞成。”
离玦也点头说行,俞珵没表态,陈家全问他意思,他给不了准话,只道到时再说。
结果几个班的春游活动被学校以安全为由明令叫停,正式踏进四月,阴雨绵绵,清明节连着周六日放假三天,离玦在店里收拾纸箱空瓶。
把捆好的纸箱放到门边,眼尖注意到梅亭正站在楼檐角落和一个女人说话。
女人站姿优雅衣着华贵,黑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周身气质与垌街格格不入,脚上的高跟鞋沾了雨渍,鞋头处洇湿一小片黑点,女人不时低头看,双眉始终紧皱。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不多时女人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梅亭,撑伞离开。
直觉告诉她,这是俞珵的母亲。
倒不是长得有多像,而是眉眼流露出的嫌弃和俞珵初来杂货店时一模一样,堪比复制粘贴。
可恶的娇花们。
“小玦。”
来不及收回视线,梅亭发现了她,离玦神色尴尬,装作没看见刚才那幕,“小梅姐。”
“正要找你呢,店里什么时候进冰淇淋,帮我批发一箱,还是之前那个牌子和口味。”
“好的。”
离玦回店写进货单,梅亭跟着进来,“那是俞珵的妈妈。”
猜对了,无意打听别人家事,离玦故意低头写字,梅亭又道,“别告诉小珵,那小子叛逆期。”
“……好。”
“对了,他在学校还适应吗,我记得你俩同班。”
适应与否不太好判定,打了一场架,成了年级风云人物,美强惨破碎小狗形象深入人心,这么一合计何止适应,简直过分融入。
“他和我们班男生关系挺好的,经常一起打球玩游戏。”
“光顾着玩学习能跟上?之前你说的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出来了,他考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二。”
“第一?”
闻言梅亭惊讶,“这小子这么厉害?”
“俞珵没跟您说吗?”
“他哪会说,要不是他妈托我照顾他,我才懒得管,将来又不给我养老。”
“……”
“那小子看着乖,其实性子犟得跟臭牛一样。”
乖?谁乖?俞珵吗?
离玦无法想象一颗纯狱风猕猴桃跟‘乖’这个字搭上边,不得不说亲姨自带滤镜。
亲姨仍说个不停,手中的袋子一晃,露出里面的鞋盒,离玦瞥了一眼,飞快别过脸。
“这种屁大点的高中生最难搞了,有事瞒着不说,还动不动装忧郁深沉,有时候真弄不懂他在想什么,你们同龄人,有话题能聊到一块去。”
隐约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梅亭下一句:
“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要是那臭小子谈恋爱,你得马上告诉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