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岚闻言立刻跳出,指着君岑柳眉倒竖。
“胡说什么!还想蒙我,方叩!先把她擒了,捆住才好问出药引!”
一听药引二字,方叩顿时福至心灵。
他将口袋从怀中取出,隔着布料拿着绳子,在君岑为表诚意抬起的手上剐蹭下去。
随后他慢慢悠悠的收剑回鞘,走回到群岚身边,对着群岚朝君岑方向晃了下脑袋,示意该你了。
这动作呕得群岚憋了口气在心中,嘟囔着‘你怎么磨磨蹭蹭’。
她一把将绳子抢来,把君岑捆了个严严实实。
群岚动手时,君岑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让伸手就伸手,让转身就转身。
这态度倒让群岚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显得自己像个欺男霸女的女大王。
君岑本来见方叩回身的动作,以为他二人相信自己。
谁知刚要上前就被群岚捆住,随后又被厉声呵斥。
“绳子上面有我下的毒,先把昨日解药给我。”
她任由对方动作之后,听见绳子和解药,连忙说道:“我正是为此而来,解药就在我袖袋里,还请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君岑。”
她的眉头被自己皱成八字,满眼的焦急与祈求,这模样倒真像是受了满肚子的委屈。
群岚与方叩对视一眼,半信半疑的上前伸手向君岑袖中,想要先摸摸看,对方所说解药一事是否属实。
灵籁府的弟子制服是清浅的蓝,如同海岸边层叠上涌的浪花。
放到府主身上的衣料,就变成了深蓝。
这种蓝让人一见便能想起暗色的深空中,侥幸被月光照耀的那片夜幕,宁静且悠远。
这也是为什么暮淳会告诫林涧的原因。
林涧那件不离身的宝蓝色外袍,虽说颜色与君岑身上的这件不尽相同,但多少有些僭越的嫌疑。
群岚走到对方背后,从君岑被捆在身后的袖口着手,并不伸进去,而是捏着外袍从手腕处一路摸上去。
不过多时她便摸到一个硬物,这次她到是有心想伸手进去将其拿出来,但又顾忌着对方会毒一事,便有些犹豫。
毕竟现在三人里唯有她会医术,若自己倒下,其他二人便真的任人宰割。
她抬头看向方叩,露出有些犹豫的神情。
‘君岑’见群岚只是站在自己背后,手隔着衣料搁在自己小臂上,随后便没了声响。
也不挪开,也不取出,就静静地搁在那儿。
她等了一会儿,实在有些焦急,便想要转身去看群岚到底在做什么,谁知这时正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说你不是君岑,那你是谁?”
‘君岑’转身的动作定在当场,眼眸垂下,眉心又轻轻蹙起,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我或许是君岑。”
群岚站在她背后,听见这话后,只觉得自己头皮炸开,随即脚步迅速挪动就想要往后撤去。
但谁知面前人动也不动,依旧站在原地。
她双臂被向后挽起捆住的动作没有挣扎,也未曾动用灵力。
许是察觉到小臂上的触感消失,她歪过头看了眼群岚,又转向方叩继续解释。
“我是君岑,可现任的灵籁府府主并不是君岑,而是我的妹妹。”
这次承认身份时,她的语气坚定了许多,说话语气转变,连带着面上的表情也变得坚定。
原本被皱成八字的眉毛逐渐舒展开来。
“你是说。”
方叩将她的这番意思,在心中过了一遍,若有所思的回问道:“你妹妹冒充你的身份,在灵籁府当府主?”
君岑轻轻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
群岚这会儿也听出味儿来了,她捏着刚才趁君岑分神思考时,从对方袖中取出的药包走到方叩面前。
在与君岑隔开一段距离后,群岚上下反复打量着对方,确定对方手脚俱全,面色也不像是有恙之后,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那你为什么让她冒充呢?”
在群岚开口问话时,她一直紧盯着对方。
在将自己的疑问完全提出后,群岚看到,君岑的眼神短暂的往方叩的位置扫了一眼。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群岚顿时觉得有点意思,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应自己这位‘大堂姐’。
“他不是外人,你要说就说。”
站在群岚身后的方叩却看不到对方面上的表情,群岚站到他身前时,他脑海中闪过一瞬间的疑惑。
明明自己才是两人之中更能打的那个,他不信群岚不知道这样的站位不方便他出手,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要挡住自己。
他心中有个猜测,但不好说,也不好问。
直到这句话出来,方叩猛然间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群岚在保护他。
只听君岑悠悠叹了口气,眉间又拢上愁绪。
“罢了,若你未离开君家,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君家世代魂体同命,若有一人身死,另一人也不能独活。”
这话与方叩昨夜讲得秘事不谋而合,只不过方叩听的那段,只是方家有关别派宗门的记录,难保没有这位‘府主’亲口说出来来得详尽。
因为消息是早已知道的,故此群岚与方叩都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皆是盯着君岑,等着她后面的言辞。
君岑并未抬头看她二人,只是半低着头,说一段停一段,仿佛在心内措辞。
“而且…说是双生,不过是将一人的灵魄分裂开来,将魂硬分善恶,长女执善,次女怀恶。”
“投入两个躯体,一人学医,一人学毒。”
这话的信息量就有些大了,莫说群岚这半个‘内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就连方叩这个一向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愕然。
哪有人将自己孩子如此分裂而教的?
这事情对于二人的冲击有些过大,大到君岑抬起脸,面向二人殷殷恳求时,她俩都未能收回脸上的表情。
“我想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被她困在这里十四年,真的生不如死。”
眼泪随着她话语的落下一滴滴打下来,将个深蓝色的宫装打成一小滴一小滴深沉的暗色。
“你说,她将你困在哪里?”
群岚猛然间想起君岑刚刚明明行动自如,且能找到自己二人,突然间就对这番话产生了怀疑。
君岑的眼泪仍是不停,但面上却没有连串的滚珠,全都化成整颗落在前襟。
“她的体内,我被困在她的体内!”
方叩提剑的同时,群岚也自觉地往后闪身。
这话无疑是给二人上了一课,名为不要轻信他人。
君岑即被困在次女体内,若是她能看到次女对群岚所做的一切,那对方也必然能知道君岑此时向他二人求救的场景。
方叩的剑很快,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君岑面前。
但也是这里,与刚刚同样的位置,他的剑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君岑又用灵力制住了他。
方叩心中恨她眼看着让林涧中毒,如今又来戏耍他们,握着被控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撼动分毫的剑柄,咬牙说道:“你即如此痛苦,为何不与她同归于尽。”
只见君岑眼泪又要落下,她像是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似的,着急地将手捏上剑身。
是的,方叩亲眼看着她原本背在身后的手,行动自如的抬起,绳索也随之落下,但他动不了。
现在不仅是剑动不了,他自己的身体也动不了。
他不知道身后的群岚是否如此,但此时只能在心中着急。
早知如此,就应该先让群岚带着东西回去,留自己同君岑在此处纠缠。
正想着对策,只听近在咫尺的君岑又开口说道:“你们放心,我昨日看到她囚禁你,便与她在体内对峙一晚,她现如今身体虚弱,醒不过来的。”
说完她便放开握住剑身的手,方叩身形一松,原本被控制时瞬间绷紧的身体,此时全然放松下来,他猛然后撤,退回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后才站定脚步。
时至此时,他才知道,灵力的有与无,是怎样的天差地别。
也明白了自己在上弦宫中,曾臆想的先林涧一步,有多荒谬。
在身正身负灵力之人面前,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哪怕是君岑这种半吊子,被人困在体内的,自己都没有办法与之一战。
想到这里,他向群岚看去,只见对方也正压低眉眼,紧紧注视着君岑,神情中若有所思。
“你要如何证明?”
只见群岚思索一阵,按照君岑的说法问了下去。
君岑听到终于有人有相信自己,满是愁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位一直被困的长女,不知是身负灵力的缘故,还是终日间虽说被囚禁,却并未遭受过多少罪的原因,一颦一笑竟皆是出于本心。
所以面对群岚半信半疑,还要求她给出凭证这种无理的要求,对方也能露出笑脸。
灵力这种好东西如今散布在各家之中,大部分由本门执掌者承袭,谁也没有站出来具体说明白过,怀揣灵力能够活多久。
因世代传承未有定论,但按照天水未曾降世之前的说法,至少也是三百年打底。
所以如今君岑哪怕已年过三十,却仍是年轻女子的样貌,单论容貌气质,竟是个看上去柔弱可欺的性子。
加之君岑,啊不,是次女体弱,常年不出门的缘故。
她的皮肤整体呈现一种惨白,又因灵力的原因,长相还停留在十几岁时的面容,就更显得羸弱。
此时君岑一哭一笑,硬生生将脸折腾得有了血色,这样看上去,年龄不过二八。
只见她提着裙摆朝群岚走来,腾出的那只手远远便向她抬起。
“你不是把过我的脉吗?可以再探探。”
群岚将信将疑的把三指摁了上去,从指尖传来的勃勃生机让她一愣。
这脉象确实与上次探得的不一样,但也有一样的,就是除开生机外,那古怪的脉息。
只见君岑眼怀希冀的望向她:“你也察觉了,对不对?”
紧接着,她口中的话差点让群岚惊得跳起来。
“生机不同确实是佐证,但我想让你看的,是另一道脉象,那是灵魄分裂留下的痕迹。”
群岚突然间大口喘出一声粗气,她瞬间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随后转而怒目瞪向君岑,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
“你说什么?”
君岑以为群岚接受了此事,只是惊疑未定,便再次摆出证据。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穹灵宫看看,那里的人皆是内修灵魄。”
“普通宫人没有灵力暂且不说,主位宫令则是精通分裂灵魄之术,想来他的脉息只会比我更复杂。”
群岚耳内轰鸣,仿佛一道闪电劈得她如雷灌顶。
对,林涧的脉息与君岑的不同之处就是在这儿,他的要更复杂,细碎得不像是个完整的脉息。
群岚一时呆住,满脑子回忆的都是林涧,方叩看出她心不在焉,悄悄用剑柄在她后腰处捅了一下。
她顿时回过神来,此时不能露馅。
她想,只怕自己除了要探知母亲如何亡故之外,还需要在此处找到如何救治林涧。
他既然瞒着自己,想必更不会让方叩知道。
群岚紧闭双唇,暗中咬了下舌尖,以保自己现在能将全部神思灌注到君岑身上,她不能让其他二人看出端倪。
“你想让我们如何救你?”
“不行!”
一直未说话的方叩却在此刻站出,板起的脸冷若冰霜。
“方家家仇还未报,我不可能救她。”
与此同时他借着身位靠近之便,突然出剑向对方脖子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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