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断片了。
***
阮柠觉得最近家里的氛围很和谐，从高考前到现在，家里的氛围都一直很和谐。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高考结束，父母心理压力小了些，所以关系开始缓和，现在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要离婚了——
不用和对方过下辈子，也理所应当地不再对对方抱有期待或是挑剔目光，从而情难自禁地衍生出微妙的言语暴力。
周六清早，趁着陶绣华在家，阮柠还是鼓起勇气和她提起梁子怡想找她一起去隔壁市毕业旅行的事情。
陶绣华那会正坐在沙发上，整理从学校带回来的一沓试卷，闻言握着钢笔扭头望了望她。
阮柠承认自己站在那等待的几秒钟心里是打鼓的，她觉得陶绣华会答应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但陶绣华也只是看了她几眼，继而回过头继续拿钢笔批改作业，食指一侧沾着点红色墨水，问她：“就你和梁子怡？”
“嗯......还有谷熙。”阮柠自己也不确定，只知道有梁子怡和谷熙，再继续讨论起来看，也只会说“不知道，没准到时候有其他朋友想一起呢”，诸如此类的话。
“谷熙？”陶绣华想了想：“前天和梁子怡一起过来的那个女生？”
阮柠点了点头。
谁料陶绣华松口得极其顺利，边毫不留情地打着叉边回头看她：“你们是去几天？”
阮柠：“四天。”
她将她们暂定的计划说出来：“四天三夜，二十一号上午去，二十四号下午回来。”
陶绣华：“二十二号出成绩？”
阮柠犹豫点头：“嗯。”
梁子怡担心自己考得太差，等到出分后她爸妈就翻脸不认人，所以故意卡着这个时间点。
陶绣华皱眉想了想：“四天三夜......给你两千够不够？”
阮柠愣了下，点头：“够。”
从潭城到江浦很近，高铁票不过三十左右。
谷熙说住宿不用她们花钱，有地方住。
所以两千块钱，已经是十分富余的巨款。
陶绣华忙着批改作业，没精力唠叨太多：“你马上要上大学，暑假先和朋友出去玩玩独立下也挺好的......但你到时候到饭点了就得给我拍张照片，让我知道你在哪，每天晚上打电话。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阮柠都一一答应下来。
这比她预计的直接被否决已经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
一直到午饭后，和梁子怡在文化街那家书店见面，阮柠都还保持着被陶绣华大方准许的好心情。
梁子怡躺在书店二楼的书架过道上，枕着书包，手里一本漫画，闻言也挪了挪脑袋，意外地朝阮柠看：“只说了和我和谷熙出去，阿姨就松口了？”
阮柠轻轻弯着嘴角，也正趴在那看书看得津津有味：“嗯。”
这也是谷熙的办法，她说对于严格的家长来说，和他们商量这种事之前，最好能先和出行伙伴认识下，这样只要印象还不错，担心和疑虑就能少一大半。
于是前天谷熙就借故要给亲戚家的小孩借初三的书本，跟梁子怡一道来了阮柠家玩。
那会陶绣华刚下班，谷熙见是饭点就从酒楼打包了些饭菜才过来，名义上是来借书，实际上是来刷印象分，和陶绣华坐在沙发上讲起自己妈妈在局里的工作，爸爸的公司，最后甚至聊到了外婆以前在辽宁晚报上发表的文章。
恰好陶绣华大学就是在沈阳念的，谷熙又说自己的表弟住在他们家隔壁，哄得陶绣华看见她就喜笑颜开，对阮柠的这个朋友喜欢得不得了，满嘴的缘分。
“那太好了！”梁子怡高兴地坐起来，表情眉飞色舞：“那我现在就可以打算下我们的旅行计划了！”
梁子怡：“咱们要不要也去趟集央大学？拜一拜求个好分，毕竟是咱们省最好的大学了。”
阮柠点点头：“嗯。”
梁子怡：“那家传说中非常美味的蚵仔煎我也要去打卡！”
阮柠：“好。”
.......
这家书店开了有些年，从楼梯到房梁大部分建构都是木头搭造，梁子怡小时候就爱在这买漫画看，也因为相互认识了有些年，书店老板即使从爹换到儿子，对她也尤其宽容，准许她成天在这消磨时间。
一整个下午，梁子怡就穿着粉色的蓬蓬裙跪在地板上开始列计划表，高考完，她连短发也染成了粉红色，一侧别着黄色发卡，阮柠觉得她这样很像偶像故事里的鬼马少女。
她边列边隔空和谷熙互通消息，询问意见。
阮柠也收到了沈夏衔的两条问候信息。
午后的一条：【吃饭了吗？】
到这会儿：【天气好像要下雨。】
阮柠：【嗯，我待会和梁子怡去便利店吃点东西就回去。】
沈夏衔又回：【不要乱喝酒。】
阴天，书店里的顾客寥寥无几，阮柠后背靠着固定式的书架，看着眼前的消息，还是想给自己解释句：【我爸妈不在时，我一般不会喝酒。】
阮柠：【那天你也在，可能就有点过于放心自己了......哭泣猫猫头表情包.gif】
见消息发出去了五分钟对方还没回复，阮柠想起自己那天做的梦，担心自己其实是给对方带来了麻烦的，只是碍于情面没说出口，于是又忍不住问道：【我那天其实是不是很麻烦你啊？】
这次的回复并没隔多久：【没。】
沈夏衔发过来了个定位和一张图片，拍到了自己的小腿，大概是正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刚才没看手机。】
紧接着，像是为了特意打消她顾虑，对方甚至特意长按了那条说有他在的消息，引用回复过来：【我的荣幸。】
“哇，你谈恋爱了啊？笑得这么甜。”梁子怡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好友一脸甜蜜微笑的表情，感觉魂都要被勾走了。
闻言，阮柠聊着天的注意力又被回来，她不好意思地将手机往身后背了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在看小说，小说比较甜。”
梁子怡：“哪本啊？”
阮柠说：“当crush搬到了我隔壁。”
梁子怡不疑有他：“哦，你还没看完呢。”
见她又重新低下头列旅行计划表，拿出了比学习要认真几百倍的劲，阮柠又重新低下头，按亮手机屏。
她不自觉地顺着点进去沈夏衔的定位，下一秒就发现那家健身房离她不过两百多米：【我们离得好近。】
沈夏衔：【嗯哼？】
于是阮柠也将自己所在书店的定位发了过去。
隔壁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便利店。
隔了一小会儿，沈夏衔回复过来：【那待会我们一起回去？正好也要去便利店吃点东西，解决晚饭。】
收到消息的阮柠轻轻眨了下睫毛，随即她便稍稍直起点身体，透过深棕色木头的繁复结构看向窗外。
见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阴沉沉，她皱下眉，又不免有些担心：【你今天是骑车过来的吗？感觉不到回家的时候就要下雨了。】
那这样的话，他应当早点回去。
对面回：【没，天色不好，开车来的。】
像是知道接下来她会有什么疑问，沈夏衔继续说：【寒假考的驾照，驾驶技术还行。】
没由来的，阮柠觉得对方打着这条消息时，应当是带着点笑意挑着眉的，有些得意，很生动的小表情。
一连在这待了三四个小时，梁子怡也在此时终于完成了她那压根不知道能完成几项的超级计划，她捏着圆珠笔抬起脑袋，伸了个懒腰，往楼下探去了一眼。
见阮柠也正收着书包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梁子怡忽地神秘兮兮地朝她招手，叫她靠过去一点。
“怎么了？”阮柠扬眉，心里纳闷，但也还是拽着书包乖乖靠了过去。
梁子怡此时已经将姿势换成了趴在走道围栏上的表情，伏低身体，只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往楼下看去，小声地问她：“你觉不觉得书店老板长得很帅？”
一楼地界比二楼还要空旷，四周和中央立柱都密密麻麻摆着不同的书，虽然书店存在年代久远，但店面大，三代主人不曾舍弃分隔下任何一处，以此去换取昂贵的租金。
而在靠近书店门口的收银台后面，此时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长身玉立，戴一副银丝眼镜。
阮柠也换成了和她差不多的姿势，手趴在木板上，仔细望了一小会儿后，很给好友面子：“嗯，很有气质。”
梁子怡笑嘻嘻的，像是一早就打探清楚了情况：“他今年二十六，刚读完研，还是单身。”
梁子怡更压低了几分音量，朝阮柠靠近：“我喜欢他。”
“嗯？”自然说出口的几个字让阮柠陷入一瞬间的震惊。
她隐藏了整个高中的心事此时就这么换作好友被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梁子怡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继续趴在围栏上，笑眯眯地欣赏：“他好帅啊，好像那种小说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背后会把人按在床上打屁/股的男人。”
阮柠：“......”
她就知道。
见梁子怡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地和她大方分享她的少女心情，阮柠抿了下唇，不自然地踌躇了片刻，又恢复和她一道趴着的姿势，轻声试探地问：“梁子怡，你有做过那种梦吗？”
“嗯？”梁子怡不解地偏头朝她看去。
阮柠心跳加快了些：“嗯......就是，有点色的梦，和喜欢的男生。”
“哦~~”梁子怡一下子就猜了出来，激动地跪立起来，贼笑：“你做了和喜欢的男生的春/梦！”
“.......”
阮柠还是承认了：“嗯。”
或许是见楼上太久没传来动静，一楼的男人往二楼看了眼，随即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迈步朝楼梯这边走过来。
梁子怡蹲在那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好奇地问：“你喜欢谁啊？”
阮柠不自觉地重重抠了下手指，呼吸微沉，才终于也摆出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视线并无焦点地往楼下看去：“......沈夏衔。”
“还真是他。”听到答案，梁子怡神情一瞬间更加眉飞色舞起来，“嘁！其实我早就有点察觉了，你都不和男生玩的，结果现在动不动就是和沈夏衔走在一起。”
她好为人师的也没忘记她那个问题：“春/梦嘛，青春期很正常啦，但你是梦到什么啦？训狗文学？”
梁子怡最喜欢的剧情就是训狗文学。
她觉得服务中的男人最性感。
阮柠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酒她才做了这个春/梦，阮柠只有朦胧的记忆：“不知道。”
“哎呀。”梁子怡没心没肺的不放在心上：“那你努力下次梦一下训狗文学，不要浪费你crush那个高鼻梁了。”
阮柠：“嗯？”
“嘻嘻。”梁子怡由此换上一副更加笑眯眯的贼笑表情，她靠近过去：“有没有听过一句......”
话还没说完，抬头间，梁子怡就正好看见了走上二楼的男人，正微笑着用眼神和她打招呼，第三人的突然造访叫她将后半句过于色情的话紧急吞了回去——
两个女生在那装模作样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男人带有一股松木香水味地路过两人，梁子怡这才松口气，收回仰起的望夫石一般的脑袋，暗示阮柠看手机。
几秒后，消息发来：
【丈夫的鼻梁高是为了方便妻子更好磨的意思。】
“.......”
几乎是看见消息的同时，阮柠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沈夏衔那张骨相完美的脸，挺立的鼻梁，流畅紧致的下颌线，惯常朝她微笑着时的唇。
他连喉结和锁骨都那样好看。
“……”
她怎么可以这样构想一个还在看《狐妖小红娘》的人。
小夏：人设还是立太稳了。
ps:线条分明的下颌也是一个很好磨的存在[三花猫头]（怎么有孩子不知道磨的意思……非得让我说出磨b这种话语[彩虹屁]）
（pps:都不准说我写的不是纯爱嗷！！又不是断情绝！爱！涩涩点怎么啦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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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热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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