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的日子像杯泡了半片柠檬的温吞水，阳光把水汽烘得软乎乎的，连时间都淌得慢了些。期中考最后一门数学收卷铃响时，林霁禾 “啪” 地把笔扔在桌上，笔帽弹开滚了半圈，在草稿纸上留下个淡蓝的印子。她盯着卷面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长舒一口气 —— 压在胸口快半个月的大山，总算挪开了半寸，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等公交的站台飘着烤红薯的甜香，铁皮桶里的炭火 “噼啪” 响，卖红薯的大爷裹着军大衣，吆喝声裹着白气飘远。林霁禾捧着杯热豆浆，指尖裹着暖乎乎的温度，糖放得足，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她凑到身边人跟前，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连睫毛上都沾着点雀跃：“李岁屿，你押题也太神了吧！数学最后两道大题的题型都被你说中了！我好歹写出来前两问呢，比上次连题目都看不懂强多了！”
李岁屿倚着斑驳的公交站牌，站牌上贴着的广告纸卷了边，露出底下 “南巷街便民服务” 的字样。他校服领口松松垮垮敞着，露出半截锁骨，眼尾还沾着点没睡醒的惺忪，声音带着点刚开口的哑，像被砂纸轻轻磨过：“题型换了个包装，你最后一问没做出来吧？我看你交卷时皱着眉，嘴角往下撇，跟要哭似的。”
“那也比全错强啊！” 林霁禾吸了口豆浆，热气糊得她睫毛颤了颤，豆浆沫沾在嘴角也没察觉，“至少我看出来是函数求最值的变种题，还列对了定义域，你上次给我讲的例题没白听！”
“算你有点进步，没白给你讲三晚题。” 他掀起眼皮，目光扫过她沾着豆浆沫的嘴角，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伸手想替她擦掉，又在半空转了个弯，摸了摸自己的校服袖口 —— 那袖口上还留着上次翻墙蹭的灰，没洗干净。林霁禾后知后觉地抹了把嘴，指尖蹭到甜丝丝的豆浆，脸忽然有点发烫。
公交车摇摇晃晃进站，引擎声混着人群的喧闹，轮胎碾过路面的水洼，溅起细小的水花。两人挤到后排靠窗的位置，林霁禾靠窗坐，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她往李岁屿身边挪了挪，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凉得她缩了缩。她瞥见李岁屿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线绕在手腕上，像条小蛇，便伸手戳了戳他胳膊，力道轻得像碰棉花：“听什么呢？分我一个，我也想听听。”
他没睁眼，手指勾着另一根耳机线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凉得她像被电了下。电流声过后，重得能震碎耳膜的摇滚猛地灌进耳朵，主唱的嘶吼混着架子鼓的重音，林霁禾皱着眉把耳机扯下来，耳尖还在发烫：“换一首！这哪是听歌，这是拆耳朵！比何阳唱歌还难听！”
“不换。” 李岁屿把自己的耳机往耳朵里按了按，指节泛着淡粉，耳尖却悄悄红了点 —— 他其实也觉得这歌吵，只是早上随手点开的。
“最近广播站总放《夏夜晚风》，软乎乎的，歌词还甜，我想听那个。” 林霁禾凑得更近，说话时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廓，带着豆浆的甜香。
“我不想。”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却没把耳机摘下来。
“你听听嘛，就听一句！说不定听了就喜欢了，比你这噪音好听一百倍！” 林霁禾伸手去够他的手机，指尖刚碰到屏幕，就被他按住手腕。
“耳机还我，别闹。” 他的掌心裹着她的手腕，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她心跳漏了拍。
前排的何阳突然回过头，手里还攥着本没抄完的数学作业，笔尖的墨汁滴在灰色运动裤上，晕开个小黑点：“你俩能不能别跟小学生似的拌嘴？吵得我都抄错数了，等下被老师骂，你俩负责啊？”
林霁禾瞪了他一眼，刚想反驳 “要你管”，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就响了 ——“南巷街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她只能作罢，却在起身前，飞快地抢过李岁屿的手机，点开音乐列表，把《夏夜晚风》设成单曲循环，再把手机塞回他手里。李岁屿低头看了眼屏幕，没说话，只是把音量调小了点，暖乎乎的旋律悄悄飘出来，混着公交车的引擎声。
学期过半，林霁禾早和班里人混熟了。她、陈琳和唐书萱凑成了 “课间情报小组”，一到下课就挤在教室后排的空位上，陈琳抱着手机刷论坛，唐书萱帮着出主意怼人，林霁禾则啃着面包当听众，偶尔插两句嘴，手里的肉松海苔面包是妈妈早上刚做的，还带着点余温。
这天课间，陈琳正抱着手机飞快打字，屏幕光映得她眼睛发亮，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噼啪响，连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都没顾上撩。唐书萱凑过去，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手里还转着支粉色的笔：“又在论坛冲浪？你都快长在手机里了，小心眼睛看瞎，到时候连爱豆的脸都认不清。”
“我在跟实验附中的人吵架！” 陈琳头也不抬，语气愤愤的，把手机往她俩面前凑了凑，屏幕上还停着两条互怼的消息，“你看这人说的话 ——‘你家哥哥跳舞像广播体操，也好意思吹？’，多气人！我家哥哥明明练了三个月，膝盖都青了，这群没眼光的家伙，懂不懂什么叫舞台张力！”
林霁禾刚啃完半块面包，嘴角还沾着点肉松，含糊不清地问：“实验附中？就是何阳之前待的那个学校？他们也追星啊？何阳不是说他们学校全是卷王，连课间都在做题吗？”
“对，就是他们！” 陈琳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你看，还有人扒我主页，知道我是高一七班的，还说要找我‘聊聊’，我才不怕呢！”
唐书萱接过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我帮你怼，我上次跟人吵架，还没输过呢！让他们知道咱们七班不好惹！”
后座的男生忽然探过头，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亮着绿色的二维码，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咱们班好像还没加过好友吧？以后有作业也方便传，我扫你俩。” 他叫周明，平时话不多，总坐在后排做题，这次还是第一次主动跟她们搭话。
加完唐书萱和陈琳，他又转向林霁禾，语气更紧张了点：“林同学，你也加一下呗？以后数学题不会，还能问你呢，何阳说你最近进步挺大，李岁屿总帮你讲题。”
林霁禾报了号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着，心里却在盘算中午吃什么 —— 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是她最爱吃的，得早点去，不然又被抢光了，上次就因为去晚了，只吃到了排骨的酱汁。
食堂里飘着糖醋和青菜的混合香气，窗口前排着长队，打饭阿姨的嗓门洪亮：“下一个！要什么菜？快点！” 林霁禾端着餐盘四处张望，一眼就看见李岁屿那桌有空位，他对面的徐庭正扒拉着米饭，见她过来，赶紧挥手：“禾姐，这儿有空位！快过来，我给你留了位置！”
林霁禾走过去，“哐当” 一声把餐盘放在李岁屿旁边，餐盘里的番茄炒蛋晃了晃，她下巴抬得老高，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赏你个一起吃饭的机会，别不知好歹。”
李岁屿眼皮都没抬，手里的筷子夹着块青菜，慢悠悠地嚼着，餐盘里的糖醋排骨没动 —— 他不爱吃甜的，却还是打了一份，想着林霁禾要是没抢到，就给她：“不稀罕，你还是赏别人吧，徐庭巴不得跟你一起吃。”
徐庭赶紧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敢，我怕被你怼。”
“别给脸不要脸啊！” 林霁禾夹起自己餐盘里的胡萝卜，精准地扔进李岁屿碗里，胡萝卜块上还沾着番茄汁，“你最近总熬夜做题，得多吃点维生素，长身体呢，别跟个小老头似的，以后比我矮就惨了。”
“你再往我碗里扔东西，我就把你餐盘扣你头上。” 他的筷子顿了顿，却没把胡萝卜挑出去，反而慢慢嚼了咽下去 —— 其实他不爱吃胡萝卜，觉得有股怪味，但林霁禾递的，他还是吃了。
“扣啊，有本事你扣！” 林霁禾把餐盘里的鸡腿往自己碗里扒拉，故意气他，“我这鸡腿可是最后一个，你想吃都没有，谁让你打了糖醋排骨，不吃鸡腿。”
坐在对面的徐庭乐了，嘴里的米饭差点喷出来：“禾姐，你俩每天不吵两句是不是浑身难受？跟俩小冤家似的，吵完又偷偷给对方留吃的，我都看在眼里呢！”
林霁禾刚要回嘴 “谁给他留吃的了”，就听徐庭放下筷子，对着李岁屿抱怨：“李岁屿，我上周就让你给我划数学重点，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划？你都给禾姐划了三页纸，偏心也不能这么明显吧！我这次数学肯定要挂科了，回家要被我妈骂了。”
“他给我划了整整三页呢，还标了易错点。” 林霁禾叼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帮腔，“可能你脸不够大，没资格让他动笔，谁让你上次还笑他头像幼稚。”
李岁屿忽然从书包里掏出张纸，推到徐庭面前，纸上用蓝色笔标满了重点，还画了小星星：“上周就给你写好了，放在你抽屉里，你没看见？”
徐庭愣了愣，赶紧摸自己的抽屉，果然摸出张一样的纸：“啊！我还以为是废纸，差点扔了！李岁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林霁禾看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重点纸，忽然笑了 —— 原来他嘴上不说，却早就给徐庭准备好了，只是没说而已，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下午各科成绩陆续发下来，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教室，高跟鞋踩在地板上 “噔噔” 响。林霁禾的数学比上次多了十分，总分排在班里中游，她拿着卷子偷偷乐了半天，还跟陈琳分享：“你看，我这次函数题全对了！李岁屿没白给我讲！”
陈琳却没那么幸运，每门都低空飞过，数学甚至没及格，卷子上的红叉叉密密麻麻。她一整天都蔫蔫的，趴在桌上像只没了气的气球，连最喜欢的体育课都没去，数学课上还被老师点名站着听课，头埋得低低的，耳朵尖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
放学铃响，林霁禾收拾好书包，刚要去找李岁屿一起走，陈琳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手指冰凉，声音带着点发颤：“霁禾，你能不能…… 能不能陪我走一段路？就一段，到公交站就好。”
“不顺路啊，我跟李岁屿约好一起回家的，他今天要给我讲物理题。” 林霁禾奇怪地看着她，见她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赶紧补充，“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骂回去！”
“有人要找我麻烦。” 陈琳说着，把手机屏幕递过来，手指都在抖，私聊界面里躺着几条带着威胁的消息，字体又大又刺眼：“我是实验附中的，你在论坛骂我姐妹？有种线下聊，别躲在屏幕后面当缩头乌龟。”“高一七班的陈琳是吧？别以为躲在学校就没事，放学等着，我知道你坐哪路公交。”“给你最后机会，要么给我姐妹道歉，要么等着被堵。”
林霁禾心里一沉，指尖攥紧了书包带，布料都被捏得变了形：“他们怎么知道你名字和班级的？你没在论坛暴露信息吧？是不是周明说的？”
“我不知道……” 陈琳快哭了，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暴露信息，论坛主页都是私密的，可能是他们扒出来的，我刚才问管理，管理说查不到是谁泄露的…… 我好怕，他们会不会打我啊？”
林霁禾皱着眉思索，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别怕，估计就是吓唬你，他们不敢真怎么样，咱们两个女生，他们要是动手，就是欺负人，传出去他们学校也没面子。不过我陪你走一段吧，送你到公交站，安全点，我给李岁屿发个消息说一声。”
她掏出手机给李岁屿发消息：“今天不跟你一起走了，我陪陈琳去公交站，她有点事，有人跟她找茬，我送送她。”
那边回得很快，就两个字：“理由？”
林霁禾无奈地笑了笑，这人还是这么较真，连送朋友都要问理由：“她是我朋友，上次她还帮我带过早餐呢，我不能不管她。你先回家吧，物理题明天再讲。”
过了几秒，消息过来：“知道了。”后面还加了个句号，林霁禾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半天，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
陈琳的公交站要过两条老街，路边的梧桐树叶子黄了，风一吹，叶子就 “哗啦啦” 地落，铺在地上像条金色的毯子。越往前走，路边的店铺关得越多，有的门上贴着 “转让” 的纸条，落满了灰，风卷着落叶滚过路面，发出 “沙沙” 的响，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有点荒凉。
“那边好像有人……” 陈琳忽然拽紧林霁禾的胳膊，声音发紧，指尖都在抖，往林霁禾身后缩了缩。
林霁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街对面的暗巷里蹲着几个人，为首的染着红色头发，头发上还别着个银色的发卡，嘴里叼着根烟，正眯着眼往她们这边瞟，烟蒂的火星在暮色里一闪一闪的，像只红色的小虫子。
“平时没见过这些人，不像是咱们学校的，可能是实验附中的高年级学生。” 陈琳的声音都在打颤，手紧紧攥着林霁禾的书包带，“霁禾，要不咱们往回走吧，我不坐公交了，我让我爸来接我。”
“别怕，咱们假装没看见，走快点，到前面有便利店的地方就安全了，便利店有监控，他们不敢怎么样。” 林霁禾强作镇定，攥着陈琳的手腕往前走，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 她其实也有点怕，但不能表现出来，不然陈琳会更害怕。
两人刚加快脚步，巷子里的人就 “噌” 地站了起来。红毛把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烟蒂冒出的白烟很快被风吹散，他冲着手下歪了歪头，几个人慢悠悠地穿过马路，堵在了她们面前，挡住了去路，为首的红毛还故意撞了下林霁禾的肩膀。
“跑什么？” 红毛嘴里的烟味混着汗味，呛得林霁禾皱紧了眉，他上下打量着她们，目光最后落在陈琳身上，带着点不怀好意，“谁是陈琳？出来，别躲在别人后面，像只胆小鬼。”
林霁禾把陈琳往身后拉得更紧，肩膀绷得直直的，声音尽量平静：“你们找错人了，我们不认识什么陈琳，你们认错人了。”
“少废话！” 红毛往前凑了一步，语气变得凶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陈琳的胳膊，“我妹在网上被这丫头骂哭了，眼睛都肿了，今天必须让她给我妹道歉，不然你们俩都别想走，这条街我说了算！”
林霁禾赶紧挡在前面，伸手推开他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劲：“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算什么本事？欺负女生算什么能耐？有本事跟男生打去！”
“哟，还挺护着她。” 红毛笑了，眼神在林霁禾脸上打了个转，带着点油腻的打量，“小姑娘长得不错，别逼我动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到时候哭都没人帮你。”
林霁禾正想再说点什么拖延时间，比如 “我已经给老师打电话了，老师马上就来”，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红毛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红毛下意识地回头。
红毛不耐烦地转头：“谁啊？少管闲事！没看见老子在办事吗？”
身后站着个穿二中校服的男生，个子很高，肩线绷得笔直，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色 T 恤，T 恤上还印着个小小的橘猫图案 —— 是林霁禾之前画的，没洗干净。正是李岁屿。他微微弯着腰，手还搭在红毛的肩膀上，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带着点 “和善” 的冷：“哥们，堵人呢？这条街可是我们二中学生常走的，你在这儿闹事，不怕被我们学校老师看见？到时候告诉你学校，你可就惨了。”
红毛愣了愣，上下打量着李岁屿，见他长得白，看着不像能打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梗着脖子：“关你屁事？滚远点，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我可不怕你们二中的老师！”
“我是二中的，” 李岁屿的手忽然收紧，扣住红毛的头发，指尖用力，却没真的扯疼他，只是让他动弹不得，“经常在这条街‘活动’，看谁不顺眼就揍谁，你要不要试试？我上次揍过一个跟你一样染红毛的，他现在见了我都绕着走。”
红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颈一紧，接着膝盖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咔嚓” 一声轻响，他疼得 “嗷” 地叫出声，整个人差点跪下去，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真的哭：“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哥是混社会的，你敢动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李岁屿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背，往旁边的墙上轻轻一撞，没用力，只是吓唬他，“现在滚，还能少挨点揍，再废话，我就把你送派出所，告你寻衅滋事，让你爸妈来领人。”
跟红毛一起的几个人吓得不敢动，见红毛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赶紧过来拉他：“哥，咱们走，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得。”
红毛被拉着走，还不忘撂狠话：“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记住你校服上的猫了！”
李岁屿没理他，直到那几个人跑远了，才松开手，转身看向林霁禾和陈琳，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林霁禾身上，上下打量着她：“没受伤吧？刚才他有没有碰到你？”
“没有，” 林霁禾摇摇头，声音还有点抖，手心全是汗，连后背都湿了，“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路过这里？这跟你回家的路根本不顺路。”
“路过，刚好看见。”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带着点凉意，“陈琳，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陈琳从林霁禾身后探出头，脸色还是发白，却赶紧鞠躬：“真的谢谢你，李同学，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刚才太帅了，像小英雄！”
“没事，应该的。” 李岁屿的语气软了点，不像刚才对红毛那样冷，他从书包里掏出瓶矿泉水，递给陈琳，“喝点水，压压惊。”
这时，陈琳的公交车正好来了，黄色的车身在暮色里格外显眼。她又跟两人道了谢，才匆匆上了车，上车前还冲林霁禾比了个 “加油” 的手势，意思是让她跟李岁屿好好说。
车开走后，林霁禾才伸手戳了戳李岁屿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笃定，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特意过来的？别跟我说什么路过，这地方跟你回家的路根本不顺路，你是不是担心我？怕我搞不定那些人？”
“不是。” 他别过脸，看着路边的梧桐树，语气有点不自然，耳尖却悄悄红了 —— 其实他收到消息后，根本没回家，骑着单车在附近的几条老街转了好几圈，腿都蹬酸了，连晚饭都没顾上吃，直到看到那几个混混拦着她们，才赶紧停下车跑过来，生怕晚了一步她会受伤。
“肯定是！” 林霁禾追着他的目光，脚步跟他并排，“你就是担心我，还嘴硬不承认！我知道你最好了！”
李岁屿瞥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刘海揉得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小猫：“我是担心你笨手笨脚，把事情搞砸，到时候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麻烦。”
“我才不笨！” 林霁禾瞪他，心里却甜丝丝的，像含了颗橘子糖，“不过…… 还是谢谢你啊，李岁屿。你刚才打架的时候，真的超帅，比平时拽拽的样子好看多了。”
“我一直都帅，只是你平时没眼光。” 他说得理直气壮，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味的硬糖，糖纸是粉色的，印着只小兔子，是林霁禾上次说喜欢的牌子，他特意在小卖部买的，塞进她手里，“给你的，压压惊，刚才看你脸都白了，跟纸似的。”
橘子味的硬糖在手心硌出个小小的印子，林霁禾捏着糖，指尖传来糖纸的凉意，她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意瞬间漫开，带着点橘子的清香：“李岁屿，你是不是特意买的这个牌子？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喜欢这个口味。”
“路过小卖部，顺便买的。” 他别过脸，却没否认。
晚风吹过来，带着点路边桂花树的甜香，飘进鼻腔里，暖乎乎的。林霁禾看着李岁屿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脸颊上，像小扇子。她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冷了，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对了，” 她想起什么，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我没跟你说具体路线啊，我只说送陈琳去公交站。”
李岁屿的脚步顿了顿，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了几圈，停在梧桐树下：“猜的，知道陈琳常坐的公交站在这边，就过来看看，刚好碰到你们。”
林霁禾也没再追问，只是跟着他慢慢往前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叠在一起，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着，混着偶尔的虫鸣，很轻很温柔。她捏着那颗橘子糖的糖纸，叠成小小的方块，放进书包里 —— 她想留着，像留着这个秋天的小秘密。
“明天请你吃早饭。”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认真，眼睛亮晶晶的。
“好。” 他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吃你最爱的豆浆油条，在巷口那家老店，他们家的油条刚炸出来特别脆，豆浆是咸的，放了葱花和虾皮，你上次说过好吃。”
“嗯。” 他的嘴角悄悄上扬，藏在路灯的影子里。
“不准迟到，我七点在站台等你，迟到了我就自己吃，不给你留。”
“知道了，小管家婆。” 他无奈地笑了，语气里却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伸手替她挡开垂下来的树枝，怕刮到她的脸。
夜色渐浓，巷子里的脚步声被拉得很长，混着少年少女偶尔的笑闹声，像一首没唱完的歌。林霁禾看着李岁屿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原本平平淡淡的学期，好像因为有了他，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连拌嘴都成了开心的事，连秋天的风，都带着橘子糖的甜。
回家的路上，林霁禾给妈妈发消息：“妈，明天早上帮我带两份豆浆油条，咸口的，一份放多点葱花，一份少放，我要跟李岁屿一起吃。”
妈妈很快回复：“哟，终于想起给人家带早饭了？之前让你带，你还说‘他自己不会买吗’，现在怎么这么积极？”
林霁禾看着消息，脸忽然有点发烫，回复：“妈！别乱说！就是谢谢他今天帮了我朋友，才请他吃的！”
手机那头传来妈妈的笑声，林霁禾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觉得今晚的星星格外亮，像李岁屿眼里的光。
勇敢的人不是没有眼泪，而是含着眼泪依然向前奔跑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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