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礼荒废的教堂阁楼里,阳光明媚,斜斜地洒落在阁楼的地面上,也落在了林能手中的白纸上。
白纸上只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林能下意识念出口:“群鹰乐队?”
念到后面林能差点咬到舌头,他看向另外几人:“这么土的名字你们谁想的?”
江钦朝热心肠地为林能解答:“池鱼。”
“呵。”林能翻了个小公主同款白眼,“我就知道。”
“小公主她人呢?”
空荡废弃的房子只有三人,一个正怒火中烧的林能,一个江钦朝,还有一个坐在窗前沉浸在自己世界画画的大少爷。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依旧只能是小太阳江钦朝回答。
“去吃饭了。”
林能后槽牙都要咬烂了,幽怨和酸气几乎要具现化:“啊啊啊啊啊!她又吃!我们在这儿忙的焦头烂额,她自己一个人去吃独食!”
“林能哥你不是吃过了吗?”
他这样一问,立刻收到林能恼羞成怒的刀眼。
江钦朝乖乖地笑了下,然后极为自然地转移话题:“对了,云朵去哪了呀?”
提到正事,林能冷静了不少:“我让她去找人去了,现在也该快回来了。”
“找谁呀?”
江钦朝总是朝气蓬勃活力满满,像个小孩又像个小太阳,对一切事物充满热情和好奇。
林能对江钦朝挤眉弄眼一通,又龇牙咧嘴地扫了认真画画的大少爷一眼:“乐队主唱。”
林能是卖足了关子,只是苦了好奇心一向很重的江钦朝,不过江钦朝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中午陆云烟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问题就要问,江钦朝一向把这种好学好问的,优良精神发扬的很好。
“林能哥,云朵中午吃饭了吗?”
林能忍耐着回答:“不知道。”
闻言江钦朝眉眼失落,蔫巴巴地垂下头:“那好吧。”
林能刚想说些什么,但没一会儿小太阳又恢复精气神,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林能。
“林能哥,云朵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林能再也忍不住,语重心长教导他:“江钦朝!你能不能争点气,别天天云朵长云朵短!”
哪怕被说江钦朝也依旧挂着笑容,看起来脾气极好极乖。
林能知道,在黏陆云烟这件事上,江钦朝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到江钦朝爽朗回绝:“不能。”
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林能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顺口说教:“人都是善变的,这么粘人,小心阿烟长大了不喜欢你这么粘人的,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江钦朝丝毫不为林能语中的设想而担忧,反而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看起来纯粹明媚,语气也充满希望与活力。
“我会跟她一起长大啊!”
林能无奈笑笑,他对天真烂漫的小少爷,一直都带着无声地宠爱和纵容。
其实不止是对江钦朝,对景则他也很包容。
因为他们是一个圈子的。
*
另一边,余添添跟着陆云烟,绕过俞礼一栋栋精致复古的教学楼,最终来到了一座废弃的教堂。
其实严格来说,教堂不算是废弃,教堂宽敞明亮装修也很完善。
只是大概是因为太久没人来往,无可避免地有些灰尘和老旧。
很难想象,被誉为贵族学校里的贵族的俞礼,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乐队在阁楼。”像是看穿余添添的想法,陆云烟笑容温和,“看起来有点旧,不过林能说这里比较安静,适合作为我们乐队训练的场所。”
“嗯。”
被看穿想法余添添也依旧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微微笑了下。
不知什么原因教堂通往阁楼通道没建好,只是在角落天花板留了个通口,很不走心地搭了一个简单的木质直梯。
后来,在池鱼某次吐槽中,余添添才知道,所谓的乐队训练基地其实是林能改造的。
包括天花板上的那个通口,和不走心的木梯。
大概是有人提前清理,木梯很干净。
余添添和陆云烟两人一前一后踩上木梯,木梯踩起来会有些细微的吱呀声。
不过余添添从小在乡下长大,在小时候住老房子时,没少爬上屋顶换瓦,所以她爬起来很轻松。
余添添一上去就看到了,有个气质极为干净满是少年气的少年正眼巴巴地盯着她们直梯的位置。
或许是看到了他想等的人,余添添看到少年在一看到她身后的陆云烟时,立马就欢快地跑了过来。
得益于楼顶的天窗,阁楼采光很好,阳光顺着斜顶天窗懒洋洋落在木质地板上。
见她们来,瘫在沙发上的林能懒洋洋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啊,终于来了,阿烟,你再不回来我就被江钦朝烦死了。”
陆云烟拉着余添添手臂,对林能温柔一笑:“抱歉,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其实。”
余添添正想要解释,谁知陆云烟偷偷拽了下她的手,并对她眨了眨眼,阻止了她想要坦白的行为。
其实不是因为陆云烟,是因为余添添被霍巧玲几个小跟班堵在了厕所。
要不是陆云烟,她可能会被关一天。
索性林能并没有在意是谁的原因导致她们迟到让他多等。
所以在看到余添添有些拘谨时,他一改昨天的态度,对余添添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语气波荡起伏:
“欢迎加入我们群鹰乐队呦~”
余添添直到现在还记得林能昨晚的冷漠样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欸?”江钦朝听到林能的话终于把目光从陆云烟身上移开,看向余添添,“你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名队员?”
面对江钦朝的问题,余添添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哪怕她现在脚下正踩着阁楼木质地板,她对加入乐队这件事,依旧没什么实感。
对于站在台上唱歌这件事,余添添依旧是抵触的。
但只要她来,她就能见她想见的那个人。
而现在,她看了一圈,最终沿着林能隐晦的目光,看向了坐在斜面天窗旁的少年。
阁楼顶空间不大,且暖气开得很足,所以少年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
几人的声音不算小,甚至可以说有点吵,但少年始终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哪怕阁楼又来了两个人,他也毫不在意,依旧坐在阳光下,认真淡然地画着自己的画。
看着少年似乎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余添添的心跳却没理由地漏了一拍。
她突然想起来了。
这其实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
其实腊八那天并不是大少爷第一次帮助了她,早在高一时,他就曾间接帮助了她。
这件事除了余添添她自己,没人知道。
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副让人想拽下来,把他撕碎的冷漠样子。
*
俞礼奖学金很丰厚,但是要求很难,甚至可以说有点苛刻。
而俞礼之所以被誉为贵族学校,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招收学生的家庭条件偏高。
因此奖学金也不止要求学生学习好,更要求学生多面发展。
所以,在特长这方面的绩点会很高。
可余添添没有特长。
或者说,她没有可以支持,培养特长的金钱和时间。
余添梓说她老师偷偷在校外开设一个补习班,半强制地让学生进行补习。
但余添添知道,她们的奶奶是不会给她们出这笔钱的。
因为在她眼里,她们不是她的孩子,是累赘是负担,是
——赔钱货。
幸好,那段时间恰逢俞礼和其他三校的交流活动,余添添获得了竞争四校演讲的资格。
余添添也很需要这个实践成绩。
可明明很满意她的演讲稿,但那名老师却不得不满眼惋惜地将她的演讲稿放在一边。
又或许是出于顾及到她的感受,老师用一种很委婉的语气,残忍地宣告她的命运。
“你知道的,这次有我们学校的老对手盛遇,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盛遇没有的人站到台上。”
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余添添也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她再不优秀,她也该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余添添。
盛遇也不会第二个余添添。
余添添知道老师不会想听她说这些鸡汤,甚至这名老师她已经足够仁慈。
至少她没像其他老师一样不留情面揭开她的无依无靠,她家的无权无势。
还很委婉地为她留了点自尊。
和俞礼只要家世足够好就能砸钱进入不一样,盛遇的指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成绩。
因此成绩好的盛遇很多,所以要想在这次三校交流会中赢过盛遇,他们需要的不是只有成绩优异的余添添。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家世好,各方面完美优异的天生赢家。
余添添知道,但她没办法不难受。
垂下眼遮住眼底的不甘,余添添礼貌周全地向老师道谢:“谢谢老师。”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已经接受这个命运,又多找了个兼职后,那名老师却又再次找上了她。
也是这次让余添添觉得,命运也是会眷顾她的。
她向来擅长抓住每一次机会,所以她将演讲稿修了一次又一次,倒背如流。
甚至她每天还努力对着小小的镜子,练习自己该怎样笑才能更显得更从容更大方。
她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在踏入俞礼之后,她更明白这个道理。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比起耿耿于怀目光老放在别人身上,她更倾向于将目光和时间放在自己身上。
她喜欢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进步,看着自己越走越远,在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条路上闪闪发光。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校演讲这一天,台下人员满座,艳丽复古的红色帷幕近在眼前,后台议论纷纷嘈杂不停。
余添添沉下心闭眼重温着发言稿,以求这次的演讲完美收尾然后成功拿到最后的分值。
身后几名学生会的男生,故意用余添添能听到的声音不满地讨论着她。
余添添没想往心里听。
但很多东西不是她能控制的。
“让个特优生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发言,感觉好拉胯啊。”
“所以大少爷为什么要放弃啊,好不容易可以用大少爷压过盛遇一头。”
“听说是大少爷说他有事没时间来。”
演讲稿被余添添紧紧攥着,掌心微刺的感觉让余添添第一次知道,纸张也是可以这样锋利的。
就像人的语言,可以是缠绵柔软的蜜糖,有时候也可以成为见血封喉的利刃。
她没睁眼,或者说没工夫跟他们浪费时间。
于是她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继续抓住每分每秒时间安静地回忆发言稿。
她必须要完美,不能让人觉得余添添她好差劲。
哪怕她不是大少爷,永远成不了别人心中优异的首选,她也必须要尽全力,为自己证明自己。
她会向自己证明,她余添添,永远是自己心中最优解。
她余添添,哪怕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特优生,她也并不比任何人差。
幸好,她成功了。
帷幕闭合她退场的时候,掌声骤响。
但余添添知道这个掌声不是为她而响。
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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