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还是没能如愿追回戚也。
同样的,她的身体也没能追回她流浪的大脑。
接下来南父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南北的眼前是南父张张合合的嘴唇,她的脑子里滚动的全都是“南北坐在傅靳亦身上轻蔑地看着继妹”“傅靳亦给了南北一耳光说再动我的女人我会让你后悔”“戚也红眼沙哑嗓音把小女生掐腰按墙”“这一个悉知剧情的南柚发誓她要手撕恶毒继姐,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以下词组在她脑中无限循环刷屏:手撕恶毒继姐,手撕手撕手撕……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南北抬起头真诚地看向南父:“我能说我不同意吗?”
拜托了,拜托了。不要让她接触南柚。
那两个字、那个女人就是她梦中一切崩坏的开始。
南柚就像她的噩梦。自从这个女人出场,南北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就开始无法逆转地走下坡路了。
她改变的所谓剧情,是她的人生。她夺走的东西,是她的家人和朋友。
她一点也不想失去、一点也不想见到南柚。
大概本以为会得到更温吞的回应,在听到南北十分明确的抗拒后,南父的脸像不小心放进冷冻层的蛋糕上的奶油一样僵硬而微微扭曲。随即又很快和缓脸色试图打感情牌:“小北啊……”
南北都不想听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直接打断他道:“我开玩笑的。”
“开个玩笑而已。你想要把她接回来是吧?什么时候?我好提前准备一下。”南北神态自若地说,完全没有了刚才糗态倍出的慌乱,甚至称得上是淡然。
南越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南父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微汗,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大概就这两天吧……”
喂你一边在说“不急”,一边又在说“就这两天”啊!你明明很急吧!为什么还要装出这么宽容的样子啊!明明就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别人的女儿领回家里跟我们争家产了吧!
南北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她对这个逐渐开始偏离轨迹的世界已经无话可说了。
食不知味地扒完半碗饭,她放下碗,草草撂下一句“我吃饱了,先上楼了”,就飞速钻回了自己的房间,把尴尬到近乎凝固的气氛和欲言又止的南父还有全程跟个没事人一样冷眼旁观的南越全都关在了房门外。
南北试图缩在被窝里用被子铠甲逃避外界的一切。
然后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又窝了三十秒,南北猛地翻身坐起,拿起手机开始扣字给戚也发信息。
戚也此时到家没多久,刚吃上饭,南北那边的消息轰炸就来了。他划开锁屏看了眼。
nb:我爸刚通知我多了个妹妹叫南柚。
nb:你才刚给我说完南柚根本不存在没多久她就出现了!
nb:我做的梦难道是真的吗?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小说,南柚马上就要穿进书里大战原住民了?
戚也回她消息倒很快。
儿子:原住民将举起双手投降。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接她的烂梗。南北一头扎进被子里滚来滚去,没一会儿又继续扣字。
nb:这位土著请你多在意一下我的安危好吗?你忘了她回来了之后要手撕我夺回属于她的一切了吗?
nb:何等中二羞耻的台词,不愧是女主,这都说得出口……
nb:还夺走我的一切呢,全给她抢走了那我咋办啊?上你家要饭吗?你会收留我吗?
儿子:可以。你来,多抓把猫粮的事。
nb:快滚,连个罐头也不给开你当打发乞丐啊。
nb:「你当我是便宜货吗.jpg」
这些有意发散的无厘头碎碎念像一团柔软的毛线球,戚也顺了两下这个乱糟糟的线团,揪出了一点埋藏其下的迷茫无措。他皱了皱眉,推开餐盘离开餐桌走到外面露台,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南北还躺着装忧郁呢,被忽然弹出来的电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起儿子的电话。
电话里戚也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也很有条理:“首先你要搞清楚,你父亲说你和她有血缘关系,她和你只差一岁到底意味着什么。”
南越和南北的生母是个温柔文弱的女人,她在生完南北没多久之后就因为体质弱和严重的产后病去世了,南北都没有太多关于她的记忆。
而南柚居然没比南北小多少,身上又有南荣江的一半血。
“我知道,”南北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他对不起我妈妈。”
戚也当惯了人精,心思电转,早就比她更快地品出了其中的腌臜味。
出轨、不忠……像南父这种地位的人有多少不光彩的事都不足为奇,戚也以前都只把圈子里的丑闻当笑话听。
可是他不想要看到这样的南北。
太焦虑连最喜欢的游戏都不想玩了的,抱着膝盖躲在墙角装蘑菇的,声音都没精打采的,不安到不断给他发消息、失去安全感的惶惶不安的南北。
“你说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南柚是穿书女,对吧。”戚也试图把自己的思维融入南北向他阐述的逻辑,掰碎了给她一点点分析,“那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才能改变原书中的剧情。”
“你也说了,原书通篇都是你这个恶女在打压南柚,所以这一个知道剧情的穿书女南柚想要翻身,她就一定要改变原有的剧情。”
“这样看来,剧情不是死的,是可以因为人物不同的决定和行为而改变的。南柚可以改变剧情走向,那么你也一样可以。”
“而现在,一切剧情都还没有开始,她也恰好还没出场,你还有机会。”
“跟什么穿不穿书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的接下来要做的事。南北,你做出的决定才能影响所谓剧情,她要伤害你,你就要抢先成为那个改变剧情的穿书女。”
仿佛摇晃后被气体所充盈的玻璃汽水瓶被人利落启开,“啵”地清脆一声,原先困在瓶子里的气体顿时争先恐后地洋溢出来。
南北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她此前一直烦躁地在原地打转,眼看就要陷入无解的低谷,而此刻她眼前的迷雾就这么被吹开了,她终于看清了脚下的路。
南北顿悟了。南北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南北感激涕零地说:“对不起,兄弟。你真的好聪明,我小时候还感觉你像智障,我真该死。”
戚也:“……”谢谢,但是下次能别提这个了吗。
南北:“你刚叫我恶女唉。你居然叫我恶女唉。”
戚也微笑道:“那又怎么了?”不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吗。
南北又在床上滚了滚:“没什么,就是好中二……好羞耻啊。我去,咋会有人毫无波澜地吐出这两个字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以再说一遍那个吗?”
戚也:“滚。”
听筒里传出了中气十足的咯咯笑声,还有各种翻来滚去的悉悉索索声,听起来像是完全好了。
非常符合南北人设的行为:杞人忧天,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开始坐立不安,但又很容易就被哄好,很快就能被安抚下来。
她就是这么简单,毫无心机的生物。她的爱也简单,恨也简单。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喜欢和戚也做朋友,所以表现得人畜无害,十分柔软。
她讨厌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破坏一切的女主,所以从一开始就对还没出场的女主抱有主观的敌意。
南北停止翻滚,笑嘻嘻地说:“都讲我是恶毒女配了,那我就当恶毒女配呗。”
夺走我原有生活的一切事物,我都将与之为敌。
此处理应燃一下。但戚也很不配合地直接挂断电话,终于回头去吃他凉透的晚饭了。
南北现在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中,没因为嘟嘟的忙音生气。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尽力回忆梦中的一些重要情节,时不时在备忘录做点笔记。
南柚是因为手里掌握了小说全部剧情才有恃无恐,她必须比她更清楚剧情才能自救。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南北愣了下。
谁会在这时候来敲门?南荣江既然已经得到她的松口表态了就不会在这时候来自讨没趣了才是,阿姨平时也不会在这时间来打扫。
南北穿上拖鞋下床开门,打开门后看到门外站着的南越,沉默了。
她没想到南越会来。她也不知道要跟南越说啥。
戚也经常来她家玩,领教过她和南越的相处模式。
有一次正好遇到南越在家,南越跟他还客套了两句,跟南北就对视一眼点了个头就离开了。
戚也当时还问她:“就这?”
南北专心吃着阿姨刚切好的水果,头也没抬一下:“那不然呢,跟他多对视一秒我都觉得尴尬。”
戚也诚心发问:“你跟你哥熟吗?”
南北:“一般。”
眼下,南北正在和自己一般熟的亲哥面对面站着,大眼瞪小眼。
两人好像在玩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游戏,好在还是南越先开口了。
南越:“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没脾气。”
南北想了几秒,明白他说的大概是先前她在餐桌上直接噎南荣江的那句“我可以不同意吗”。
南北挠挠头,遇上这种破事想没脾气也难吧。
她的头发因为刚刚在床上翻翻滚滚而松散下来,房间的灯从背后映来,把她微浅的发丝照得毛茸茸的。
南越盯着她柔软的发顶,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
“有点脾气也好,省的以后人人都能把你捏扁搓圆了。”南越意味不明地说。
南北被他忽然摸头的举动搞得有点懵,抬头看着他。
“不用太在意那个私生女,她改变不了什么。”南越把另一只手里端着的牛奶递给她,“喝完早点睡觉,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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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那可是南越唉。
南北回到房间,收获热牛奶*1,边喝还在边神游。
那个闷骚毒舌抖s装逼眼镜男,南越唉。他居然会对她说“别想太多,一切有我”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变得太魔幻了。就连朝夕相处快二十年的亲哥都变得如此陌生。
南北回忆起刚刚南越略显生疏的摸头杀,不由在心中祈祷,南越啊南越,你可千万不能像梦里说的一样成为南柚的忠实拥趸。
她还想多享受几年哥哥别扭的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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