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似乎已经过了一次翻新,除了那座一成不变的江浔木雕之外,庙内皆打扫干净,房顶也不漏水了,窗户也不破洞了,连缺了角的小餐桌都换成了梨花木的。
见灵浔突然跑得飞快,李乾道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着急忙慌地跟过来后,却见对方愣在原地,便问他:
“怎么了?”
等他一低头,看见跪着拜灵浔他妈的人时,也有点搞不清状况。
跪着的两个人皆手中拿三支香,双目紧闭,嘴中喃喃。
有了上次“信徒”的阴影,李乾道现在看见这种拜神的人就要怀疑一下这人到底是死是活还是尸。
好在,这两位是实实在在冒着热气儿的活人。
在磕满三个头后,两个人从跪垫上站起,毕恭毕敬地将香火插入香炉之中,又合掌再拜,似乎这样会让自己的心愿更为灵验。
拜完睁眼,正欲拔腿离开时才注意到庙里多了两个人。
那女人似乎也有心理阴影一般,看见庙内昏暗处站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时先是被吓得大叫一声,得亏旁边的男人扶住了才没又给江浔磕一个。
看清楚那边是两个小道士后,女人半倚在男人怀中,这才劫后余生般拍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哎呦,吓死我了……”
李乾道有些尴尬,自认为以自己和灵浔的颜值应该还不至于把路人吓个半死,于是从暗处走出,给人家作揖道歉。
那女子是大度人,顺过气来后也不想追究此事。面对李乾道的歉意,她也只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你这孩子呦,躲那黑影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撞见‘矮子鬼’和那‘人身妖’了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李乾道没听明白:“什么是‘矮子鬼’和‘人身妖’?”
女人有些惊讶,转头看向灵浔,见其也是一脸无知,更讶异了。
“你们两个不知道?”
成功收获两脸茫然和两个摇晃的小脑袋。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了口:“你们两个不是本村人吧?”
“不是。我们是从明岭村那边过来的。”
“哦,怪不得。”女人拉长了调子,“二十里地呢,不知道也正常。”
男人又问:“你们两个是道士?”
道服都已穿在身,二人无异于将身份牌贴在了脸上。灵浔率先点头,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是的。”
“那太好了!”女人捂住嘴,眼角带了真心的笑意:“正好我给你俩讲一下,你俩听明白后就快些收了那两个东西吧。一天天的,可太吓人了,我都三天不敢阖眼了。”
灵浔兴趣甚浓:“快讲快讲!”
女人便将这几日之事娓娓道来。
吾明村这边近几日似是闹了鬼般,日日都有人离奇去世。
前几日时,还仅仅只是几家死掉或丢失了几只鸡。因为吾明村一带临近山脚,而吾明山上又多有黄鼠狼出没,因此大家并没有往“鬼”的方面去考虑,不约而同地将锅甩到了黄鼠狼身上。
而吾明村有一养鸡大户,其家男主人姓黄,名曰正树。黄正树这人对外吝啬,但自己花钱却大手大脚,常常流连于烟花之地,酷爱美色。
据小道消息称,这位黄公子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爱好去“香潭小城”。
“香潭小城”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小城”,而是一处仅有极少人才知道的地下黑市。
而其中所售卖、展出、表演的,正如其“香潭”之名,是女子。
只是……售卖的女子与正常女子有所不同。
而这位黄正树公子,便是此地的常客。
但至于他从此地买过多少女子,便无从得知了。
以上都只是介绍,真正的“闹鬼”事件却刚刚开始。
黄正树家是养鸡大户,因此家中鸡崽先遭殃的必定是他家。他对外人时又爱财如命,自然不能接受自己的财产不经由自己的手而流失。
他原本也以为是黄鼠狼来偷的鸡,但短短三天就丢失了二十余只,又实在不是小小黄鼠狼所能为之。
于是,他便怀疑是有人趁夜翻至他家养鸡场,偷去了他家鸡。
吝啬的黄正树登时震怒——偷他家养的鸡,无异于直接将手伸进他的口袋中拿钱包。
还一拿拿了二十多个!
因为舍不得将钱给予别人,黄正树没有找人帮他看守鸡场,而是自己上阵,守在鸡场门口,想着能将“偷鸡贼”捉拿归案。
届时,他定要将这个小偷乱棍打死!
但由于黄正树此人平日便好吃懒做,生得膀大腰圆,原本是抱着木棍守在鸡场门口,不多时竟睡着了。
他这一睡便是直接到了早上。等他再睁开眼时,留给他的却是满地的鸡毛和些许因挣扎而撕裂的鸡身组织。
鸡场中左一个鸡头右一个鸡翅,拼拼凑凑还能去村头那个卖洋货的老麦那里凑出个全家桶。
于是乎,黄正树的怒气值已至极点。
他声称,待他抓住那人,如果是男子,定要将其掏心挖肺,卖至“香潭小城”的器官区;若是女子,便要将其卖至表演区,将她生不如死!
反正就是不能给那人留个活路。
第二日夜,他再次守在了鸡场门口,强撑着困意“守鸡”。
可一直守到了子时,“偷鸡贼”仍没有出现。
能撑到这个时辰已是黄正树的极限。眼见鸡场内仍是一片出奇的祥和,别说偷鸡贼,连只之前所猜测的黄鼠狼都没看见。
黄正树困得上下眼皮可以打一场楚汉之争。
意识彻底消散前,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瓷器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刺耳的“嘶啦”声,在静得连鸟叫都听不见的月夜,此声音显得格外挠耳。
尚未睡熟的黄正树被这声音闹得浑身刺痒,鸡皮疙瘩起一身。他挣扎着想看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时,一睁眼,便见黑影中隐着一高一矮两个鬼影。
由于二人逆着光,所以黄正树没能看清二者的脸。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勉强看清其中那个高的鬼影正咬着一只鸡的脖子。
那只鸡已经咽了气,喉管处正在汩汩向下流着滚烫的血。
原本还不太精神的黄正树一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鸡正被人叼着,便认为对方是偷鸡贼,立马清醒了。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手执木棍便向那两个鬼影而去。
可当他看清那两个鬼影的脸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惊恐地大叫起来。
第二日,便有人发现,黄正树死在了鸡棚之中,其死法与他鸡场中死去的鸡一致,皆是被扭断了手脚,咬断了脖子。
甚至还被剥掉了面皮。
要不是家中小厮去鸡场喂鸡时看见了他的腰牌,估计连他夫人都难以认出他是黄正树。
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灵浔听得正兴头上,忙追问:
“那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问他去啊,我哪知道,我又没看见。”女人摊了摊手。
李乾道:“那他死前的那些事是从何而知的呢?”
“大家传的呗,大道消息。”女人回答道。
合着也不一定是真的啊。
“哎呀,看见他死了,大家肯定会结合一些实际情况去猜嘛。你猜一句我猜一句,总能凑出个像真事的来。”
“……”
黄正树离奇死亡后,其夫人宁氏伤心欲绝,花了大价钱去报官,希望能找到那个杀害丈夫的凶手。
结果报官时才发现,黄正树并不是第一个离奇死亡的。
在他之前还有三四起左右,皆是和黄正树的死法一致,被人扭断了手脚,剥去了面皮,惨不忍睹。
由于其死法过于惨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官府的人也怕调查此事会引火上身,便拒绝了宁氏“以大价钱贿赂他们希望他们能快些查出此事真相”的哀求,置身事外。
他们原本是想将此事压下,奈何近日人越死越多,且多为男丁,以致于吾明村大量劳动力流失。
而宁氏那边呢,因为报官被拒,一怒之下又花了大价钱,找人洋洋洒洒写了千字文章,又去印刷了千份有余,贴满了吾明村的每一个角落。
而现在,几乎所有无论识字不识字的人,都知道了黄家男主人被害死,官府人员不作为之事了。
自此,“高矮鬼”一事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吾明村附近又没有神庙,一群人便找到了这里,将江浔当作了唯一一位守护神。
为保平安,生者便将希望寄托于此神之上,通过翻修此庙,每日供奉香火一事来谋求慰藉。
而这位女子与这位男子今日出现在这里,也是来求个平安的。
听完这个故事,李、灵二人已然对此事了解了个大概。
但灵浔仍有疑惑:“宁夫人不知道姓黄的逛楼买女人吗?”
以她所不惜钱财也要谋求一个真相的态度来看,应是对黄正树用情至深才对。若是其知晓了她丈夫所做的这些事,又会不会为自己付出的精力和钱财感到不值呢?
可女人的回答却惊掉了二人的下巴:
“她知道的啊。我记得她不仅知道这些事,还跟她家男人一起去过‘香潭小城’呢。”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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