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洒进屋内，扶景沅正在整理行囊。
他的伤口已经结痂，虽然动作大些还会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影响行动。
桌上摆着刘夫人天不亮就起来烙的饼，还冒着热气。
“真的不再多住几日？”刘夫人将晒干的草药捆成小把，塞进扶景沅的包袱，“这伤还没好呢。”
扶景沅系紧包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已经叨扰太久了。再说……”他顿了顿，“总留在这里，对你们母女也不安全。”
刘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至少等狗蛋回来再走吧，那孩子一早就跑去镇上说要给你们践行。”
她说着又往包袱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云岁晚从内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青布包裹：“带上这个，路上换药。”
扶景沅接过包裹，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发现她的手比往日更凉。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发现云岁晚脖子上缠着的布条边缘渗出了一丝血迹。
扶景沅皱起眉头：“您脖子怎么还流……”
“狗蛋去了多久？”云岁晚突然打断他，转向刘夫人。
刘夫人看了看日头：“得有两个时辰了。这孩子，说好快去快回的……”
她搓了搓围裙，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往常去镇上，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云岁晚和扶景沅交换了一个眼神。
“天色也不早了，”云岁晚说，“我们正好要置办些干粮，直接去镇上，说不定能碰到她。”
刘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那……那你们路上小心。”
***
下山的路比往日安静。
林间连鸟叫声都稀少，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云岁晚走在前面，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你的伤……”扶景沅话未说完，就看见云岁晚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他安静。
一只山雀扑棱棱落在云岁晚肩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段时间扶景沅见过几次。
他知道云岁晚能与飞禽走兽沟通后，就越发愧疚，她是有真本事，而自己随意就给云岁晚扣骗子的帽子。
云岁晚侧耳倾听，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她轻轻点头，山雀便振翅飞走了。
“灰翅说早上它的伙伴看见他往集市方向去了，之后就没见他出来过。”
扶景沅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就是上次给我们送肉的那个张屠户？”
云岁晚没有回答，但加快了脚步。
养伤期间他们也下过山，但今天的集市比往日更加热闹。
还没走到镇口，就听见人声鼎沸，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扶景沅皱了皱鼻子，这香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让他想起三个月前晚上难以下咽的猪肉。
云岁晚戴着斗笠，低调地混在人群中。
“奇怪，”云岁晚低声道，“平日这个时辰，集市该散了才对。”
两人加快脚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停住了脚步。
镇中心的空地上排起了长队，足足有二十多人。
排队的人个个衣着光鲜，有几个甚至穿着绸缎衣裳，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富户。
他们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不时探头张望，生怕买不到似的。
队伍尽头是一个简陋的肉摊，桌上是一包包被包好的肉，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身旁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张氏秘制肉脯，五两银子一包。”
“那不是……”扶景沅眯起眼睛。
云岁晚肯定道：“张屠户。”
“奇怪，他的生意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好吗？”扶景沅皱着眉看着一群人排队。
“而且五两银子一包，这一包里面最多一斤。”扶景沅难以置信地重复道，“这价钱够买五十斤上好的羊肉了。”
云岁晚压低斗笠，示意扶景沅跟上。
他们先是走向一个排队的年轻女子。
“这位姑娘，怎么这么多人都在排队买这张氏秘制肉？”云岁晚压低声音问道。
女子瞥了他们一眼，没有答话。
云岁晚塞过去几枚铜钱，女子这才咧嘴一笑：“我家夫人自从吃了这肉，皮肤都变光滑了！听说是张屠夫和神有缘，神赐下的秘方导致这肉与众不同！”
两人对视一眼，又走向路边一个卖菜的老妇人。
老妇人见他们过来，热情地招呼道：“两位要买些什么？今早刚摘的青菜，水灵着呢！”
“婆婆，”云岁晚蹲下身，假装挑选蔬菜，“张屠夫卖的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多人排队？”
老妇人撇了撇嘴：“前些日子神给张屠户托梦，所以他得了秘方，现在连城里的大老爷们都专程来买。”
“而且……”老妇人突然噤声，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而且什么？”扶景沅追问道。
老妇人摇摇头，不肯再说。
云岁晚又放了几枚铜钱在她摊上，老妇人这才极轻地说：“所有人都说是神明给他秘方，他就这样子随随便便把肉贱卖。但是听我孙子说，夜里看见张屠户往后山运东西，原本麻袋里装的东西会动，回来就是一包包打包好的肉。”
“他东西特地拿到山上去处理，搞得好像谁都想偷他秘方，藏那么深。”老妇人絮絮叨叨说，“神神秘秘的……”
云岁晚拉着扶景沅快步离开老妇人的摊位，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才停下。
“张屠夫明显有问题。”
话音未落，灰翅突然从屋檐俯冲而下，急促地拍打着翅膀落在云岁晚肩头，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叫。
“你要找的人，黄喙找到了，你跟我来。”
灰翅扑棱着翅膀向前飞去，两人立即跟上。
穿过几条曲折的巷子后，灰翅停在一处隐蔽的院落外。
院墙外堆放着几个铁笼，上面用块大布遮挡着，但是隐约间能看到铁笼里是空的。
而笼底下面还残留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黄喙此时正站在一个笼子上，爪子上踩着一块布料，“我和灰翅找到她时，在屋子里面昏迷着，叫不醒。”
扶景沅一下就认出了那块布料：“是狗蛋衣服上的补丁。”
两人加两只雀忙活了半天，结果快到晚上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狗蛋怕是凶多吉少。
紧接着巷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人迅速隐入墙角的阴影中。
“还是老样子？”是张屠夫的声音。
“嗯，老地方。”另一个粗犷的男声回答，“不过最近货给的越来越少了，得想办法多弄些……”
“哼，你说的好听，谁不想多搞一点？你急什么，现在人都警惕了，现在越发小心，都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才弄到个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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