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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温香软玉春去了

宋明玉醒来时已经是第七天了——距离她大冬天落水之后。

妇人喜极而泣的背景音中,宋明玉无知无觉偏过头,望进一双却生生的眼眸,藏在窗户外,双手紧张地扒着窗沿,因为下雪冻得通红。

很快下人发现了宋临江,齐萋媛命人将她逐出隋珠院,又一阵兵荒马乱,宋明玉在吵闹声中沉沉睡去,梦里那双眼睛也淡去了。

……

再见宋临江已经暮春。

齐萋媛因为二人同去赏梅宴,宋明玉却落入水中命悬一线而怀疑宋临江,待宋明玉醒来后就立刻将她送到青斜观。元夜青斜观不慎走水,烧死了不少人,宋临江侥幸存活,但齐萋媛只是厌弃地命人将她送到田庄。直到同宋临江定亲的学生上门退婚,宋平邑才想起这个大女儿,匆匆接她回家。

这个命运悲惨的姐姐,简直是在衬托宋明玉的幸运。

舟车劳顿,宋临江并没有多狼狈,她只是面色苍白,双眼难掩疲惫。换回当年的定亲信物,是一对双鱼佩,玉色上乘,难能可见,只有皇家才能用的货色。

宋平邑见到这对双鱼略有些不自在,低咳一声掩饰僵硬,移开了目光。宋明玉注意的是宋临江的手,消瘦细长,指如削葱根,故而白玉的瑕疵更加明显,她的左手上多了些疤痕,一个一个小点,新旧交杂,一部分是烫伤,一部分看的出是新的抓痕。似乎是察觉宋明玉的视线,宋临江袖子一晃,左手和伤痕一起被拢在暗处。

她右手无意识摩挲伤痕,力道愈来愈重,半长不长的指甲划过细腻肌肤,那些伤痕又重新翻起红痕,甚至有些点点渗血。

这已经成了她的坏习惯。

身处宋府花厅,屏风对面是躬身俯首致歉的前未婚夫,眼前却恍恍惚惚看到了山上长明不灭的烛灯。

京城焰火彻夜不休,且歇祈福灯经久不灭。青斜观的供灯虽只要求九盏,但是京城又何止一人供灯祈福?神殿明灯千万,山风猛烈,灯火翻舞,常常被吹灭。

——“关门?这可不行,山风、月华,还有整个京城的祈福声,这都是仙家的恩赐,你既然来青斜修行,俗家身份合该抛却,专心侍奉娘娘神像为好!我告诉你,若是今夜敢让祈福灯熄灭一盏——你是清楚下场的!”

山风吹拂,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在弯腰点灯的宋临江眸中,如同万千闪耀的星河,只是星河沉在晦暗难明的阴影,幽暗诡异。山外又炸开一朵绚烂的焰火,山下的欢笑远远传到山腰的神殿,阖家欢乐中一定有宋家的喜乐。

宋临江点灯久了,腰与手从酸痛到麻木,腰背如万针齐刺,手抖难支,于是灯油一滴一滴落在她手上,落下蜡泪。宋临江却未曾变色,她继续点灯,任由手上红肿一片。

山风肆虐,松松垮垮的发髻被风彻底打乱,刹那间乌发三千倾盆而下,风席卷着浓密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

只有浓厚的黑色才适合这样一双眼睛。

宋临江慢慢直起腰,无言俯视着满殿的烛火。年夜京城好不容易能碰到一个无爆竹炸响的时刻,殿内的一株灯花突然迸开了。元夜炸灯花是个吉兆,只是对上长久沉默的宋临江,竟然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诡异的不祥来。

她猛然挥手,千万祈福灯倾倒,灯油四溅,有风助阵,火舌顷刻吞没了整座殿,包括殿内那尊金玉琉璃雕就的神像。

神像无悲无喜,人却要雕出一副眉目含愁的神态,故而祂怜悯世人,施以袖手旁观。于是宋临江以烛台砸碎神像的脸,以火烧毁神明满身金箔为报。

山火起的突然,风助火势,瞬间燃了半山,山上道人来不及逃,死伤惨重。

那一夜元岁火光如昼。

等火势平息,山下人才在山脚不远处的溪边发现昏迷的宋临江。

此火恐吓了京城月余,人人自危,生恐天神震怒赐罪。娄知循查了月余,抓到个偷吃后厨的乞丐,自认火起于厨房火烛,风增大了火势,直蔓延到千灯殿。而至于火中无一生还,他匆匆按“睡着”“为了财物来不及跑”“火势困死了逃生路”的种种可能结案,反正尸体焦黑一片,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来。

这场火唯一存活的宋临江,娄知循公事公办问了两回,也不敢冒着得罪中书令的风险细细纠察。他怠政多年,深知京城为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潜规则,干脆继续保持他的“无为”,当个眼瞎耳聋的芝麻官。

离且歇山最近有个田庄,是元溋的嫁妆之一。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宋明玉接回了一位照顾公主的老人。十多年的时光耗尽了她的精力,以半混沌半清醒的状态给她所知道的故事作结。

宋临江在别院待到暮春,送走了这位公主府旧人。

坐上回府马车,车厢平平稳稳走着,突然撞上一颗不小的石块,整个车身剧烈晃了一下,宋临江从混沌惊醒,突然发现刚刚自己误将左手刚愈合的伤口抓出了血。火辣辣的疼,宋临江看着不断渗血的手,无声而笑,讽刺而苍凉。

玉佩的纹路逐渐拉回宋临江的思绪,她慢慢抚摸着双鱼佩,突然似不小心手滑,玉佩掉在地上,恰恰磕上院子的石子路,那对举世罕见的无瑕美玉瞬间多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宋明玉眼神示意暖风捡起玉佩,宋临江接过玉佩,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问了一句:“如果有人加害你娘,你会怎么做呢?”

微风轻拂,柳枝垂湖。

宋明玉看了她一眼,半警告道:“如果有人敢,我必倾己所有,叫她生不如死。”

宋临江半眯了眼,直视太阳:“我想也是。”

尾音散在风里,眉目低顺,神情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两位娘子年岁渐长,很快就该到相看夫家的年纪。自小教导她们的女夫子——应该说齐萋媛为宋明玉聘请的教习夫人,该教授的琴棋书画、煮茗女红已经结束了。宋平邑平日不理后院,注意不到这些事,直到一位了解他宠爱女儿的地方官投其所好,另辟蹊径请来一位老嬷嬷,他才意识到京城适龄贵女会延聘以往宫内嬷嬷来教规矩。

齐萋媛知道此事欣喜非常,如果宋明玉能得宫中嬷嬷的教导,在五月榴花节得贵人青睐,那么凭宋平邑中书令之位,宋明玉的婚事便不必忧愁了。

榴花节原是太祖发妻德仁皇后首创举办的宴席,群邀京城女子,无论富贵。当时正值战乱,太祖亲征,京城少年男儿纷纷追随,德仁皇后召集女儿家为当时出征在外将士亲手绣战服。待天下平定,太祖归来,二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太祖终生只德仁皇后一人。也有少年将士因这一桩善缘与绣战服的娘子结为夫妻,史书上可堪佳话。

榴花节后来也被保留下来,周帝时甚至修改考核标准与考核方式,用于评定女儿品行,选拔能者。而周帝后榴花小选被废除,重新回归老旧秀场,再也不见当年贵胄布衣、冠盖云集的盛景。

五月五,是端阳。榴花节也在端午前后,于是干脆将榴花节同端午合并,便于郎君娘子一起玩耍。于是端午的五毒囊、长命缕、五色线都成了检验娘子女红的手段,以及采药制茶,绘五毒图等。传闻若是哪家贵女能在榴花节拔得头筹,日后提亲的媒人得踏破门槛。

门户之外,世家看中小娘子的教养。

齐萋媛相信自己的女儿才貌绝不逊色于宋临江,若是凭本事去挣自己的归属,放眼整个京城,无人能出宋明玉其二。可是,她偏偏出自自己的肚子。

是我这个做娘的耽误了她。齐萋媛一想到此处,眼泪便盈满眼眶。

若齐家不曾出事,宋明玉就是宋家最尊贵的女儿,是连皇室都要求娶的娘子,而不是这辈子都要被冠上罪臣之后、倡伎之女的名头。

齐萋媛不愿去怪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贪污包庇作弊案,她恨自己,更恨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先皇、强抢青梅竹马夫婿的瑞懿公主!

宋家位居高位,受陛下器重,宋家的女儿必出一位王妃!适龄的女儿只有两个,宋明玉只要能在榴花节夺魁首,日后再慢慢想法子博得芳名,说不定能将自己这个污点压下去。

而宋临江自小没有受过正经的教导,一副温温吞吞、畏畏缩缩的性子,还被无缘无故退了婚。与自家女儿对比,高下自现,都有不堪之处,只要见了本尊,几位贵人说不定会考虑妹妹。

老嬷嬷的规矩很是严厉,尤其是对宋明玉。宋明玉性格骄傲,哪里会乖乖任她刁难,几次顶嘴,终于在教捧茶时气的老嬷嬷甩手而去。宋明玉冷哼一声,斜眼看着宋临江:“学这些劳什子只是在折磨自己。”

宋临江刮了刮茶沫,按照老嬷嬷教的规矩慢条斯理喝了口茶。

等其他人离开了,宋临江按照老嬷嬷教的又沏了一杯完美的茶,刘妈正想问问她打算给孟氏还是老爷,却见她缓缓倾倒茶杯,茶水下泄,如同在祭奠死者。

下人恨不得把头低进地里,只愿自己没长眼睛。

她近乎自虐地矫正习惯,扭曲所有的喜好,短短几个月,从一个古怪的小姑娘变成一副阴郁的样子。

宋临江接过下人递上的手帕净手,朝三晖院走去。

三晖院是孟氏的居所,日夜诵经拜神,青斜观还在时,道士常常给她送金丹来。

此刻婢女捧水的、捧手帕的接连下去,青竹正为孟氏顺着背,显然是刚服完金丹。见宋临江来,青竹给她让开位置,低眉守在一旁等候吩咐。

宋临江安静地顺着背。

孟氏拍拍她的手,慈祥道:“江儿用过膳了吗,小厨房新想了一道菜,叫花酿卷,甜而不腻,你会喜欢的。”

宋临江乖巧地点点头,劝她道:“祖母方才又吃金丹了吗?祖母还是少吃些罢。”

孟氏装作没听到,青竹很快就叫人端上了一道精致的点心,海棠点缀,薄如蝉翼的小卷,刚好一口塞下,满嘴流香。

“正打算派下人唤你来用膳,没想到还没等人去你就已经到了。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

宋临江说了宋明玉气走嬷嬷这事,孟氏冷笑一声:“果然是小娘养的,上不得台面,倒难为齐萋媛这么费心为她筹划了。”片刻又放柔声音,“你且宽心,你的婚事自有人为你做主。”

宋临江点点头,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嬷嬷今天提到娘亲,说起娘亲生前曾是榴花节的主持。祖母知道吗?”

人的第一反应不会作假。

孟氏听她提起元溋,轻微一颤,她不自在抿了口茶,目光刚好错开宋临江瞬间半眯的双眼。

沉默片刻,她挑着些久远了的往事:“我和先皇后是幼年的手帕交,我也算是看着你娘长大的……”

孟氏常常受邀进宫同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先皇后作伴,宋平邑正是考童生的年纪,四处寻求名师,甚至为了夫子长久居住在学庠,可以说孟氏陪伴元溋比宋平邑时间还长。

周帝不会拘着孩子,当时还是柔远公主的元溋每过几天都会回去母亲身边尽孝。她在母亲父亲面前时间远不及弟弟多,于是回回尽情摆出可怜可爱的姿态逗父母开心,不过也用不着她演,她本身就已经足够惹人喜欢了。问起平常,她又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报能说的喜,从不让人担忧。

孟氏唯有一子,便将公主当作自己亲生女儿一般。不过,再怎么疼爱,也抵不过大厦将倾的宋氏基业。

宋临江听她讲元溋幼年的童趣可爱,面上伴笑,一脸神往,令人怜惜的女儿姿态,孟氏看着便想起了元溋,愧疚之心满溢于怀。

“……可惜啊,你娘去的早,看不到现在的江儿有多漂亮,比起她当年也不差。”

宋临江还是个半大孩子,再怎么平复自己的心思也控制不住积压的怒火——“祖母,孙女最后问您一次:我娘,瑞懿长公主元溋,她是因为什么离世的?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孟氏紧了紧手里的茶杯,斜眼看底下战战兢兢的下人:“是哪个乱嚼舌根的?”

无人回答,只有宋临江目光焦灼。

孟氏象征性拍拍她的头,温和轻柔:“你娘受惊难产生下你,沉疴难反。自小祖母骗过你吗?尽听这些流言蜚语了。”她嗔怪道,“好了,大娘子累了,送她回听雨阁,休息一个月,好好准备榴花节。在这之前,就别出门了,好好想清楚了,圣上都查探实了,不信祖母也要相信圣言啊。”

祖母还是一副慈祥模样,带着几分宽恕不懂事孙辈的和蔼,却令人无法反抗。

软禁。

抑郁难平的一腔愤恨,方燎原还未死透的灰烬,孟氏的话为藏在黑灰的火原投下最后一片干燥的枯叶,刹那间火焰蔓延整个原野。

连她也是这样,连她也是。满口谎言,毫无悔改!

消息封锁得很严密,齐萋媛只拍手称快,宋明玉却有些紧张:“怎么这么突然?出了什么事?”

“必然是那个小贱人讨好老不死的犯了忌讳,这下看她还有谁当靠山!”

短短一个月,听雨阁的近侍全洗了一轮。听雨阁被两个家丁守着,除了孟氏谁的话也不听。齐萋媛进不去,只能从厨房下手。开始只是缺少份例,后来竟敢公然送上馊了的吃食。

“你叫什么名字?”宋临江漫不经心问道。

新来的侍奉花草的丫鬟回道:“牙婆给我取的名是鹤羽。”

宋临江意外看了她一眼,丫鬟上前接过剪刀,剪断了多余的花枝,然后恭谨地垂手弯腰以奉。

宋临江瞥了一眼守在外头的下人,转而看这个人。

她年纪不小,身子瘦削干练,过大的衣裳挂在她身上,腰身处缠了好几圈,兜起上衣空荡荡地晃。这样的人,应该来府不久,又没什么人撑腰,居然放着隋珠院不去,来向宋临江毛遂自荐。

“奴婢相信娘子的本事。奴婢从入府起便听说过娘子。娘子将馊掉的饭食送上老夫人的桌子,借老夫人势解决掉了齐夫人的人。厨房是份油差,娘子断了齐夫人的银子来源之一。

“奴婢猜,娘子这次软禁,一则为了让老夫人放心,二则剪除院中纷杂的耳目。”

如她所言,为了确保宋临江安分,此时的听雨阁只剩下了两种人:经过挑选的孟氏耳目,以及干干净净、一无所知的新人。

宋临江勾了勾嘴角:“鹤羽。

“今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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