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添添微微侧眸,情不自禁地和人群一起注视着引起掌声热潮的真正主人公。
少女妆发精致,拖着长长的礼服裙摆,姿态温婉从容地与她擦肩而过,然后再从她这里的黑暗走到了聚光灯下。
回到帷幕后,余添添紧紧提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也就是这时,她从未完全闭紧的深红色帷幕的缝隙中,看到了刚刚那个传闻有事情不能来的人。
大会堂的红棕色沉木门少年推开,刺眼夺目的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少年精致立体的五官被光侵蚀了大半。
放在余添添眼中会刺眼的光,落在他身上却格外服帖温顺,像是那样刺眼夺目的光天生就属于他。
他就像是被上帝偏爱的人,光芒万丈,圣洁完美到不可直视。
一时间,余添添恍若看到了圣洁耀眼的神明。
大会堂的门被关上,掌声经久不停。
喧嚣热闹的大会堂里,余添添最后看到少年在关上门后,安静地坐在黑暗一隅。
和前面满眼满意与笑意的老师们不同,哪怕他背后倚着深红色丝绸面的椅背,少年整个人也依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活人的生动和情绪起伏。
他的目光与鲜艳热烈的颜色截然相反,像一座雪山始终清冷淡然的,好像哪怕是那样刺眼热烈的光,和这样嘈杂的掌声都没法让他动容。
除了眼角那颗恰到好处的痣,像易碎的泪,又像少女时代心间最艳永不褪色的一抹朱砂,让他清冷贵气的气质多了些神明的怜悯和独特的艳色。
少年的容貌太过完美,完美到似乎上帝创造他,是为了让他成为生来就是吸引别人目光主角。
他是这样完美。
是这样的高高在上让人嫉妒。
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余添添短暂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制造名正言顺认识他的机会。
因此演讲完毕后,余添添没有当即离开。
而是站在帷幕细小的缝隙后,久久地看着外面的少年。
些许舞台的光从缝隙穿过落在她眼里,不算刺眼,但却衬得她的世界更黯淡无光。
她等了好久,远处的光缝突然变大,木门被再次推开,然后她只能看到少年清瘦挺直的脊背一点一点消失。
很快,木门被紧紧阖上,光也缓慢从她眼底消失。
就是现在。
她的机会到了。
回归黑暗的时候,余添添心中情绪却突然猛涨了起来,心跳狂跳不止。
她压下心底的迫切和野心,穿过登台前不看好她的几名男生,急匆匆地从后台跑出去。
长廊明亮宽长,余添添呼吸急促地没目的地追寻着。
但不知道为何,她耳边总是不断地回荡着她登台发言前,那名男生充满遗憾的话。
“听说是大少爷说他有事没时间来。”
热烈的光照耀着前面的路,罕见地余添添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压抑,整个灵魂都轻盈了起来。
第一次,余添添她觉得俞礼是这么的大这么的明亮。
在她以为自己找错路,寻找无望的时候,她看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
走廊转角前不远,少年臂弯搭着深蓝色制服外套,穿着纯白衬衫,领口打着红蓝条纹的领带,静静慢慢地走在前面。
但超出余添添计划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身旁,站着一个和他同样耀眼漂亮的少女。
余添添认得她,被誉为钢琴天才少女的大明星陆云烟。
也是刚刚与她擦肩而过,三校交流会的主持人。
难得她就这样失败了吗?
余添添咬唇紧紧皱起了眉头,大脑飞快地运转寻找计划。
少年身旁的少女举止优雅大方地提着洁白繁杂的礼服,说话时侧着脸轻轻将碎发揽至耳后。
一头茂密的黑发头发长而亮,发尾做着精致好看的卷,整个人被柔和的光亲吻着,笑起来眉眼弯弯,明媚美好极了。
仔细衡量利弊后,只一秒,余添添便停下了脚步追逐的脚步,停留在原地看着漂亮的少年少女们的背影。
她听到少女嗓音如蜜,温柔悦耳:“景哥儿,李老师不是说你有事不能来吗?”
少年没回答。
对啊。
余添添闭上眼,她也很不理解。
但是她好像隐隐约约懂了。
陆云烟并不像余添添那样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始终温温柔柔地笑着,善解人意地宽容着眼前习惯呆在自己世界,不爱说话和与别人相处的大少爷。
转身回去的瞬间,余添添有些懊恼,她刚刚想用什么理由和他产生交集来着?
好像是她想和他道谢。
可是,余添添这一瞬间突然醒悟。
就像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个演讲名额一样,所以他也自然也不会在意他放弃让谁获得了难得的机会。
那她又该怎样靠近他向他致谢呢?
难道直接对他说,谢谢你的放弃让我得到了登台的机会。
太搞笑了。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拥有可以随意放弃的资本,也会拥有能够轻视一切的骄矜。
生在终点的大少爷什么没见过,谢谢两个字对他太无关紧要了。
所以,很有可能会衬得,想要认真说谢谢的她就太搞笑了。
好像余添添她已经可怜到,会因为对方的一个不知理由的举动,就感激涕零的可怜虫。
从回忆中抽身,余添添看着少年。
而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从那日大会堂亮而长的走廊,缩短到现在小小阁楼里的短短几米。
不过短短几米,却依旧犹如鸿沟般将他们所处的空间分割成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
他帮了她两次,按理说他们已经产生了交集有了联系。
可他们依旧是陌生的两个人,他们的世界依旧毫不相关。
这个世界总会存在着像大少爷这样的人,他的前路始终是坦荡的、充满阳光的。
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却总觉得他和你隔着云端。
耀眼完美到好似你只看一眼,你就知道,哪怕这辈子,你也只能仰望他,永远无法拥有他。
余添添这才明白,那句‘千山万水的近,近在咫尺的远’是什么意思。
贫瘠的土壤养育不出娇艳的花朵,余添添她很小很小就被告知,像她这种人生来就在泥潭里,一辈子都只能注定是场笑话的人。
连活着长大都很困难,再有傲骨和能力也没什么用。
她这种人,该弯腰就弯腰,能低头解决的事情就低头,可以退一步就退一步,不行就退两步。
她所期望能爱她的长辈,一直都在往她的世界里灌输着,余添添她就像她的自尊心,都是很廉价的东西。
可余添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自尊心不该是廉价的,她更不该是廉价的。
人要活着,肯定是要为了某种东西才能活着的。
余添添一直都觉得,她能撑到现在,就是靠着那口气。
那口只要打不死她,她就一定能爬起来的心气。
可没人告诉她,就连教导人人平等的书上都没告诉她。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不需要弯腰不需要低头,就能拥有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这种人拥有极大的自由,他们可以只谈热爱只谈喜欢,有着不怕失去和犯错的自信。
直到踏进俞礼余添添才懂,那是因为他们站在财富的尽头。
自由的前提,是财富。
余添添的世界贫瘠发臭,在最该鲜妍无忧的时候,能有个普通的校园生活都是她的奢望。
所以,她究竟该用怎样的理由,才能替代那日难以说出口虚伪包涵私心和目的的致谢。
她又该怎样才能靠近他得到他。
和爱起哄看戏的林能不同,小少爷向来乐观直率,来了新人第一反应就是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
“你好呀,我叫江钦朝。”介绍完自己江钦朝又看向他身旁的陆云烟,笑容纯粹真挚,满眼赤诚,“我身边的女孩叫陆云烟,是我最好的朋友。”
眼前这名叫江钦朝的少年浑身让人神清气爽的少年气,干净纯粹,笑起来又热烈阳光。
看着少年,余添添第一反应就想起了天上闪闪发光的太阳。
江钦朝身后传来林能不爽的声音:“江钦朝,你又是这样!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还把阿烟拉上。”
少年坦荡真诚地笑着:“因为,云朵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那我呢?”林能坐直身子,不爽地盯着他,“我就不是你的朋友了?”
江钦朝乖巧回答:“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林能点头:“这还差不……”
林能这边还没说完,笑起来没心没肺的小少爷又继续补了一句。
“不过,云朵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好的朋友。”
一连三个最,都不能形容出少年心中的喜欢。
林能恼羞成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江钦朝!”
池鱼刚赶到这里,就看到了林能气急跳脚的样子。
真好。
林能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都不用多问,池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池鱼毫不收敛地嘲笑林能:“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能,你怎么又觉得你在我们大家心里很有地位,欸,烟烟,你拉我干嘛呀!”
陆云烟笑着安抚炸毛的池鱼,将一沓她选的谱子塞给池鱼,嗓音温温柔柔:“要选歌了。”
“哈,阿烟帮我不帮你吧!”
林能语气带着胜利的喜悦,嘚瑟过之后便见好就收,满脸笑容地对坐着阳光下的大少爷招手。
“小景,快来和我们乐队的新成员余添添同学打声招呼。”
不知是不是余添添多想,她看到一直安静画画的大少爷,在听到她名字时,突兀地顿了一下。
甚至因为太过突然,力度没收敛好,落笔的时候太过用力笔尖直接断了。
而后,那双漂亮剔透的眼睛,终于从那副漂亮却被毁了的画布上移开,落在了她身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