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红光照进医院的窗玻璃,病房内的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雨宫雅贵显然是不适应,突兀地打了个喷嚏,瞬间吸引来了另外几人的目光。
“小点声。”九十九说。
“嗯,抱歉。”雨宫雅贵微微欠身,随后望向那边。
九十九靠在另一个病床上,琥珀和眼镜蛇则是站在床尾上,望着面前病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中的神代遥。
她浑身的血迹早已被擦去,干干净净的脸上贴着大小不一的伤口贴,鼻孔插着管子,左手小臂被包裹严实。断发随意搭在松软的白色枕头上,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
“她已经昏迷一天了吗?”眼镜蛇眼中含泪开口,“我们……究竟能为伙伴做什么。”
此话一出,屋中是长久的沉默,气氛十分压抑。
“广斗他已经把Smoky送到了安全的地点,据说,卢亚留市那边有一位医生……”雨宫雅贵说着,看向手机中广斗发来的消息——
【一个叫做信之介的男人拿走了御守,说是会帮Smoky找到那个医生,那个曾经医好他的人。】
雅贵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字,随后点击发送——
【靠谱吗?】
琥珀看着因为统一战线伙伴受伤而恼怒的眼镜蛇,不忍开口:“我们在九龙眼皮底下,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虽然知道,但我能怎么办?”眼镜蛇颤抖着,“这次不再是挥挥拳头就能解决的了。琥珀哥,到底怎么才能打败九龙……”
*
“你还好吗?”
信之介一手端着和蜡烛台,站在门口。
夕阳昏暗的光线给他修长的身形映上剪影。他嗅出屋内的血腥味,随后便抬脚走进去。
“还好……”Smoky抬手用袖子抹干净嘴角咳出的血渍,随后便脱力靠在墙上。
信之介凑近,跪坐在榻榻米边上。和蜡烛的暖光打在Smoky的侧脸上,也清楚地看见了他混白的双瞳和差劲到极致的脸色。
“先生,请你准备好,我们等太阳落山就出发。”
信之介说完就便准备起身走,Smoky却开口打断他的动作。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警觉似的盯着信之介,“为什么要等到太阳落山?”
“因为太阳落山后,那个地方才会容我们这样的人进去。”
“‘我们这样的人’?”Smoky似乎对于信之介前不着村后不着调的话有些不理解。
直到面前的男人把和蜡烛台放到地板上,抬手掀开肩上的深色羽织。
“你……”
Smoky望着那一侧空荡荡的衣袖,瞬间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种……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人。”
午夜,山间的路昏暗,只能凭借微微月光看请脚下崎岖的道路。信之介兀自在前方走着,那双眼睛似乎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走的稳又快。
而被甩在后方的Smoky本就发病虚弱身体却是有些消受不住,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脚下一个不稳,便失去重心,直挺挺的斜着就倒下去了……
“喂!”信之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一只手轻松扶住他,“你没事吧?”
Smoky这回更加确定,虽然不知道他和遥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人的身手非凡,即使断了一条手臂还是轻松地稳住自己整个人。他回想着和雨宫广斗来到神代宅见到他的第一面,Smoky和广斗面面相觑,看着眼前之人只能想到四个字来形容——少年老成。看似年轻的面庞上,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从容稳重,只有经历了沧桑的人,脸上才会挂着那样的神态。
“多谢。”
信之介干脆直接一手托着Smoky的胳膊,半搀扶着他走。“走吧。”
“咳咳。”Smoky拿袖子堵着嘴巴咳嗽,抬眼简单的环顾四周,“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信之介嗅出他的紧张情绪,不忍嗤笑。
“你为什么要这样警戒?不是小遥让你来到这里的吗。就算不信任我,也该信任她吧。”
“‘小遥’。”Smoky喃喃重复了一遍那男人对遥的称呼,“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家人。”
“家人?”
“对。”信之介缓缓道:“小遥的父亲是我的师父,但比起师父,他也更像是我的养父。”
Smoky静静的听着,随后开口,“遥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他是一个有着高风亮节,又温柔强大的人。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却又会对陌生流浪孩子伸出援手。”
信之介这样说着,脑海中回忆着当年和神代森的初见。
“那是一个暖冬,没下过几场雪。师父他发现了在路边流浪的我,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他看见了我手持竹刀,便上前问道……”
——‘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那是信之介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场景,神代森个子很高,却在信之介面前蹲下身来,与年幼的他平视。
“在那个年代,身为武资生和家族传承人的师父竟会与一个流浪的孩子平视。”信之介回想着,脸上浮现笑,“再之后,师父将我带去柳户山上,让我住进神代宅,并给我取名叫做信之介。”
Smoky听着,不免也跟着笑笑,“很好听的名字。”
信之介也回头和他对视一笑:“像是常见于昭和时期的名字对吧。但师父他说:‘信之介’的‘信’,是信任的意思,而‘介’,则是要辅佐他人的意思。所以,我这辈子,都会忠于神代家,忠于神代家的子孙。”
说话间,两人的视野范围内就出现一座建筑物。
信之介接着搀扶着他走去,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建筑物的后身,走近后,信之介敲了敲那扇小木门……
良久后,Smoky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何人?”
门那边传来的是个女声。
“信之介。”他回答。
那边没有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门内开锁的声音。
木门被从里面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个稚嫩的女孩面孔,扎着高马尾,穿着白小袖和绯袴。
“福资生大人。”
Smoky看着信之介朝着一个小女孩毕恭毕敬地颔首,也学着微微低下头。
林眉点头回应,随后把目光定在Smoky身上。她靠近,足足矮了两人一个头,却还是凭借仅有的光线判断出Smoky的情况。
“进来吧,我带你们去找他。”
“他?”Smoky有些疑惑。
信之介继续带着他走,“这里是高山神社,刚刚那个是巫女,而她的父亲,就是可以治疗你的人。”
林眉走在前方,三人在神社后门进去,经过本殿和拜殿后,最终到达拥有和祥建筑的社家。
巫女推开门进去,引着两人往社家内间走去。Smoky打量着周围,这里点着安息檀香,香味充斥整个房间,而目之所及,屋内的桌上和地下,都堆着一卷卷画稿。
……
“父亲。”
年轻的少女站定,面对着前方画卷堆里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身着靛蓝色衬衣,卡其色居家裤,两鬓的头发最先显现了老态,银丝从黑发根里钻出来,一缕缕掺杂在一起,远看像是蒙了一层薄灰,盘腿坐着背对这边。
信之介如先前一般恭敬地把头低下,开口:“绘资生大人。”
绘资生安倍息吹缓缓回过身看过来,指尖夹着香烟,几缕发丝在额前垂下。
他虽人值中年,但却并不显老,脸上的皱纹和胡茬反而更添几分儒雅成熟感,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然保留着青年时的俊帅。
而使人一眼察觉的,是他那在骨子中散发出来的忧心忡忡的忧郁气质。
“是你啊。”安倍息吹看到了信之介,捻灭了烟头,随后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林眉见状则是退到父亲的工作桌旁,跪坐下帮忙收拾散落一地的画稿,把一张又一张画纸卷起绑上,随后又另放一边。
Smoky看向那边时,却意外瞥到。安倍息吹那边散落的一堆画稿上,画的全是同一个女人……
“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安倍息吹的话把Smoky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此刻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信之介开口:“这次贸然前来,是想让您帮忙治疗他。”
“我这里可不是医馆。”安倍息吹冷冷开口。
“可当年您曾救治过我!是您我才没有因为被砍断一条手臂而丧命!”
“这就是你如此无礼的理由吗?”
一句话,让信之介瞬间蔫了下去。
“我不敢……”
“当年我保住你的命,是看在你是森的徒弟的份上,你是神代家的人的份上。”安倍息吹语气冷冽,不容拒绝,“回去吧,孩子。”
信之介看着安倍息吹离开的背影,攥紧拳头。
“你叫什么名字。”信之介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啊?”Smoky疑惑,偏过头就看到信之介仍紧盯着安倍的眼睛,“Smoky。”
“安倍先生!”信之介铮的一声拔出素戋鸣尊。
众人听到此声,都瞬间紧张了起来。
安倍息吹下意识后退几步,而林眉看到后瞪大眼睛快速跑过来,护在他面前。
“父亲!”
信之介却反手托住刀身,把素戋鸣尊平托起,随后直挺挺跪下。
“信之介!”Smoky惊呼。
安备息吹和林眉见状不明所以,皱着眉头。
“我知道您自从林葵夫人过世后,便不想再想医人,也再也没有回去过儒翰府……但是请您相信我的话,就当是看在小遥的份上!”
“遥?”安倍息吹很震惊,“森的孩子还活着?!”
“是,Smoky他是遥的朋友,请您救救他!”信之介高声说着,头却死死低着。
“森的孩子还活着……”安倍息吹喃喃自语。
他回过头去,缓步走到工作桌前,拿起一幅画来看,画名在纸张的左上角——《葵》
“葵的美人绘,我画了足足三万九千四百零二幅。”
他又放下这幅画,抬脚去一旁的矮柜前,抽出一卷纸张已经泛黄的画卷。
展开后,画中正是白般若。遥背后的刺青图案,那副白般若。
“森的三个孩子,在他们十二岁时,我在他们的背上亲手刺下般若刺身,作为独属于神代家子孙的元服和着带。”安倍息吹又看向信之介,沙哑着嗓音,“你们四个……是我和葵看着长大的。先是森死了、再之后是葵也死了。而那承载着无数记忆的儒翰府里,佐伯还有白石,也都走了……”
信之介眼中含泪,“儒翰府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儒翰府了,但请您相信,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
安倍息吹走到信之介前方,良久,抬手握住素戋鸣尊的刀柄,等信之介起身后,再递给他。
“十分感谢您!”信之介猛地弯腰低下头。
安倍息吹则是仔细地观察着Smoky,随后又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作区。
“在我这里呆上半个月,除了头发的颜色变不回去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