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的早餐已经变成了压缩饼干。不知为什么，方寻烬只觉得兽潮更猛了。
到了傍晚，源源不断的动物和疲惫不堪的战士对比鲜明。方寻烬的膝盖也在战斗中擦伤，但还算好，她没什么大伤。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允许她在楼顶慢慢瞄准了，她干脆换成步枪，正面对抗这些动物。
后退躲避时，她撞上一个人，正好有个空隙，她一回头，却马上骂了出来：“我去，你怎么在这里！”
夏钦原也懵了，但马上爬起来对抗动物。
“你要不要命了，新兵应该在后勤！”她解决掉一头老虎，马上回头开枪杀死夏钦原面前的动物：“快点回去，别来添乱！”
“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对方不甘示弱地解决了一个小一点的异甲。
“懒得管你，”方寻烬小声嘀咕了一句，“快死了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夏钦原的身上溅满了动物的血液：“我……”话音未落，一大波动物如同大坝开闸般鱼贯而入，霎时，嘶吼声淹没了人们喊撤退的声音。
天快黑了，这些家伙果然又在猛攻，因为彻底天黑后双方都会进入休息期。
耳机里传出的是上上签的嘶吼：“西南区内外城交界线有缺口！请求支援！西南区二防线请求支援！”
“苍蝇，守好这里。”白荒将身前的动物甩开，按下耳机切换到通用模式，“南区先锋二‘海妖’前来支援，优先守住内城。”
陆陆续续，耳机里也传来一些队伍的支援声。
在西南区消耗完七十瓶恶魔血浆后，总算是堵住了防线缺口，但动物还在不停地向朝圣国内涌入，如果不能快速大面积镇压，内城依旧很快会沦陷。
外城区早已不再是昔日的朝圣国，而是和第一战线连接在一起的，无休止的战场。
方寻烬手里的子弹全部打完了，弹夹也不够了，说好从内城运过来的补充现在也没看到。在因为扳机卡克被一头有着猛犸象一般獠牙的甲壳类异甲击中前，她被娄舒毅拽了回来。随后，觉醒者把自己的枪扔给了她，
“有没有什么办法，按这个动物的增加量……”语音被嘈杂的激战声打断，不知道是谁切通了公用频道，“根本拦不住！”
“西北区防线出现漏洞，动物太多了！”
“东南区需要支援！”
“南区子弹炸药补给完全不足，需要支援！”
“东区的后勤去哪了？”
瞬间，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当所有消息凑在一起时，就会发现，朝圣国全体防线都要崩溃了。
一切的缠斗和厮杀都像是变成了黑白，脆弱的城和人都要被撵在脚下，用无数人的血肉铸造的城墙只坚持了四天就要溃不成军。
太阳在下落。
只有机器冷冷的对撞声能被听见。
连改装子弹出膛的声音都是虚无。
动物像海浪。
退潮后又会涨潮。
人类没有坚硬的躯壳，只能用一具一具脆弱的骨架和它们对抗。
尸体像稻草，横竖扎堆地倒在血红的地面。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一声尖细的频道切换声出现在所有人的耳机，让绝望到失声的时间暂时恢复一点光晕。
“这里是先锋零对朝圣国的最后留言，”方傅的声音很冷静，但很明显，那边有机甲与动物碰撞的声音，“朝圣国的战士，你们在四点五级兽潮下坚持了四天，全体朝圣国居民向你们致敬。”
“请始终牢记朝圣军团的信条：保护朝圣国直到生命燃烧殆尽。”
“身为军人，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为了朝圣国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只剩一个人，朝圣军团也不能放弃。”他清了清嗓子，想让话语更镇定些，但细微的颤抖无法被掩盖，“先锋零的存在，是为了给朝圣国最后一层外向性的保障，希望今晚过后，兽潮能够有所退却，这是我们最后能为你们做的。”
方寻烬面前的动物被子弹贯穿眼睛，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吼道：“方傅你要干什么？”然后发现自己没开公用频道，马上抽出手按下耳机。
机甲里的副统一边战斗，一边继续道：“朝圣国孤立无援，城里的老人，孩子，那些还没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他们唯一的屏障就是我们，我的最终命令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朝圣国！”
“方傅你要干什么！”喊话之余，她差点被潮水般的动物吞没。
副统的声音在继续：“我相信，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千千万万的战士，他们的意志会比我还要坚定，朝圣国一定会走出这次的兽潮。”
“方傅你要干什么？回答我！方傅你回答我！！”方寻烬恶狠狠地打退一个又一个动物，挣扎着向城外的方向移动，但没有办法抵抗一波又一波的兽潮。
另一个声音闯入耳机：“内城防线快被击垮了！”
“方寻烬，”方傅的语速快了一些，他知道时间不多了：“烬是废墟里最后的光明，哪怕只有一丝柴薪，也能燃烧到万丈黎明。”
“方傅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你是我的骄傲。”
“方傅！你干什么！你说话！爸，你回来！！”
“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爸！！”
一串连环的爆炸声在朝圣国外的第一防线响起。
她的嘶吼被淹没。
一切动响都在这一刻被镇压得鸦雀无声，从南区，到西南区，到东南区，到西区和东区。爆炸隔着残破的城墙绽放出灰黄色的火花，如洪水卷席着碎石和灰尘再建出一道防线。
此时是傍晚，太阳是血红色的，像是被染红的一样，
此时不像是傍晚，刺眼的光芒像是翻滚出黎明。
方寻烬呆在了原地，马上被乔衡风一把扔到后面。
她什么都明白了，迷途勇士是自杀型机甲，所以没有逃生装置。先锋零是自杀小队，所以才在兽潮变严重时才登上战场。
在天黑的那一刻，朝圣国外的动物被全部消灭，城内第二防线应对的敌人没有了源源不断的补充也很快被解决。
双方进入了第四个休息期。
一个缄默的休息期。
方寻烬失了神地跟着搜救组来到第一线清理尸体，来到布满迷途勇士机甲残片的地面，那里没有尸骨，没有血肉，只有一个个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破损的身份牌。
还有一地的，能汇聚成小河的红水，通透得像是融化的红宝石。每一脚都是踩在红色的液体里，有腥味，但明显不是血。
服用过恶魔血浆的人，不会留下尸体。
所以这里汇聚的，是所有先锋零的战士。
她捡起半块身份牌，上面是一个方字，和一个单人旁。
剩下那部分早已不知所踪。
副统想要一个男孩是真的，但他也并不是不喜欢方方的，人是复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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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方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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