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资本对启明科技的战略投资,正式敲定。签约仪式办得低调,只邀请了少数几家主流财经媒体。
而顾纶,也以重要投资方的身份,拥有了可以光明正大、随时出入启明科技的权限。
他不再需要任何偶遇的借口,不再像三年前那样,只能在干站实验室门口,等待薛宜年从一个他完全不懂的领域走出来。
顾纶,正在用一种薛宜年无法拒绝的方式,强势地、一点一点地,重新挤压进他的生活。
这些时候,薛宜年都会相当清楚的感慨:
他变得成熟了。
那种外露的野性,被他很好地收敛了起来,转化成了一种从容与锐利。
不知道那天他和顾斯究竟聊了什么,亦或者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顾纶很好的收敛起了那股疯劲。
工作的时候他确实拥有别样的魅力。这点体现在,顾纶短短来公司视察了几次,就凭借俊美的外貌还有每次豪气的下午茶歇拿住了全公司上下男女老少们的心。
一跃成为众望所归的顶级投资人。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之前的一切,薛宜年几乎要以为,眼前的顾纶,和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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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年,今天晚上的部门聚餐你来么?”
“不来了,晚上有事。”再一次拒绝了热情同事的聚餐邀请,薛宜年在同事的目送中离开公司。
下班回家,在公寓楼下的停车场,薛宜年看到一辆线条凌厉的黑色跑车。这样的跑车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都不常能见到,突然出现在他居住的小区倒是很违和。
这风格很眼熟,但是薛宜年说不上来,他摇摇头,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当他走出电梯,来到自己家门口时,却发现对面那扇常年空置的公寓大门,此刻正敞开着。
702从他搬进这栋公寓起就一直空置,物业曾说业主长期在国外,连装修都没做。而现在,几个搬家公司的人,正在将一个个印着品牌logo的箱子,搬进屋内。
而顾纶,就随意地倚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正偏着头,含笑看着他。他脱掉了那身束缚的西装,只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羊绒衫,身形挺拔,宽肩窄腰。
“嗨,邻居。”他晃了晃左手中的钥匙,语气熟稔得像是他们已经这样做了很多年的邻居,“以后,请多指教了。”
“邻居,要来我家吃饭么?”
薛宜年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果然是他。
这栋公寓是对外出售的,顾纶用合法的手段买下了他对门的房子,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
薛宜年没有理会顾纶,只是面无表情地打开自己家的门,准备视而不见。
顾纶并不在意这点受挫,笑着摇摇头,长腿两步就跟上了薛宜年,伸腿卡在门缝阻止了薛宜年关上门。
他倚在门框上,微微侧头,薛宜年能看到他耳垂上的耳钉,黑色的,小小的一个。
“真是冷漠呢,年年。”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显现出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薛宜年神色戒备,眉头蹙起,刚想说些什么,顾纶就抬起先前一直藏起来的右手,递了一袋东西给他。
薛宜年低头打开一看,是皮蛋瘦肉粥还有几样小菜。
“不和我吃饭就算啦,这你总要收下吧。”
顾纶收起腿后退两步到安全距离之外,笑着冲他挥挥手,转身就进了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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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门铃响了。
薛宜年开门,入目便是顾纶那张俊美到有点欠揍的脸,他正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的手指:“年年,我切菜的时候划到手指了...”
“切菜都能切到手?”薛宜年忍不住提高声音。
顾纶猛地抬头,头发没有用发胶梳起,软软的贴在他脸上。他举起左手,露出一个介于懊恼和讨好之间的笑容:“年年有没有创口贴?”
左手上确实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在往外汩汩流血。薛宜年皱眉:“这个创口贴不行,得用绷带处理伤口。”
顾纶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笑起来:“年年心疼我?”
“不是,是觉得你蠢。”
他转身去拿医药箱,没看见顾纶盯着他背影时幽深的眼神。
薛宜年绷着脸取出酒精棉,示意他伸手。顾纶却突然抬起左臂:“这样方便。”
当他抬起手臂时,宽大的真丝睡袍袖口,顺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露出了一截结实而白皙的小臂。
就是在那一刻,薛宜年看到了,在那截白皙流畅的小臂内侧,盘踞着一片狰狞的、如同暗黑图腾般的纹身。
那似乎是一条被无数荆棘死死缠绕的、正在疯狂吞食自己尾巴的蛇。
蛇的鳞片繁复而诡异,荆棘的尖刺深深地扎进蛇的血肉里,仿佛要刺穿骨头,透出一股浓烈的毁灭性。
薛宜年只看了一眼,便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了目光,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顾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神。他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笑意止都止不住。
他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耳语,却让薛宜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薛宜年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顾纶坐得很近,近到薛宜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冷冽木质香调和烟草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顾纶顺着薛宜年刚才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那个狰狞的图腾,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它是不太好看,对吗?像一条把自己咬得遍体鳞伤的蠢蛇。”
薛宜年抿了抿唇,依旧没有说话,沉默着帮顾纶处理伤口。他怕回话了顾纶说的更起劲了。
顾纶也没在意薛宜年有没有回话,只是自己一个人兴致盎然地讲述。
“在伦敦,冬天特别冷。”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有一次,我发高烧,烧了整整三天。公寓里没有暖气,也没有人。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冷得像掉进了冰窖里。”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异国他乡一张冰冷的床上,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后来,病好了以后,我就去纹了这个。”顾纶抬起手臂,将那个纹身,更清晰地,展现在薛宜年面前。
顾纶就这样把他的纹身,他的爱,他的野心,他的痛苦,他的偏执,就这么**裸,不加任何掩饰地,摊开在薛宜年面前。
“年年,”顾纶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觉得它好看么?”
薛宜年无法回应。
“为什么不叫救护车?”他反问。
顾纶沉默一会,像是在认真思考:“可能是倔强吧,毕竟生命中总有些时刻,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还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挺过去就是新生,挺不过去就是命理。”
“有点儿傻,对吧?”
顾纶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个看起来有些可怜的、受伤的侧影。
“...确实。”
这样的侧脸,仿佛又将薛宜年带回去了见到了之前那个有点执拗,有点天真的少年。
顾纶却又忽然抬起了头。他脸上的失落和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起身,走到薛宜年面前,用一种轻松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说道:“好了,不逗你了。”
他抬手,发现手已经包扎完毕,扬了扬表示感谢,又在临出门时看到垃圾桶里吃完的粥心情更好:
“晚安,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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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纶就这样顺利的,如他所愿的,重新进入到薛宜年的生活。
起初薛宜年确实担心过一阵子,毕竟顾纶的突然回国还有巨大的改变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纯良少年,至少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商业计划。
但好在顾纶似乎确实并没有做一个阴湿的偷窥男邻居,一直监视并且骚扰他生活的打算。
顾纶似乎真的只是搬了个家。
他会在深夜敲开薛宜年的门,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然后,不管得到的答案是同意或者拒绝,他会很自然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边处理着他那价值千金的公务,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完全属于薛宜年的、小小的私人空间。
他也会在周末的清晨,提着食材,按响门铃。以一种近乎是主人的态度霸占薛宜年的房子。
薛宜年拒绝过。但他的拒绝,在顾纶的厚脸皮面前,属于是完全的无用功。
顾纶甚至开始养植物——虽然是一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
仙人掌摆在阳台上,顾纶每天煞有介事地浇水,然后拍照发给薛宜年看:“它是不是长高了?”
薛宜年看着顾纶,总有种违和的感觉。他变了很多,变得很高很强壮,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但是在薛宜年面前的很多时刻,顾纶总是像回到了十九岁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语调带着鲜活的少年气息。
薛宜年翻着聊天记录,忽然意识到,顾纶似乎真的在尝试变回“以前的样子”。
——那个会因为他多和同学说两句话就闹别扭,但转头又黏上来的少年。
这种时刻,薛宜年就会想起,其实顾纶也才二十三岁。
两人现在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带点熟稔,有时打趣两句。即使双方都清楚,这之间隔着三年的堑壑。
顾纶虽然总是嘴上说着你不接受会怎样怎样,一定要怎样怎样,但其实他从不逼迫薛宜年接受。
他只是把所有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固执地、源源不断地,堆到薛宜年面前。然后用那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看,我现在有能力给你这一切了。你为什么,还不肯看看我?”
薛宜年有时候就在想,顾纶说的爱爱爱,到底是什么?他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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