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该死的雨总算停了。
陈默一度认为是梁景仁开启了这场雨，也是梁景仁叫它停它才停了，因为雨停的时机太好了——梁景仁刚好读完了手里的那本书，转头望了眼窗外，雨停了，没带伞的他正好可以回去了。
手里一把伞也没有的梁景仁在走出咖啡店之前还特意走到他边上叮嘱：“别忘了带走你的伞，两把。”
陈默觉得咖啡店里的空调好冷啊。
然而第二天陈默并没有发烧或者感冒，天气预报也显示今天天气晴朗适宜外出，他只能按原定计划那样上午去面试，下午跟约好的中介去看房。
他看的房子就在大祥集团附近，因此在之前定过的闹钟响起来时，陈默还有十分宽裕的时间慢慢悠悠走到梁景仁的公司那边等他下班。
不过因为中介硬拉着他讲解推销的缘故，加上实地距离估算出现的一点偏差，等陈默跑到梁景仁公司楼下时，员工们大都下班了，许多人都稀稀拉拉开始往外走了。
前台的人已经换班了，陈默不认识，也没想打招呼，他直接逆人群而行，走进几乎全部人往外涌后空荡荡的电梯然后按下三楼。
他去了他和梁景仁之前去的食堂，心想着说不定在那里能偶遇到对方。
可是在食堂里待了五分钟，梁景仁的身影就没出现过，反倒是他一个人什么饭也没端就占了一张四人空桌，最后被人强行端着餐盘坐到对面合桌了。对方坐下时还特别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陈默心有不甘地起身走了。
就在他走出食堂、即将进入三楼更加繁杂热闹的小吃食街区时，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了他的名字：“陈默？”
陈默回过头，对方和他后面明显是同事的几个人正朝自己走过来。
“你回国之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没想到你会来食堂。”沈青笑道，“如果不是精益求精的话，这里的饭菜口味挺不错的。话说，你吃过了吗？”
陈默摇了摇头，开口就问：“我来找梁景仁。”
沈青愣了一下，接着好像下意识地执行起秘书的程序代码一般问出：“你找他什么事？”
还没等陈默说话，沈青身后的一个同事直接抢答：“周三梁董一般先去健身房吧！”
陈默十分满意此次对话，他冲沈青等人笑着鞠了一下，然后连忙跑向四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四楼就是健身房。
凭梁景仁效率至上的性格，应该会选择最近的健身房……吧？
果然，陈默在健身房的有氧运动区看见了正在跑步机上慢跑的梁景仁。
或许是常年西装革履衬衫打底的缘故，这会只穿着背心的梁景仁外露出的手臂肌肉很白——跟他经过器械区看到几个猛堆肱二头肌撸铁的大哥比可太白了。
但其实梁景仁本身的肤色并不算白，算很健康的颜色，此时运动后再沾上一层雾蒙蒙的薄汗，落在陈默眼里就显得尤为诱人。
——尤其是对方穿短裤的运动中正肌肉紧绷的大腿，哪怕是以前同住在别墅里也不常见。陈默馋了。
梁景仁一直盯着窗外，完全没注意周围人事变化，直到陈默走过去后把手搭在了他脚下跑步机的扶手上。
见梁景仁只是瞥了他一眼，转头又继续看着窗外摆臂，期间跑步机上屏幕显示的数据几乎没发生任何改变，陈默不由得心里憋气。
之后陈默便默不作声地靠在跑步机扶手上玩手机。
大概过了五分多钟，梁景仁开始慢走。
“你来做什么？”终于，慢走中的梁景仁重新把视线投落到他身上，开口问了。
如果是刚一来到、一开始就被这么问了，陈默会笑嘻嘻地说：“我来参观一下健身房，不行吗？”但现在他笑不动，干脆看着梁景仁直说：“来找你一起吃饭。”
梁景仁迈动小腿一边保持着均匀的步幅，一边沉着地与他对视。
大概是看出了他眼里难以攻破或逆转的坚持，梁景仁这次妥协了，他伸手按了下跑步机屏幕，然后停下来，说：“好，等我一会儿。”
陈默笑了。
梁景仁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一个陈默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等梁景仁从跑步机上下来后，陈默一步不离地紧跟在他身后——偏偏不走他身旁，只走他身后。
每走两步梁景仁都感觉身后有强烈的视线在盯着某处游移，但他又不能猛转身直说，因为“感觉”这种东西是无根据的，而且陈默肯定不认，这死小子老会装了，指不定又说出什么噎死他的屁话，还是不要自讨无趣了。
梁景仁在健身房还在装修的时候就见过这里的老板，彼此交流过，健身房开业后梁景仁送上了两个花篮，老板也将他列为贵宾，给他安排了个专属储物柜。此时，梁景仁就坐在储物柜前的长椅上喝水。
“不换衣服吗？”陈默站在一旁问道，“这个健身房规模挺大的，一整层都是，应该有淋浴区吧？”
梁景仁拿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这个点人多，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
陈默站在他身旁，视线默默斜到他毛巾刚刚没擦到的一滴汗珠——正直直地往锁骨下面滑去。
陈默心想：啧，太随便了，真是没眼看！可实际上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还不带眨地盯着看。
抱着矛盾诡异的心情，他几乎脱口而出道：“那你也守点男德吧！”
“……”
面对陈默无由来的发癫，梁景仁听不懂半点，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会很像一个表情包，可惜他不够黑，只能算黄人问号。
汗珠滑到黑背心领域内便消失了，明明是紧身衣物，竟一点痕迹也没有。
哦，说起紧身……
陈默暗暗舔了下唇，眼睛往著名的“高山风景区”看去。
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高峰上竖立的胜利标志点。
陈默不甘心，于是他大胆地弯下了腰，然后喏喏地开口问：
“那个…我能摸摸吗？”
“什么？”梁景仁眉心微微一皱。
“呃，我是说你的衣服，是什么材质的？”说着，陈默手已经朝梁景仁胸肌的方向探去。
“不要像个姓骚扰的变丨态一样好吗？”梁景仁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抓力之猛陈默毫不怀疑他放手后自己腕上会留下一圈红痕。
梁景仁甩开他的手后，陈默可怜兮兮地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声音软软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健身成果嘛……”
“那用眼睛看就行了。”梁景仁说。说完，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不，你还是别看了。”
陈默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喊道：“太小气了！”
梁景仁冷笑一声，没理他。
“别人都很大方的！”陈默不依不饶，“锻炼了就是要秀出来的嘛！能来健身房多少都有这个目的吧！”
巧了，陈默说话时二人身后正好经过一位来存放个人物品的举铁大哥，陈默两眼一亮，突然就转头凑过去，十分热情地夸起大哥的肌肉来，似乎是想证明什么：
“这位大哥练得真是孔武有力呀！我能有幸摸一摸您的肌肉吗？”
大哥似乎也很惊讶，不过惊讶之余几乎秒答应：“行啊，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大哥已经凹好姿势把榴莲包一样的肱二头肌秀出来了。见状，梁景仁嘴角一抽，心想：大哥你别瞎凑热闹好吗……
“哇塞，好大的肌肉啊，好硬，好厉害！我要是练个把月也能练成大哥这样吗？”
“个把月不可能！不过你找个好教练带一带，再注意一下饮食调理，半年吧，我估计能赶上我点皮肉！”
“那大哥你是跟教练一起练吗？如果我想练背和腿有没有推荐的课程？我听说健身要配蛋白粉一起吃，然后碳水摄入还得控制……”
陈默在一旁跟大哥唠起来了，或者说陈默好奇心大发、单方面纠缠着大哥东问西问给他做私人科普了。梁景仁懒得管那么多，在储物柜里放好水壶毛巾等物，拿上手机公文包，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了。
陈默等他还行，让他等陈默？笑话。
十分钟后，陈默跑到三楼，果然看到梁景仁在窗口排队点单打饭。
于是，他非常自然地进行了一个插队的动作——
“排队去！”可惜在即将插入队伍中时，他被梁景仁一个手肘顶了出去。
“那你等会得跟我一起吃饭啊！你要等我啊！”陈默喋喋不休道，甚至还拽上了排梁景仁身后的人的胳膊说：“他说好要跟我一起吃的，兄弟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打包走了。”说完又回过头对梁景仁说：“你看，队伍里的人都知道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梁景仁：……我有说话吗？不全让你说了吗？
等陈默端着餐盘找到他的位置时，梁景仁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梁景仁见他端着餐盘过来了，这次十分迅速地擦了嘴就把纸团成一团往餐盘上一扔，说：“说吧，今天又想汇报些什么？”
“……”
坐下后陈默没接话，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忘拿勺筷了，笑容不自觉僵了一秒。
陈默在想，他要是现在起身，梁景仁有多大的可能会趁机溜走呢？
最终陈默决定坦白直说：“我忘拿筷子了，想去拿一下，你能等我一会儿吗？我一回来就跟你汇报！”
梁景仁点了点头。
去拿筷子的过程中，陈默两次回头往二人就坐的餐桌位置看去——已经吃完饭的梁景仁没走，就坐在桌前看手机。
陈默转身时心里五味杂陈，心想：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弃……
从消毒柜拿了筷子回到餐桌，陈默没让梁景仁久等，直接汇报起来：“工作已经确定下来了，下周入职。房子还在找，但是范围基本锁定得差不多了，下周之前我就从酒店搬出来，可能是周末的时候搬……到时你能来帮忙吗？”
“行。”
这个字一出，陈默简直高兴得不行。可紧接着梁景仁又补充说：“我叫人来帮你。”
是啊，他那群小弟个个不用健身都孔武有力呢，哈哈。陈默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两声。
“还有别的事吗？”梁景仁问。
“……仁哥。”
明明陈默这时只是普普通通地喊了他一声，梁景仁却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遍。
大抵是陈默最近发癫次数太多了，对他奇奇怪怪的称呼也太多了，现在突然以这么正常的表情和语调喊旧时的称呼，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我想每天跟你一起吃饭，可以吗？”陈默难得以一个正常状态面对他，还用上了商量的语气。
但这一请求商量就跟问他“能不能追”是差不多的，只是换了种方式，更加委婉了。
“你还真是不放弃啊。”梁景仁叹了口气道。
“要放弃的话四年前被你踢、被你绑、被你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就该放弃了。”陈默表情认真道，“但是，哪怕在见不到你的这四年里我也都没放弃过。”
“我自认为自己还挺顽强不屈、坚贞不渝的。”说着，陈默还自夸了起来。
梁景仁听了，单手撑起下巴微微朝他歪头笑了一下，说：“你这点我还挺喜欢的。”
“……！！”
陈默的心又一次因希望照进而疯狂跃动。
梁景仁发现了他眼里的光，立马意识到是自己嘴快了把心里话给说出口了，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欣赏的是你坚持不懈的品质。”
“好！我不会丢弃这一美好品质的！”陈默给出了一个像是公开课回答问题一样的标准回答。
梁景仁不笑了，嘴角收拢，说：“陈默，不要偏执了。”
优秀学生陈默继续作答：“放心，我一定会矢志不渝，迎难而上，绝不辜负您的期待！”
梁景仁：“……”
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说那句了，唉。
晚上梁景仁开车回到别墅，车子还没熄火，他接到了沈青打来的电话。
如果是沈青打来的话，梁景仁一般不会先开口，因为沈青肯定有事才会找他：
“老梁，我听说你前天在食堂跟人吵架来着，该不会就是陈默吧？我今天也在食堂看见他来着，他说要找你。”
“嗯，我见到他了。”梁景仁降下车窗取了根烟，说完话后立即点火。
“诶你前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呢，真吵啦？”
“算是吧。”
也就两句话……能算吵吗？梁景仁抽着烟半眯起眼想。
“我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他们说你俩貌似聊到了陈大祥，然后才吵起来的。”
听到“陈大祥”三个字，前天那些令人两眼一黑的话语仿佛又在一瞬间贯穿耳膜。梁景仁绷不住了，夹在手指间的烟滑掉了一个档，带火星的烟灰全掉在他还没换的运动短裤上。
他只能庆幸那火星消失得快，以及——还好不是穿着昂贵的西裤。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他今天找你也是为陈大祥的事吗？是当年财产分割的事？”
“……行了，别问了。”
“怎么了？”
“我不想听到那三个字。”
“哪三个啊？”
“……”
“陈大祥？”
“去死吧。”
天呐，感觉仁哥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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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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