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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两个小时的飞行,辛小乔脑子里全是奇怪的念头。小时候,家里的亲戚总拿她和姐姐比较,说着:“两姐妹一点也不像哦,辛琦可真优秀”。上初中,老师得知她是辛琦的妹妹,居然问她,是同一个爸爸妈妈吗,怎么姐姐那么聪明。大学时候,老师将她当作反面教材,同学们孤立着她。进了娱乐圈,演戏就被嘲讽,上综艺被骂装。而现在,大家宁愿相信离谱的谣言,都不愿意相信她。所以,她应该做什么?又能做好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实在太糟糕了,所以像太阳一样的季程也逃跑了吗?

下飞机后,阿磊问小乔需不需要报案。小乔反复确定阿磊并无大碍后。而后想到如果报案,又要把事情闹大,纠结一阵,她摇了摇头:“阿磊,对不起。”

“说什么呢!我一点没咽下去,都吐出来了,没事!”阿磊自责着自己这个经纪人的不称职。

因为《正在寄宿中》的民宿开在西南一处未被过度商业开发的古镇,大概要走4个小时的山路,所以节目组一早便安排了车辆前来接辛小乔。令人意外的事,同时等待着的,还有一名医生。

“小乔姐,你没事吧?”小乔刚坐好,跟过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就急忙问道,“我们请了医生一起。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现在可以先让医生看看,先去医院也是可以的。”

辛小乔一脸问号:“什么意思?”

反倒是工作人员被问懵了,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戳了戳屏幕:“你不是被下毒了吗?”

辛小乔脸一沉,打开微博。果不其然,#辛小乔被下毒#这样一个话题又飘红了。

话题是营销号转发一组微信聊天的截图时带上的。聊天截图里,一个头像在群里自吹自擂机场遇见了辛小乔,自己假装成她的粉丝,送她了一杯加了护手霜的咖啡,还有一张遗像。估计飞机上的辛小乔已经喝到,并且看到了。

其他人怼她无图无真相。小姑娘附上了辛小乔的签名,遗像照,还有一张偷拍。

“还真是她!”辛小乔有一瞬间,为刚刚说的不追究敢到后悔。

辛小乔原本以为网友这一次大概率会站在她一边,即便是同情。没想到,评论转发的都在@辛小乔,骂她不要自导自演了,又不是什么大腕儿,谁能凌晨五点多去机场堵她。甚至有人留言,这种人才给她喝点护手霜太便宜她了,怎么不放强力胶水,粘住她的嘴!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也都是错?辛小乔忍不住自嘲。

“原来是护手霜,还好我吐的快。”阿磊也怕是什么剧毒物。他对工作人员解释道:“小乔没喝,我喝了一口,不过都吐了,没事。”想了想,他又很是惜命的说道:“反正医生都来了,给我看看也不算白跑一趟。”

路上,小乔的情绪一直很低沉。行驶过程中,节目组做了个简单采访。然后把剧本递给了小乔,大致讲解了三天的拍摄内容。

中午时分,小乔终于赶到了古镇。化妆师团队第一个赶了过来,给辛小乔做了个造型。然后节目组才营造出她风尘仆仆而来的样子,随后摄影团队跟在她身后,让她拖着箱子,沿着石板路,朝“蜗牛小宿”走去。

辛小乔走到蜗牛小宿的时候,隋河等三位固定嘉宾,正在准备午餐。既然是开民宿,就要有开民宿的样子,蜗牛小宿每天需要接待前来住宿的游客,虽然游客是节目组通过海选,层层选拔出来的,但是为游客提供早餐、午餐、晚餐及客房清扫能服务却是他们经营民宿的基本工作。而每期邀请来的明星嘉宾,就是和三位固定嘉宾一起,干活、处理突发状况。

听到有人到来,隋河三人放下手上的工作,急忙出来迎接小乔。隋河听说小乔凌晨就起床赶飞机,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但是没想到她的黑圆圈夸张到如此地步。他甚至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化妆师,想从他们的表情上判断,这难道是刻意画的“敬业”妆。

但是在近距离看到辛小乔眼下毫不手软的遮瑕后,隋河才确定辛小乔这些天来是真没怎么休息。三人组之一的老幺李少川接过辛小乔手中的行李,独自帮他扛到了宿舍。而大哥陈泽安和隋河一起,劝小乔先去休息,等精神好一点再来帮忙。

小乔自知自己根本无法安睡,于是拒绝了二人的好意,换了身方便干活的衣服,扎了个丸子头赶紧跑去厨房帮忙。

辛小乔和这三人多少都有些交情,和隋河更亲近些。若放到平时,辛小乔的性格必然叽叽喳喳个不停,今天的她有些太沉默了。洗水果,切块,装盘,摆盘,上桌。洗蔬菜,切块,送往大厨陈泽安处烹饪。再凑到水池子旁,帮李少川洗洗涮涮。整个后厨都是她沉默而忙碌的身影。陈泽安和李少川本来就是不多话的人,本想着辛小乔来了会热闹些,没想到三个人越来越沉默,镜头前的节目组无语了了,这效果要怎么出来!

从不冷场的隋河于是喊辛小乔出去餐厅帮忙,只能先捞一个了。隋河自然是知道最近发生的糟心事,他只字不提,更不像往常那样要客套的问一下近况。反而挑了个话题,聊起了其他。

“小乔,这两天入住的客人有点多,所以工作量有点大,你来了都没休息下,忙坏了吧?”隋河手疾眼快的照顾着冷餐区,问道。

“还行。”辛小乔回答。

“等会午餐结束,大家就都出去游玩了,民宿没几个人,我们只需要打扫一下卫生,会轻松很多。但是,晚上可能会忙一些,不过到时候易乐为和棠妤应该就来了,我们会多两个帮手,就还好。对了,他们俩你应该都挺熟的吧?”隋河将话题引导了另外两位嘉宾身上。

“我和乐为之前合作过,很熟的。倒是棠妤,我追过她的剧,知道她是大美人一个人,真人却还没见到过。”棠妤以前和季程拍过偶像剧,还炒过cp,辛小乔肯定知道她。

隋河突然想到棠妤和季程这一茬,后悔的只差拍脑门,于是只能赶紧又喊辛小乔帮他整理餐桌,转移注意力。

就这样,整个中午就是在这样毫无波澜的忙东忙西中度过。要说辛小乔不积极吧,她干的活比谁都多。要说她有情绪吧,她有问必答,态度还很好。可是整个节目组都觉得这一上午的拍摄犹如流水账,总不能给辛小乔立个闷声干活的劳动人民人设吧,观众不得骂死他们。

午休时间,隋河和节目组商议,暂停录制一个小时,他想和辛小乔好好聊聊。

隋河带着小乔来到江边,坐在一处跳岩上,他脱掉鞋袜,把双脚浸泡在清澈的河水中,他招呼着小乔:“小乔,你也过来坐呀。”

小乔答应着,坐在了隋河一旁的跳岩上。她也将脚伸进了河水中,流水淙淙,清凉舒缓,抚平她心中说不出的焦虑。

“小乔,咖啡那个事,我看到了,你还好吧?”镜头之外,隋河直接聊了近况。

“我没事。倒是阿磊喝了一口,好在及时吐出来了。”辛小乔微笑,她知道隋河实在关心她的近况,可她装傻,只回答表面一层问题。

隋河见辛小乔避而不答,有道:“你应该知道,节目组本来想换掉你,是我坚持请你的。”

辛小乔点了点头,:“知道的。谢谢隋老师。”她突然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这个人情了。”

“那就好好表现啊!不能让我丢了面子。”隋河直接点出问题:“刚刚你那个样子录综艺可不行。虽然我们是个生活类综艺,需要干很多活,但是如果只是埋头干活,没有爆点和笑点,这样的节目能有多少人看?”

“小乔,从你走入娱乐圈,成为公众人物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无论演员、歌手、爱豆、综艺人都不过是商品,向大众售卖自己的作品、梦想、人设、语言,承载他们的喜怒哀乐。我们应该要有当商品的自觉,要接受别人拿显微镜研究自己,我们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会被放大,生活的点滴都可能被曝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被误解或被赞同,被忽视或被讨论,只要还在这个圈子里,这种几乎透明化的生活就不可避免。”

隋河看小乔低头看着水面,没有回答他,继续道:“也许你会觉得,这不过是一份工作,自己可以选择干或者不干。但我们扪心自问,比我们辛苦的人比比皆是,可能拿到我们这样报酬的人又有几个?我们既然接受了这样的报酬,就不能在镜头前应付了事。无论此刻你遭遇了什么,即便下一分钟你就要退出娱乐圈。可这一刻,你还站在镜头前,就应该认真对待这最后的六十秒。所以啊,圈内总有人营销敬业人设,真的没必要,这社会上比我们敬业的人多如牛毛。”

隋河抬头看了看天空,自己竟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活在闪光灯下,被人多人追捧,是很容易膨胀的。有时候,有可能只是被纸划伤了手指,我们心里却会放大到被捅了刀子,这种情况下,面对别人低于期待值的关心,就会觉得心里特别委屈。”

隋河听到了轻轻地啜泣声,他看到辛小乔的头垂的越来越低,豆大的泪珠跌落了下来。隋河轻轻拍了拍辛小乔的肩膀,又道:“小乔,你这一次是真的被捅了刀子。但是,镜头没关,你的工作就没有结束,你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带入镜头,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走完全场。”

“嗯!我过会一定好好表现。”辛小乔边哭边使劲儿点头。

隋河直到辛小乔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诫,舒心一笑,他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如果是别人这样,我大概率不会专程提示。可小乔,你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看你这样,我真是忍不住想要拉你一把。”

“嗯?”小乔闻声抬头,眼圈红红的问道:“我以为你是受人所托,才来开导我的。”

“受谁?季程?”隋河哈哈一声:“你第一次上我的节目宣传新剧,当时季程确实给我打了招呼,让我照顾你,他说你是个很有礼貌的傻姑娘。据我所知,你们那会还没在一起吧。”

辛小乔闻言,嘴巴瞬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随后又一幅了然于胸的表情:“你们俩关系很好,他告诉你应该的。”

隋河表示认同道:“我当时也想看看季程口中的傻姑娘到底有多傻,结果发现剧组几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就这个傻姑娘负一个。不知道站位,不会抢镜头,更听不懂调侃,我不捞一下,都能被挤到镜头外面去。不论外界如何中伤,不生气,还自责,所以,这么个傻姑娘怎么就进了娱乐圈呢?”

“哈哈。原来在隋老师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听到隋河的评价,辛小乔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道不是吗?假装给季程发了七年的‘群发祝福短信’。正常人可做不出来!”隋河挑了挑眉,揭了辛小乔的老底。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辛小乔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继续追问:“季程也知道?”

辛小乔才没有逢年过节群发短信的习惯,她的通讯录里,每年可以收到她祝福短信的人不超过十个。因为人少,所以每一个人的短信她都是单独编辑的,根据这一阶段他们的经历,送给他们相应的祝福。只有季程,在最开始的七年里,她费尽心思的编写着看起来不经意的群发祝福,独独发给这一个人。

“当然啦!”隋河敲了一下辛小乔的脑袋:“你给我逢年过节的时候发祝福短信,就没想过某一天我可能会问起季程?”

隋河回忆起几年前的中秋节,他主持晚会,表演嘉宾有季程。候场时,他收到辛小乔的祝福短信,便对一旁的季程叨叨:“你这个同学真是个实在人,每年逢年过节的都给我发祝福短信,一看就是用心想了的,每句祝福都戳人心窝。不像有些人,群发消息应付了事,我都懒得回复。”

“不是群发?让我看看。”季程夺过隋河的手机,越看脸色越臭,在隋河的一再追问下,他咬牙切齿道:“她发给我的每一条都是群发祝福!”

想到季程当时嫉妒的表情,隋河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对辛小乔道:“过了好几个月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收到的短信也是你特意编写的。他还发消息给我嘚瑟。”

“呃……他没有问过我,我也不知道他知道。”辛小乔才知道季程早都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而自己还在他面前假装风轻云淡,真的是太尴尬了!

“隋老师,你这两天和季程联系没?”辛小乔在隋河面前,放下了伪装,低声道:“从我出事那天起,他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了。”

“没联系。”隋河如实以告,他想了想又问道:“所以小乔,你一直在等季程?”

“嗯。我有话想问他。”提起季程,辛小乔的心就像瞬间沉入了河底,失重、冰凉。

隋河盯了辛小乔看了许久,道:“小乔,不要去期待别人的关心、肯定,不要寄希望于别人为你鸣冤、打抱不平,包括季程。你除了是你父母的女儿,姐姐的妹妹,季程的女朋友之外,你还是你自己!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会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发现你的闪光点,相信你、支持你。”

“隋老师,别的什么都可以,但是季程不可以。”隋河还在思考辛小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辛小乔又说低声说了一句:“他是太阳。”

隋河本来以为娱乐圈的感情不过是你来我走的恋爱换乘,却也没想到季程和辛小乔一谈就是三年。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因为辛小乔这颗一心向着“太阳”的赤子之心。隋河长叹一口气,道:“那就暂时把他藏在心底,镜头前,只做辛小乔自己。”

辛小乔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这次一次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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