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十八岁以后就算成年了，再也不是孩子，做决定前必然要深思熟虑。
可是，游间想，他才大一，有很多机会去试错和选择，总能慢慢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写作亦然。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自己曾经尝试过实现梦想，想来日后也不会遗憾。
他点开“成为作者”的界面，按照要求一步一步提交相关资料，半小时后原本的界面变为“更新文章”等。
这只是第一步，在这之后游间可以在这个小说网站上发表作品。
但距离成为真正的签约作者，还需要不断打磨文笔，构思情节，创新内容。
他把存在电脑里的那十几万字存稿一部分，其他发布出去，新人作者以后还需要保持比较稳定且频繁的更新。
做完这些，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沈流风一个小时之前出去，现在还没回来。
游间此时异常清醒，不打算睡觉。况且如果等他睡着了沈流风再开门回来，他一定会被弄醒，到时候又睡不着了。
不如等人回来再补觉，大不了明天中午起床。
眼睛开始胀痛起来，伴随一阵阵干涩发痒。
这是老毛病又犯了，游间从抽屉里摸出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一双狭长的凤眼半眯着，因为熬夜，眼皮堆叠出好几层，眼珠上红血丝爬出蛛网般的纹路。
眼皮下方青黑被冷白的皮肤衬得很明显。
游间把书桌上随时准备着的酒精和眼药水拿过来，先把手消毒，然后滴了几滴药水。
药水滴入眼球有点儿刺激，他把眼睛闭上缓了一会儿。
就在游间还闭着眼睛时，门外的走廊上又一点点亮起白炽灯的光，压低了声音的男生们喧嚣而归。
宿舍的们几分钟后被敲响，游间去开门。
沈流风站在门口，脸上遮掩不住的兴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麻烦你一趟，我出门忘带钥匙了。”
“正常，刚才那么急。”游间干脆把宿舍灯打开，不然黑灯瞎火容易摔着：“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激动？”
说起这个，沈流风压抑了一路的分享欲，担心自己回宿舍了忍不住，把游间从床上挖起来听自己说，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现在游间明显就还没睡，桌上电脑都还亮着，正好。
“诶，你讲话就讲话啊，别拽我，”游间被他按在座椅上，看他站在宿舍中间过道上。
“教官刚通知，我们下周军训的最后一天是实弹射击演练。”
“实弹？”游间惊讶。
大多数男生可能都拒绝不了摸木仓的机会，当然或许会有例外，但不可能是沈流风。
他都快要蹦到天花板上去当闪闪发光的大灯泡了。
“冷静，”游间头疼：“是你们所有人吗？”
沈流风这下过了那个极端兴奋的劲儿，有点恹恹的：“不是。得选代表。”
“什么意思？”
“就是平时表现良好的才有机会，不过明面上说都可以报名。但名额一队只有两个。”
“我可以确定，其中一个肯定是我们队队长，另外一个可能要看平时表现。”
“教官从报名名单里推荐，交到学校导员那儿定档。”
游间看到沈流风现在这个样子，幻视一只大狗狗看得到吃不到肉骨头时垂头耷耳的沮丧，可能是错觉，总觉得他屁股上的尾巴已经垂下去了。
有点好笑，但是又让人想安慰，摸摸毛，再把肉骨头递给他。
不过这件事儿游间说了不算。
“那……你平时表现怎么样？”游间试探。
“对，”沈流风打起精神：“我觉得我表现可好，没被罚过，教官还表扬过我诶。”
“那不就是有希望么。”游间微笑：“说不定你就是除了你们队长的第二个代表呢。”
“你说得对，”沈流风深更半夜，斗志昂扬：“我争取这几天表现再好一点！”
“你说的那个队长……是喊喇叭那个男生吗？”
“对，”沈流风表情扭曲：“我靠，真的没见过这么……呃，正能量还热情的人。也不是说他不好……他人挺好的，就是，感觉他身上散发的光芒能闪瞎我的眼睛。”
“你好中二。”不过游间没觉得沈流风夸张了，就听那个男生凌晨还有喊大喇叭的劲儿，确实是个神奇的人才。
“他叫什么名字？”
“啊……哦对，他叫周以容。”
“我跟你说，他绝对深得陈教官真传，身板儿看着跟你一样，实际上可有爆发力。”
游间抓住关键词，单挑眉，微笑：“什么叫跟我一样？我什么样？”
亏他还好心鼓励沈流风，这人心里就这么想他。
“诶我没这意思啊，”沈流风看着游间脸上那几分半真不假的怒气，使劲摇头解释：“没说你弱呢。就……不是，那么有力量……”
……什么叫越描越黑。
“好了好了，”游间的精力已经燃烧到极限了，再闹下去要猝死了：“你明天早上不会还要训吧？”
“不了，下午再去。”
“那我睡了，我要中午才起。”游间关掉电脑：“你睡吗？”
“我去洗把脸，灯我来关。”沈流风放轻动作，洗漱去了。
这次没过多久，游间就在阳台上不时传来沈流风的动静中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游间醒来，没订闹钟，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他穿好衣服下床，沈流风就从食堂买了两份饭回来。
“你真的太能睡了，喏，你的午饭。”
“谢了。你怎么起得比我还早？”游间接过打包盒：“昨晚不累吗？”
沈流风去食堂挤一趟回来，热得满头是汗，正在用纸擦脸和脖子，闻言笑道：“我好像天生就精力旺盛一点。”
“真羡慕。”
“羡慕啊？”沈流风凑到游间身边，胳膊扒拉上去：“我姐还一直希望要一个安静一点的弟弟呢，嫌我闹腾。她肯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当她弟得了。”
那你是挺闹腾的，游间想。
“离我远点儿，热。”
“行呗，我姐嫌弃我，你也嫌弃我。”沈流风开着玩笑，手倒是放下去了，脑袋还低下去拱在游间脖颈那儿，就差没蹭蹭，。
好香，香死了。
“啧，你呼吸打我脖子上了，”游间一把推开沈流风脑袋：“吃饭。”
“游间，我可把你当好朋友好兄弟，你就这么对我。”
游间愣了，没反应过来。
朋友，兄弟？是这样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沈流风如果真拿他当朋友，那自己会不会生疏得伤感情了？
“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我单纯不喜欢别人碰我。”
沈流风大度点头：“我知道，你说过你有洁癖。”
“不是。”游间这次不想撒谎。
“啊？”
“有些跟我不太熟的人如果想和我肢体接触，我一般拿洁癖当借口拒绝。”
沈流风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碰你？”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游间觉得他甚至不了解自己。
“没关系，”沈流风招呼游间吃饭：“先填饱肚子。”
“这件事又没什么不好的，等你什么时候接受肢体触碰了再说呗。一直不接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游间其实遇到过曾经一些同学，他们把他这种有些过分边界感的行为视为自命清高，久而久之会有不自觉的孤立和蔑视。
怪胎、假清高、装货。这些词都曾经用在他身上。
母亲那里，只觉得是小孩子幼稚可笑的玩闹，如果游间为此苦恼才是不成气候。
沈流风却说没关系，哪怕自己刚才也拒绝了他。
这是一件小事，但至少说明沈流风的教养很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应该会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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