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帮我叫下林涧?”
城寥撇开脑袋,只盯着墙角的青苔说话,目光灼灼几乎将深绿色的墙角烧出烟来。
他是趁着灵籁府正乱的时候溜进来的。
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城寥的人生一波三折。
待后来再想进入灵籁府时,谁知这里突然戒严,任谁出入都要盘查,他等了一夜这才瞅准时机溜了进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么一趟。
但听见那些事,后来又被人告知当年真相,他心里过意不去,总想做些什么。
直至此时,他也说不上来是觉得对方叩愧意多些,还是对林涧恨意多些。
但总归这些感情十分复杂,缠绕搅和在一起,让他分辨不出。
群岚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上次城寥做了什么她可没忘,莫名其妙的跑到自己面前大放厥词,非要说林涧已经死了。
虽然上次往他胳膊上扎了一针,但群岚仍觉不解恨。
她暗暗磨着后槽牙,双眼微眯,正思考这次扎哪比较好。
猝然之下听见城寥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你说谁?”
城寥飞快瞥眼觑了眼群岚的神色,又把视线挪开,只将声音稍稍放大了些。
“林涧。”
“他不是死了吗?”
群岚分不清城寥这次是知道了实情还是依旧在诈她。
毕竟前次之事也没过去多久,她用怀疑对方是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城寥质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城寥急得抓耳挠腮,也不好说自己之前偷跟过林涧故此得知。
这一着急,他额上与鼻尖顿时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也得亏他火气壮,大冬日里也能出这样多的汗。
城寥嘴张开又闭上,几次反复后最终将牙一咬,语气变得十分强硬。
“我自是有办法,你帮我叫下他,或是让我进去,我站在这里,你们也不安全不是?”
虽然这话有威胁的意味藏于其中,但站在城寥的角度来看,确实也是如此。
他知道林涧如今在挨个儿复仇,现下灵籁府又乱哄哄,难保不是抓捕林涧的。
他只是想见对方一面,确定自己得知的事情是真的,却也不想害得对方因他而暴露。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林涧在灵籁府的那位仇人,不仅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还正饶有闲心的同他们逗乐子。
群岚扶着门框犹豫一阵,还是挪开半个身位让城寥走了进来。
待他整个人彻底站在院内之后,群岚默不作声的关上了门。
城寥进来之后便有些手足无措,他对林涧的品性十分放心,可他就是紧张,也为自己即将得知的一切感到恐惧。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甚至连个上来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城寥有些迷茫,扭头向群岚看去。
群岚在他的视线中一耸肩,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和你说了林涧早就死了,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你还不相信,既然不信那你就亲自看看咯。”
城寥本就已经彻底确认林涧的存在,自然不会被群岚唬住。
他疾走上前,穿过正厅,视线往卧房中匆匆扫过,确实空无一人,他这才真的开始焦急,奔走回群岚面前,紧盯着她。
“林涧呢?”
群岚已经不耐烦了,但她知道自己要在林涧两人回来前将人打发走,便耐着性子压制火气。
“给你说了,你找的人早就已经死了,至于他在哪,你更应该去问方叩,毕竟人是他埋的,在哪个山头他肯定知道的比我详细。”
她手往房间内一指,继续说道:“你既然不信,我就让你进来看,现在总该相信了吧,别瞎想了,若真的得病,刚好出了这个门就能治。”
说实话,亲眼确认林涧真的不在的时候,城寥内心是舒了口气的。
他既期盼着见到对方,又觉得自家做的事让他没脸见人,现下天意都在帮他逃避,也算是帮他多缓些日子。
可这些事情终归是沉沉压在城寥心上,让他这口气吐得不通畅。
只见他耷拉着脑袋,丧声耷气的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小叔这些年有多……”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也许是无法继续,他轻叹一声。
“我和你说这些是做什么,总之你若是见到林涧,转告他一声,我有事要告诉他,若他还愿意见我,就让方叩来找我。”
说毕,城寥转身就走,群岚不太理解这人来去如风是个什么情况。
她歪着脑袋,摸了摸身边同样歪着小脑袋的雪貂,在心里感叹一句,幸好当时只是远观美色,不曾对这人做些什么。
看这神神叨叨的行为,若是真下手,还不知要被纠缠多久。
不过,他是从何得知林涧还活着一事,难不成是方叩?
不像。
群岚很快便推翻了这个猜测。
若放在之前,她定然斩钉截铁的推到方叩身上。
可经历昨天那么一出,两人之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信任。
说是这么说,群岚还是将此事放在心上,打算等林涧回来时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林涧带着‘乔磊’出来的时候,多了个心眼,从君岂房后绕了一圈,混进了匆匆而来的大部队里。
两人也未久待,只找到暮淳在她眼前亮个相,就推说身体不适离开。
至于这些人,让君岂去打发好了。
虽是往下山的路,可林涧并未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他随意找了个亭子便坐下。
林涧坐下便开始发呆,他在心中盘算着这件事发展到如今该如何收尾,手中随意拿起的杯子随着他的动作不停转动。
方叩就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即使是在面无表情发呆的情况下,林涧的眼里也是带着三分笑意的,这是他的习惯,总不好让人觉得他难亲近。
他看着看着,开了口:“你打算怎么办?”
林涧被这句话唤回神思,因为太过投入刚刚的思考,他并没有听到方叩的问话,只是察觉身边人说了句什么。
于是林涧添上点笑意,眯着眼“嗯?”了一声。
方叩看着林涧眼下因为笑意更盛,被堆积出一条明显的卧蚕,让人不自觉将视线挪移到那双眼上。
此刻那双眼正满含笑意,深切的注视着自己,方叩不由得恍惚一瞬,将原本问的话咽下去,换了个话头。
他面对林涧,表情认真,言语和软。
“林涧,我算是你徒弟吗?”
林涧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他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接话道:“你学了我的剑法,当然是我徒弟。”
他看上去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仿佛方叩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而他也不过是接上了这句废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到底是真的午后打发时光的闲磕牙,还是因为内心太过逃避答案,刻意曲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林涧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往下细想,转而更加确定了另一件事。
杀君岂一事不能再拖了,尽早动手,尽早脱身为妙。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要知道真相,即便他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朝群岚独自一人所在的屋子走去。
刚推开门,就看到群岚‘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自从城寥离开,她便搬了个板凳镇守在门口,一为能最快速度发现异常,二为安自己的心,她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这边好不容易等到林涧两人回来,群岚就想告诉他刚才的慌乱,但转念一想,好像城寥的事更重要些,便开口提起这件事。
“刚城……”
话只说出两个字,群岚便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虽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去,她的心神依旧清明。
她清清楚楚的看见,是林涧对自己下的手,也清楚的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啊?
她想问,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林涧是眼睁睁看着群岚瞪视着他倒下去的,随后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抱歉……
这话林涧也只能在心里过一遍。
他也未真的让群岚落到地上,在对方下落之际,自己身后的人便闪身而出,先自己一步接住了群岚。
这动作倒让他一愣。
这人应该不知道自己打算对群岚下手吧?
那他又是如何能赶在自己前面,如此及时的接住群岚呢?
他看了乔磊一眼,对方依然冷着一张脸,垂眸向下,盯着地面。
林涧心里暗叹一声,便打算伸手去接群岚,毕竟在他看来,这两人之间并不相熟。
可谁知自己刚将胳膊伸出去,对方便立即后撤一步。
林涧举在半空的手尴尬的停在原地,顿时满脑门官司,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不成…他接近自己,是为了群岚?
这么一想,林涧醍醐灌顶,他为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找到了不一样的解释。
这一刻,林涧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想通关窍之时,他心底突然冒出了些不快,就像穿着双进了小石子的鞋,来来回回的剐蹭。
他一愣,思索一阵才将这种情绪归咎于孩子长大,万事有了主意的失落。
他后退两步,微微一笑,哄小孩儿似的开口。
“行,我不和你抢,这总行了吧?”
方叩听见话,深深皱起眉头,抬眼看了林涧一眼。
只见对方满眼笑意,就连回来路上一直绷紧的嘴角此时也放松下来。
他本能的觉得林涧似乎误会了什么。
史未明只通过几句话,便能看出林涧对所有感情不通关窍,方叩这么一个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转念一想,对方又不在意这些。
方叩便再次垂下眼眸,也不辩解,反而自嘲一笑。
经此一闹,林涧也不好让乔磊看着自己用群岚去换方家当年的真相。
只好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忽悠这人在外面,省得他得知真相闹起来,平白添出些麻烦。
君岂办事果然利落。
林涧再次来到山顶时,那些人已经被驱散,他和乔磊说之再三,好不容易以埋伏在门口,省得君岂逃跑为由,留下他来。
自己则是伸手接了群岚,大袖一挥,消失在方叩面前。
人一消失,方叩便觉不对,距离这么近,林涧用什么灵力?
他猛然推开大门,明厅之内,空无一人,他又往内室看去,依旧空空荡荡。
方叩深吸一口气,大脑开始飞速思考:人呢?人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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