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许愿来到来往酒馆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常安宁过着重复的生活,下午睡醒和许愿在宿舍做顿饭,然后去往酒馆工作,下班了就和许愿一起去隔壁的夜宵摊吃碗炒泡面再回家。
常安宁觉得这样的日子充实而枯燥,他忽然觉得,他的一年只活了一天,然后把一天重复过了三百六十遍。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陈怡发微信说,要来酒馆找常安宁聊会天,常安宁欣然接受了。
陈怡是常安宁之前在酒吧工作时认识的朋友,漳州人,独自来到福州工作,没学历没背景也没技能的她,凭借一张出色的脸做起了直播。
在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陈怡靠着自己出色的脸庞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女网红,平日里除了拍点擦边视频,偶尔还会拍一些小广告维持生活,日子过得倒也算滋润。
可所有人都只看见她光鲜亮丽的面庞,灿烂阳光的笑容,从未有人注意到她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疤。
陈怡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身为女孩,她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什么叫做母爱。
到了初中毕业,家里人嫌弃陈怡是个女孩读书浪费钱财,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原则,竟想让年仅16岁的女儿随意找个好人家嫁了。
陈怡感到深深的恐惧,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家。
那是陈怡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味道。
她慢慢知道,原来不用拿到什么都要第一个先给弟弟,原来女孩子也能有自己的生活费,原来穿短裙不代表着做低俗的工作,原来化妆不是做妓女的体现。
她走在大城市的路上,看着别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大大的棒棒糖落下了眼泪。
原来,女生是不用穿旧衣服的,也是有资格被带出门让别人看见的。
陈怡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餐厅服务员,工资不高,但是陈怡却做的很认真,因为她想用发的第一笔工资,买下属于人生的第一条小裙子。
直到发工资的那天,陈怡的梦被现实打碎。
她的工资卡,绑定的是母亲的账户,所有的钱一分不少的被母亲转走了。
陈怡疯了似的打电话跟母亲讨要说法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只换来母亲轻飘飘的一句:“你有什么好吼的?你赚的钱本来就要留着给你弟弟娶老婆,再说了,做姐姐的赚钱给弟弟花不是应该的吗?就这点钱还不够你弟买零食呢。”
陈怡第一次失去了生的希望,她用水果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溅满了床单,染红了陈怡的十六岁。
好在同宿舍的同事下班早,连忙喊来了救护车,这才挽回了陈怡的一条性命。
不过陈怡也因为这件事被开除,理由是老板害怕她哪天不声不响的死在了员工宿舍里。
就这样,陈怡失去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直到后来,陈怡连续换了两三份工作,攒够了钱的她,开始学会化妆,买衣服,好像她的人生也走上了正轨。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怡喜欢上了刀片划伤手腕时的轻微痛楚感,她常麻木的看着手腕的血珠冒出,然后凝结成血痂。
刀片划伤的痕迹,在陈怡手腕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细长的疤,密密麻麻。
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是陈怡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的崩塌。
她觉得只有痛苦才能提醒她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
陈怡直播时喜欢穿长袖,拍视频也是,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堪被人发现,所以她从不把自己的伤疤展示给他人看。
时至今年,陈怡已经二十岁,她在手腕上纹上了一个十字架。
她希望神能带给她些许救赎。
也许是陈怡虔诚的祷告得到了回应,一个叫李宇的男生出现在了陈怡的世界。
李宇认识陈怡的第三天,带给了她一束花。
陈怡缺失的爱好像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口,她开始疯狂的渴求爱的回应。
她和李宇从认识到恋爱,只用了三天,在一起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束花。
陈怡渴求爱,她觉得人生里缺失的爱,李宇都可以带给她。
她仍记得,李宇第一次注意到她手上的疤时,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陈怡遍布疤痕的手腕。
陈怡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缩回了手,李宇却一脸认真的告诉她:“亲爱的,你可以在我这里永远做一个小孩,我会永远亲吻你手腕上的疤,直到你忘记了过去的伤痕。”
陈怡很感动,当天晚上和李宇喝了点酒,借着酒精的冲动,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他。
她觉得,这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
李宇好像也格外的珍惜她,他总是很温柔的看着陈怡,好像要把眼前的人永远刻在心里。
但今天,陈怡是带着一身的淤青和擦伤来的。
常安宁满脸不解,眼睛里满是心疼,他看见,陈怡未被衣物遮盖的膝盖,腿部,手腕,全都是擦伤和淤青。
未等常安宁开口,陈怡就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我和陈宇分开了。他指着我手腕上的疤,说我不配活着。”
陈怡说出这句话时,平静的像是说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常安宁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轻轻的拍拍陈怡的肩膀,指着一旁的桌子道:“坐下聊吧,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幸福。”
“是吗?我好像从没有真正的幸福过。”陈怡笑的淡然,模糊的灯光下,陈怡的表情再也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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