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蓝色拖鞋闯进房间,又是没开灯,半敞开的房门外照进来的光被逐渐走近的身影挡了一大半。
陈默坐在地上,竖起一边膝盖和同一侧的手臂一起搁在身前,眼睛朝着没有光的地板的方向倔强地盯着。
“呵。”
听见声音,陈默稍稍正过头,眼珠也朝上瞟去,发出冷笑的那人正他面前缓慢蹲下,一如往常那样。
微弱光线从梁景仁的侧脸擦过并照进陈默颤缩的瞳孔里,在看清梁景仁的脸后,他很快垂下眼皮。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梁景仁肯定不是真的在笑。
脸上没有笑容的人突然伸手一把将他的下巴钳住抬了起来,迫使他与之对视。
“认错没?”梁景仁看着他,问。
陈默眼皮半垂,不应声。
梁景仁松开了他的下巴,在他准备低头之即极快地往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啪”,紧接着又是同样的逼问:“认错没?”
陈默顺了巴掌的方向撇过头,半咬着唇,眼睛死死地瞪住扇他的人。
梁景仁,就是这个人,把他关在这个不见光不透风的小黑屋,两天不给他饭吃,还总是扯他耳朵、扇他巴掌,甚至喝醉了还踹他。
在自己脸上留下红印的手掌再次扬起,陈默下意识地歪头闭眼,可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梁景仁的手掌没刮下来,他踮了踮脚,两只手撑着膝盖换了个蹲姿,然后对着他明知故问:“你不饿吗?”
妈的,好饿。陈默闭着眼翻了个白眼。
“真的不认错吗?”这一次问话,梁景仁的声音缓和了许多,颇有种循循善诱的感觉。陈默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服软,就能立马得到一顿丰盛的大餐。
梁景仁耐着性子,说:“陈默,要知道,不是我不给你饭吃,是你自己要这样的。”
陈默还是不出声,房间里回应他的是一阵受委屈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声。
梁景仁笑了,这回是真笑了,陈默看得很清楚,不过他这会快尴尬死了,抿着嘴使劲按住发声部位。
在陈默勉强控制住自己空空的腹部不再乱叫后,梁景仁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房间了。
陈默看着那双蓝拖鞋踩着哑光的木地板走到房门口,视线上移,梁景仁侧身握着门把,在关门前最后一次回头时落下一句:
“赶紧认错吧。”
被迫绝食的第三天,还没等到梁景仁再进房间看自己、说差不多的威逼利诱的话语,陈默顶不住了,他报警了。
警察来到别墅把他从小黑屋里解救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二十八分,陈默被搀扶着走出房间,走廊尽头的大窗户距离房门仅一米,灿烂的阳光迎面照来,陈默的眼睛被刺得险些睁不开。
一位女警在客厅里守着两个衣着简朴、耳朵穿环、浑身透着痞气的高瘦男人问话。当陈默从扶梯上走下来时,那两个梁景仁的小弟都抬头看了过来,面上的表情都是既惊又疑,在女警提醒他们别到处看、认真回答提问时,两人一下把刚才的拘谨抛之脑后,反而十分单纯地面面相觑起来。
下午四点四十八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小院前。
车子刚停稳,梁景仁便急匆匆从副驾上下来,嘴里小声骂着脏话,一路从闪着灯的警车前跑进别墅。
他身后又跟了两个小弟,这两个小弟的衣着斯文,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像坐办公室的。两人经过警车时还礼貌地冲警车驾驶座的方向礼貌尬笑了一下。
“你他妈有病吧!”
后面跟进来的两个斯文人一进大厅就看见梁景仁抓着公文包往沙发靠背上砸,一边砸一边骂道:“你报警抓我?啊?陈默你可真本事啊!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牛逼!”
“你起来!你别缩着!我是揍你揍得少了,纵得你敢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不对!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打过你?啊?你过来!我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我不姓梁!”
除了公文包落下的瞬间陈默猛地往旁边避了一下,之后他便气定神闲地稳坐在沙发中间,十分悠闲地盯着茶几对面怒发冲冠扯领带的人。
梁景仁看他这幅模样就来气,但每每想越过茶几抓人,都被旁边的女警阻拦着,“这位先生你先别激动,咱们有问题慢慢调解。”
“调解什么?老子又没犯事!有问题的是他吧!”梁景仁气得直瞪眼,手指发着抖地指着沙发上的人,然后猛地转过头叫女警:“美女同志,你抓他啊!快把他抓了就对了!他恶人先告状!”
“他干什么了?”女警安抚性地问了一句。
“他、他……”梁景仁上下牙碰了好几次,接连几个“他”字跑出来却全失后文。
女警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不用想都知道此时她眼里撒谎不打草稿的那个人是谁。
梁景仁倒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和善但僵硬的微笑,“美女同志,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开的是正规公司,不信你查,诶,我包里有一些文件……”说着,梁景仁又想趁机往沙发那边去。女警看穿了他的目的,极力阻拦他靠近报警人。警棍甩出的刹那,后面几个蠢蠢欲动的小弟顿时全立正站好了。
把人隔到安全距离后,女警双手平拉警棍,抑制住想要抽动的嘴角,清了清嗓子,说:“陈先生说他已经联系了律师,有什么事等他的律师到了再说。”
陈默一直留意着梁景仁的状态,在女警的话出口后,他明显看到梁景仁怔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过了一会儿,梁景仁似乎冷静下来了,他转头看过来了,“你找了律师?”
梁景仁虽然表面平静,但陈默能看出他眼底极力压制的怒火好像就快要烧出来了。
梁景仁咬牙切齿地问:“你说,我干嘛了?你又报警又找律师是想定我什么罪?”
客厅里有警察,别墅外有警车,警车里也坐着警察,没什么好怕的。这会儿可不能怂。陈默张了张嘴,勇敢地直视那对粗眉毛底下怒火中烧的黑色眼睛,说:“你非法囚禁我。”
陈默在电话里联系的“律师”实际上是他的朋友江晋豪。
江晋豪听说有人要请吃饭,立马屁颠屁颠地骑着刚做好美容的大摩托跑来了。结果一到别墅门口,被警车和靠在车门上吸烟的警察吓了个急刹,扎耳的轮胎抓地声至少贯穿了响了三分之一个小区。
还好他这次的改装车证件齐全,都一一备份在手机里。警察走过来时,江晋豪拍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想。
结果警察只了查他身份证,还询问了他一些有的没的听不懂的,像他和报案人的关系,是不是报案人请来的律师。
江晋豪抱着头盔挠着头,说:“我、我是陈默的朋友,是他高中同学。”
“刚高中毕业就当上律师了?”警察拿指尖划了划他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好笑道。
江晋豪察觉到不对,但又说不清哪不对,脑子没转过来,只一昧赔笑,怯怯地点头并双手接回自己的身份证。
江晋豪跟随警察走进别墅时,客厅里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
陈默倚在沙发中间玩手机,梁景仁坐在从餐厅那边搬来的椅子上死死地盯着陈默。
梁景仁身体前倾、极其浮躁地抖着腿,他的椅子后面拘谨地站了一排四个小弟,四个人虽然都低着头,但椅背后面不时地会有些小动作,比如互相拽裤子、伸手暗暗地指、戳、扭,但就是没人敢吭声。
站在沙发一旁的女警不时地查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好像很不耐烦。
看见同事领了个人走进来,还没等同事开口,女警便先迈出一步,问:“你是他的律师吗?”
“啊?”江晋豪被问得一愣。
他下意识地向在场认识靠谱的大人求助,于是他将视线投向椅子上的梁景仁,弱弱地问:“仁哥,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梁景仁看到警察请进来的律师居然是江晋豪,心里觉得好笑,但这会儿久久木着的脸已经僵麻了,笑不出来。“你问他去吧,江大律师。”梁景仁冲沙发那边抬了下下巴,冷言冷语道。
陈默抬眼一看,自己电话呼叫的好友总算来了,还抱着摩托头盔,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刚才从女警那拿了包饼干吃,这会儿体力也恢复了些,陈默慢悠悠地起身,从远离梁景仁的那边绕过茶几走了出去。
他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边往外走边说:“走了,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啊?”不单是被拍肩的江晋豪,女警和梁景仁这会也同步出声了。
就在陈默一把抓过江晋豪手里的头盔跑起来的瞬间,梁景仁率先反应过来,立马起身要追出去,女警条件反射地拽住他的胳膊。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陈默撒丫子跑得飞快!守在门口的警察以为他还是自己刚搀下来的虚弱小子,结果他戴上头盔像支箭一样直接冲出别墅院子,然后一个大跨步骑到了拉风的黑摩托上。
江晋豪不拔钥匙的坏习惯对陈默来说是个好习惯,陈默手刹一握,点火加油,发动机两阵轰鸣过后,摩托载着人一路狂飙出去,眨眼间就没了影。
报警人走了,别墅里安静极了。
“那个、仁哥、”江晋豪呆愣懵懂地问,“我车是不是被开走了?”
梁景仁“嗯”了一声。
江晋豪双目圆瞪,大喊道:“那怎么办啊!?我今天刚换了新涂装!陈默要是乱开乱撞把我涂装蹭花了怎么办?!”
他似乎还不清楚这所别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在乎他的大摩托。
一排四个小弟中穿得最斯文的眼镜哥挪开脚、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你可以报警。”
“啊?”江晋豪又是一愣。
眼镜哥冲两个警察的方向努了努嘴、使眼色。
还没等江晋豪反应过来,梁景仁先开口了:“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梁景仁这话是对着门口的男警察说的。因为女警现在还拽着他的胳膊,而且另一只手居然分神在刷手机,实在太不专业了。
男警察也不耐烦了,眉头紧锁着,“你报什么警?”
“等等。”女警抬起手制止他们继续说话。
她走到搭档的男警察旁边,把手机里的信息给对方看,男警察看着看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从刚从警局同事传来的信息中,他们理清了这次报案事件当中的人物关系。
女警一脸严肃地转向梁景仁,问:“刚才那个跑出去的是你儿子吧?”
梁景仁很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嘴,然后实诚地点了下头,说:“法律上来说是吧。”
女警不苟言笑,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问道:“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他是报假警吗?”
“你们父子俩合伙在玩我们,故意浪费警力!”
法律上的父子,不过是可以解除父子关系的父子,算顶风作案吗?【着重申明:本文为(大写的)贱攻、弱攻、年下攻追妻文,主要描写攻视角攻心理,陈默攻×梁景仁受,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剧情偶尔发癫,攻控受控注意退避(尤其是攻控,快跑!!)(洁党也跑,有剧毒!!)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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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非法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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