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同贺奕见面,已经是新的一周了,在A市机场的候机室里。
贺奕神色有些疲倦,带着一副略窄的半框眼镜,遮住眼下一片淡青。
鹭青这才知道他近视,不过带着眼镜的贺奕气势没那么笃定,反倒有些脆弱的温和感。
他一边屈指揉着眉心一边翻阅着平板上的图册,见鹭青走进候机室,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来,她也要跟着一起出差。
“哦,小关啊,差点忘了你也要去,周五的会开的怎么样?”
小关......真是让人窒息的称呼。
鹭青不禁咬了咬牙,她现在彻底知道了,贺奕应当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贺组长还是叫我鹭青吧,”鹭青微笑着说道,低头将手机上早已准备好的会议记录转发给贺奕,“会议记录我发你了。”
贺奕顺手点开,看着看着不禁眼前一亮,他本来以为看不到什么东西,毕竟他那天看鹭青做会议纪要的时候,就写了一行,还是格外毒舌的吐槽。
没想到这一份会议纪要数据详实,清晰明了,还把简婕下季度的规划提炼了出来,顺便做了执行拆分,并且非常言之有物。
“还有,我把您做的产品推介手册装订成实物了,方便穿越,顺便同步寄了一些到C市。”
鹭青将托特包里装订好的图册递给贺奕,虽然现在都提倡无纸化,但是对于医疗器械来说,视觉呈现非常重要。
贺奕没想到鹭青竟然能想到这么多,虽然她的履历上写着在conna做过两年,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工作两年都还是个职场新人,能把领导说的事办好就不错了,至于主动想到要做分外的事,已经是浸淫职场很久的熟手了,再加上,在别家公司已经是主管级别
他不知道的是,鹭青最开始在海外事业部的时候,连产品PPT都是自己做的,一点点摸索着排版。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对于推销者来说,只有自己做的东西,才能真正了然于心。
“辛苦了...鹭青,等落地之后我们先去吃东西吧。”贺奕收起图册。
他们坐的是上午的班机,航程三个小时,落地差不多十一二点。
这时,机场的广播声响起,通知乘客准备登机了。
鹭青的托特包里装了只公司发的笔记本电脑,不是很轻便的机型,对她来说不算太重,但是包带比较细,不免有些勒得慌。
贺奕本来走在前面,只回头看了一眼,顺手就将鹭青肩上的托特包接了过去。
为了出差方便,贺奕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裤子也是一条同色的工装裤,拎着她棕色油蜡皮的托特,倒也很相称。
由于他身材出众,气质也很不错,走在机场通道里像是拍时装杂志一样。
这是什么,拎Prada的男人?
鹭青挑了挑眉,推着行李箱跟上。
华陆出差一般会根据职级订机票,而根据贺奕和鹭青现在的职级,内勤自然不会给他们订商务舱,所以他们的位置在经济舱,还是比较差的位置。
嗯,打折机票。
说实话,华陆并没有规定普通员工出差一定要买经济舱的打折机票,但是在执行的时候,下面往往会卡着最底线,美其名曰降低成本。
更让鹭青觉得很有意思的现象是,商务招待费却一直居高不下,集团发了通告让砍费用也迟迟没有动静,好一出本末倒置。
鹭青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
四月末,同连绵的春雨作别,迎来了明媚干爽的好天气,舷窗外晴空万里,蓝天白云。
经济舱的位置本就局促,何况是打折机票的位置,鹭青看着坐在中间位置的贺奕,以他的身形,挤在鹭青和另一位男士的中间,着实憋屈。
鹭青:“我还是和你换回来吧。”
“不用。”贺奕屈了屈腿,面色如常地看着桌板上的平板。
坐在过道旁的那位男士应当是个老烟民,身上有一股久久不散的烟臭味。
另一便则是鹭青身上很淡的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味,似乎来自她的头发。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两种味道隔开。
鹭青看窗外的蓝天,有些想蹦极了,为了看风景,她没有拉下舷窗遮罩,所以光线格外明亮。
等再回头的时候,看见贺奕在滴眼药水,才发觉这对一个阅读光屏的人太不友好了,而他竟然一直也没让她拉下遮罩。
鹭青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拉下遮罩。
贺奕察觉到了光线变化,转头对鹭青说:“你睡一会儿吧,等下吃完午饭就要去见代理商,中间没有时间休息。”
看着眼睛里满是水意,布满血丝的贺奕,鹭青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好。”
虽然鹭青觉得应当休息的人是他,但她也没什么立场劝一个不甚熟悉的上司休息。
并且现在是她好不容易钻空子才得来的闲暇时光,才不想工作呢,于是带上眼罩便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昨天晚上和海外事业部那边开会到很晚,鹭青的确没有睡足觉,没多时就睡着了。
贺奕正敲着键盘回复销售内勤发来的工作消息,突得就觉得肩上一重,随后便是一缕近在咫尺的花香味,原来是山茶花啊。
他侧头看着双手抱着手臂的鹭青,抬头看了一眼机舱温度。
鹭青应当是刚才晒着太阳不觉得冷,所以脱掉了外套。但拉下遮罩之后,温度便低了下去,并且飞机起飞不久后又打起了空调。
贺奕停下敲键盘的手,将鹭青身前桌板上的西装外套取下来,为她披在身前,或许是习惯使然,他甚至还掖了掖袖子。
他一连串的动作轻巧娴熟,引得旁边的乘客侧目。
那乘客暂停手里正在刷的土味短视频,笑着说:“小伙子,很会照顾女朋友哦~”
贺奕收回手,顿了下,调整椅背让鹭青向后躺着,有了支撑力自然便不再靠向他了。
然后才转身沉静而轻声地回复那位乘客:“不是女朋友,只是同事。因为家里有妹妹,所以比较习惯照顾后辈。”
他只说了两句话,将他和鹭青之间的界限定义为同事和后辈,便清楚地消解了对方的调侃和误解,分寸感把握的相当好。
鹭青其实在贺奕帮她盖外套的时候便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睛,听见旁边两人的对话。
她遇见过太多次这种场景,大部分男人都是微笑着默认,只要女生不挑明,便不解释。
所以听见贺奕的解释,竟然觉得有些难得。
她在心底缓缓叹气,真的是标准太低了,随后身子靠向舷窗,继续睡去。
*
飞机落地,因为五一节假又要到了,机场人流量很大,差不多近十二点钟。
两人匆匆赶往酒店,内勤自然为他们定的是普通的酒店和普通的大床房,虽然鹭青很多事情并不挑剔,但是睡觉的地方恰恰是她最挑剔的。
这可能是遗传了陆恒的洁癖。
“组长,”鹭青叫住了准备办入住的贺奕,“我想换一家酒店,自费。”
“哦,”贺奕顿了下,问道:“哪家?”
鹭青报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酒店的名字,只隔了一条街道,但价格却天差地别。
贺奕点点头,随后办了入住,然后将鹭青送到她定的酒店。
这样很好,两人不过是普通同事罢了,各算各的,清清爽爽,也不憋屈。
最怕有些人,非要同事陪着一起住贵价酒店,怎么你报销吗?
虽然实际上,鹭青的确是想出钱让贺奕和她住同一家酒店,方便一块见客户,讨论售前内容。
但她知道,贺奕并不是会占人便宜的那种人,他只会自费住宿,他们这趟要在C市呆五天左右,平白要他多支出几千块,还是不要让别人徒增负担。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做的,譬如叫贺奕一起吃酒店的午餐,定房间附赠的双人餐券,这个没必要推拒,他们没时间再去找地方吃饭了。
两人一边吃午饭,一边梳理着等下要见的代理商的材料。
主要是贺奕在说,鹭青在听。
“我们这次要见的是代理商有点特殊,川田春夫,日本人,他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川田香是川田医院的现任院长兼首席运营官,负责行政建设。”
华陆总部辐射的范围不仅仅是国内市场,还有整个亚洲板块。
鹭青点头,贺奕这么说她便知道这代理商的特殊点在哪里了。
他和真正的采购方之间是亲缘关系,典型的靠关系拿下的代理权,所以对厂商的态度便很一般,甚至比较强势,因为他不需要维护和厂商的关系,这个拜拜,下一个厂商很快就会贴上来,甚至还会同时代理好几家医疗厂商的药物和器械。
“所以,川田春夫这个人很难搞吗?”
鹭青也是从销售谈客户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有时候不自觉地会说一些行话。
“川田春夫这个人......”贺奕脸色微变,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爱喝酒、会能喝、能喝酒。”
唔,最简单也最难搞的那一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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