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禾被拽得一个趔趄,后背差点撞上旁边的灯笼架子。等她站稳了,那辆儿童车才摇摇晃晃从她刚才站的地方开过去,车铃叮铃铃响个不停。
“你才是笨蛋。” 她揉着被拽红的手腕,气鼓鼓地瞪他。
李岁屿挑眉:“对这个词有意见?”
林霁禾刚想回 “谁会对笨蛋满意啊”,就见他松开手,指尖在她手腕上轻轻蹭了下,带着点嘲弄的笑意说:“那,小迷糊蛋?”
“……” 这人怎么变着法儿地损她?
林霁禾转身就往回走,棉鞋踩在地上噔噔响:“我不散步了。正常散步是养身,跟你出来散步是伤身,迟早得被你气出心脏病。”
李岁屿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裹成粉色团子的背影左右摇晃,忍不住低笑出声:“刚谁说要陪我守岁的?现在就想跑了?”
“守岁也得看心情!” 林霁禾头也不回,声音闷闷的,“现在心情被你搅没了。”
“哦?” 他加快两步跟上来,与她并排走着,“那要怎么赔?”
林霁禾瞥他一眼,故意说:“除非你承认自己是大笨蛋。”
“可以。” 李岁屿答应得爽快,随即补充道,“那你就是笨蛋的朋友,小笨蛋。”
“……” 林霁禾气得想抬脚踹他,又想起他昨天还在发烧,硬生生把脚收了回来,“懒得理你。”
两人一路拌着嘴往回走,红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两只追跑打闹的小猫。快到巷口时,林霁禾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卖糖画的小摊说:“我要吃糖画。”
李岁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多大了还吃那玩意儿。”
“你管我。” 她噔噔跑到小摊前,指着转盘上的小兔子,“老板,我要那个兔子。”
李岁屿跟过去,默默付了钱,看着老板用融化的糖稀画出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林霁禾举着糖画,凑到他面前晃了晃:“比你好看。”
他看着那只耳朵歪到一边的兔子,又看了看她沾着点糖渍的嘴角,喉结动了动:“嗯,确实比我甜。”
林霁禾的脸 “腾” 地一下红了,举着糖画转身就走:“胡说八道什么呢!”
身后传来李岁屿的笑声,混着街边的喧闹,像颗糖丢进了心里,甜丝丝的。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他正看着她笑,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满地的星星。
原来和他拌嘴的时光,也没那么难熬嘛。林霁禾咬了口糖画,甜得眯起了眼。
春节前几天,林霁禾被林慧拽着去置办年货,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时,胳膊都勒出了红印子。
林慧现在得好好养身体,往沙发上一躺,开始指挥:“霁禾,你跟你魏叔叔把春联贴了,买的那些干货放厨房柜子里,新衣服叠好收进衣柜。”
她顿了顿,又补充:“对了,地板也该拖了,年前得大扫除。”
林霁禾忙前忙后折腾了半天,贴春联时总算逮着机会偷懒。她把一卷春联塞给魏平,仰着脖子说:“魏叔叔,我一直觉得你个子特别高,比小区门口那棵老槐树还高。”
魏平哪能不懂她的意思,笑着接过春联:“行了,你去歇着吧,这点活我来就行。”
林霁禾立刻把手里的春联分了大半过去,只留了三张在手里。
魏平瞅着她手里的红纸片:“这几张不贴?”
“秘密。” 林霁禾把春联往身后藏了藏,眼睛亮晶晶的。
“那偷偷告诉叔叔?” 魏平故意逗她,“叔叔保证不跟你妈说。”
“说了就不是秘密啦。” 林霁禾摇摇头,辫子在身后晃了晃,“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魏平也不追问,笑着摆摆手去贴春联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暖光,林霁禾看着他踮脚贴横批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安心。
其实哪是什么大秘密。
她手里这三张,一张是 “平安喜乐” 的小福字,想贴在李岁屿家的冰箱上;一张是印着卡通老虎的门贴,上次去他家看见门光秃秃的,想着添点喜气;还有一张是手写的 “诸事顺意”,字是她练了好几遍才写好的,笔锋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等会儿送过去,就说是顺手多买的。林霁禾抱着春联往门口走,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 反正他肯定不会知道,这些都是她特意为他挑的。
林霁禾捏着手里的春联,心里早有了主意 —— 等会儿就溜去李岁屿家门口,把这三张红通通的玩意儿给他贴上。
虽说他嘴上总挂着 “爱谁谁” 的不在乎,可春节这么热闹的日子,家里就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想想都觉得冷清。她想给李岁屿个惊喜,特意挑了后半夜偷偷溜出去,穿着那件蓝色带帽的珊瑚绒睡衣,像阵小旋风似的,踮着脚把春联仔仔细细贴在他门上。
贴完撒腿跑回家,钻进被窝前还不忘给李岁屿发消息:“明天千万别睡懒觉。”
第二天一大早,李岁屿是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醒的。想多赖会儿床都难,外头的喧闹像长了腿,往屋子里钻。
他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瞅着天花板,空荡荡的屋子连鞭炮声都显得格外空旷。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踩着拖鞋去洗漱。
冷水扑在脸上,总算清醒了些。手机在这时响起来,他倚着洗手间门框接起:“爸,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隔着电流传过来,带着点公式化的客气:“今天过年,给你转了钱,想买什么自己看着买。寄的礼盒收到了吗?里面有年货。我和你妈这边公司赶货,回不去了。”
他妈接过电话,多叮嘱了句:“在家还好吧?自己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李岁屿应着。
“没别的事,我挂了。”他顿了顿,又补了句,
“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回了句“新年快乐”,便匆匆挂了。
他随手点开微信,列表里堆满了群发的拜年消息,红点密密麻麻的。李岁屿没划开其他对话框,直接点进那个置顶的 ——“胆小鬼”。
林霁禾发了好几条消息,他从上往下翻:
「千万别起太晚!」
「最好早点起来」
「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因为这样才能」
「张开双手」
「拥抱灿烂明天!」
“……”李岁屿对着屏幕挑了挑眉,“又发什么神经。”
以他对林霁禾的了解,这堆莫名其妙的话背后,准藏着什么小心思。他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口没什么特别的,他移开视线,才发现门上多了三张红通通的春联。
「一帆风顺年年好」
「万事如意步步高」
横批「吉星高照」
贴得倒是认真,边角都捋得平平整整,就是位置有点…… 独特。别家春联都贴在门楣上,这几张却牢牢粘在门的中下部,显然是某个矮子够不着高处的杰作。
李岁屿盯着春联看了会儿,没忍住低笑出声。他单手打字回消息:
「看到了,挺灿烂的。」
「位置很独特。」
「下次够不到,可以进来搬椅子。」
林霁禾早就醒了,几乎是秒回:
“今天过年!”
“我不想杀生,劝你好自为之 “拳头”
李岁屿看着那个挥拳头的表情包,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转身回屋拿了件外套。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眼门上的春联,红色在晨光里亮得晃眼。
他掏出手机,给林霁禾发了条消息:
“开门,有东西给你。”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拉开的吱呀声。林霁禾穿着同款珊瑚绒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却亮得像装了星星:“什么东西?”
李岁屿没说话,从兜里摸出颗奶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是大白兔奶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
“新年礼物。”他说。
林霁禾张嘴含住奶糖,甜味在舌尖散开。她看着李岁屿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个年好像也没那么冷清了。
“给你贴上就不错了,” 林霁禾一边叼着牙刷漱口,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还挑三拣四的。”
“我又不是长颈鹿,”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鼻子,“门那么高,贴低点怎么了,显得接地气。”
吐槽归吐槽,这事转头就被她抛到了脑后。换好新衣服,她蹬蹬跑到客厅:“妈,魏叔叔,我去找李岁屿啦 ——”
“正想跟你说呢,” 林慧从厨房探出头,“叫他过来一起过年,人多热闹。”
魏平也附和:“是啊,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多冷清。”
李岁屿来的时候拎了个果篮,林慧笑着招呼他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对大人来说,春节意味着忙不完的活计,但对林霁禾他们来说,其实和平时也没太大差别 —— 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电视,和邻居打招呼、偶尔还得应付亲戚家的小孩。
这天林家就来了个小男孩,梳着西瓜头,起初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没过多久就开始东张西望。
“姐姐。” 他忽然凑到林霁禾身边。
林霁禾正给朋友发新年祝福,闻言抬头:“怎么啦?”
小男孩挺起小胸脯,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我叫毛豆,今年六岁,期末考了三个一百。”
看他那认真模样,林霁禾也坐直了,配合地说:“你好毛豆,我叫林霁禾,十六岁。”
“姐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毛豆眨巴着大眼睛,像在做采访。
林霁禾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胡诌:“喜欢看书,写作业。”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轻嗤。
李岁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你床头那本《小王子》,去年借我的时候,书签还夹在第三章。”
“……” 林霁禾瞪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雕塑。” 她就是想在小朋友面前装装好学生而已,难道有错吗?
毛豆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李岁屿身上,仰着头问:“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李岁屿瞥了他一眼:“没必要知道。”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呀。” 毛豆锲而不舍。
“不用。” 李岁屿移开视线,“我不和小屁孩做朋友。”
毛豆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拽了拽林霁禾的衣角,小声问:“他是你哥哥吗?”
林霁禾:“???”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他怎么可能是我哥哥?你看我们长得像吗?”
毛豆很认真地对比了一下,然后点头:“他比你高好多。”
“……” 林霁禾深吸一口气,“身高不能决定辈分!而且我比他好看,智商也比他高!”
李岁屿挑了挑眉,没反驳,嘴角却悄悄勾起个弧度。
毛豆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就被他妈妈叫走了,说是要去下一家拜年。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春晚的背景音。
林霁禾觉得气氛有点微妙,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小孩子就是没眼光。”
李岁屿没接话,低头刷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
晚上,拜年的亲戚都走了,剩下他们几个窝在沙发上看春晚。林霁禾笑点低,小品才刚开始,她就笑得前仰后合。
魏平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林霁禾和李岁屿:“新年快乐,讨个吉利。”
“不用了魏叔。” 李岁屿想推回去。
“拿着吧,” 林慧笑着说,“就两百块,不多,图个开心。”
林霁禾飞快地接过来,拆开看了看,又偷偷从自己红包里抽了一张一百块,塞到李岁屿面前:“给你。”
李岁屿看着递到眼前的纸币,挑眉:“这是?”
“我分你点,” 林霁禾理直气壮,“你今天就收了一个红包,我收了好多个,匀你点。”
她本来还准备了句 “不用太感动,就当是姐姐对你的关爱”,结果李岁屿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指尖夹着那张纸币,慢悠悠地说:“给哥哥的压岁钱?”
林霁禾的耳朵 “腾” 地一下就红了。
窗外刚好有人在放烟花,“啪” 的一声,绚烂的光瞬间照亮了客厅。她看着李岁屿近在咫尺的脸,他眼里好像落了点烟花的碎光,看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谁、谁给你压岁钱了,” 她结结巴巴地反驳,“这是…… 这是劳务费!给你当保镖的!”
李岁屿低笑一声,没戳穿她。他把那张纸币折了折,塞进兜里,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行啊,那哥哥就收下了。”
烟花还在接二连三地绽放,照亮了他眼里的笑意,也照亮了林霁禾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她攥着手里的红包,感觉心脏像被烟花炸开似的,咚咚直跳。
这个年,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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