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方面上说，游间和沈流风算是一类人。
沈流风为了能成为第二个参加实弹演练的代表，接下来的军训跟打了鸡血一样，踢正步半小时就算腿都已经打颤，也不肯放下去一点儿，在这里暂且不提。
游间这些天去各大互联网软件上搜索成为网络作者需要具备的条件，以及自己所在的小说平台的签约条件。
熟悉完规则，又点开自己发表的章节仔细阅读，发现输入法造成的错别字或者别的问题，会记下来统一修改。
这天是沈流风他们军训第二周的第三天，距离游间开始发表连载小说已经过去四天了。
游间再一次打开小说软件，尽管知道新人作者一开始写小说基本上处于单机状态，可是看着寥落无几的点击量，更别说毫无动静的收藏量，说没有一点难受是不可能的。
那点儿点击量恐怕还是自己点出来的。
每天早上都会打开软件，期待看到有人收藏——发现没有——再看点击量也没怎么涨——更没有评论互动——最后安慰自己这是写作初期正常的情况。
可是还是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文案不够吸引人？是不是前三章安排不恰当？是不是文章情节节奏不好？是不是人设不够有反差？是不是不符合这个小说网站的调性？
成为作者前，只是想着一往无前，写自己喜欢的小说，能赚到钱就更好，现在却知道庞杂的因素太多了。
游间知道或许不是自己的小说不好，也可能是积分太低，曝光率低，根本无法出现在读者的视野里。而想办法尽快签约，就是迅速提高小说积分的方法。
但是，现在想签约，就意味着要不断修改大纲和模板，以及再次变动前三章，去符合编辑的要求。
这不仅耗费时间和心力，而且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可能还会让前三章和后面脱节，最后只能大改。
啊……无法两全其美。
他无意识地摩挲放在桌上的书，捻着书页，目光略微涣散，虚焦在他写于书页的批注上。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呗，先把肚子填饱，实在不行吃点甜的，脑动力充足才有力气思考嘛。”
脑袋里突然冒出来沈流风平时经常对他说的话。
十几天时间，游间容易经常陷入思考和矛盾的习惯已经被沈流风发现了。
在游间头疼到太阳穴抽搐之前，沈流风会弄点什么轻微的动静，比如放一杯热水在游间桌上，或者给他一瓣削好的苹果，总之，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过不了多久，游间再想起之前纠结的事情或者没构思好的小说情节时，突然就能冒出新的思路。
很有意思，游间轻笑，想着现在还顶着毒辣的太阳站军姿的沈某人。
一想到这个人，脑袋里挣动不休又动如脱兔的所有想法就能暂时褪去，把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观察沈流风之上。
他一直觉得沈流风和他从前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同。聪明、行为会叛逆常态，但一定有自己的准则。讨人喜欢而不过分越界，知道社交的分寸感在哪里。
就像一只边牧，哦，偶尔混点哈士奇的血统。
游间把沈流风想成一只大狗，瞬间毛发蓬勃，精力旺盛，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啊，好想养一只狗啊。
他站起身，决定按照沈流风最近的叮嘱，先好好吃饭。
照例两份面买回来，按照口味，沈流风的那份加醋加辣。
“好香，今天你买了什么？”沈流风饿疯了一路跑回宿舍。不用和其他人现在去抢食堂，他一度表示非常幸福。
“热干面。这里的面不知道正不正宗。”
“你怎么知道正不正宗？”
游间垂下眼睛，嗓音轻缓：“我父亲是武汉的。他会做热干面，我小时候吃过。”
在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在游间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在父亲还没有变得酗酒之前，热干面经常出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
以至于后来不吃了，他也仍然能记得那种拌好之后醇香浓郁的味道。
沈流风敏锐察觉到，游间用了“父亲”，而不是“爸爸”。
是不太亲近么？但是如果不亲近，会亲自下厨做热干面吗？
沈流风觉得现在还不能问这个问题，再说，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
“你杵在这儿干什么？这面再不拌匀会坨。”游间用筷子三两下挑开面，搅匀酱汁，香气就像被激活了，一下子冒出来，弥漫在这间不算大的宿舍里。
沈流风咽了下口水，眼巴巴地望着游间：“呃，我以前没吃过，你可以教教我怎么拌面吗？”
游间简直要被他这幅馋死的样儿逗笑了：“行，你看——”
清瘦灵活的手指操纵着筷子，简单示范两下，游间把碗递给沈流风：“你试试。”
“好，”沈流风接过去，学着游间的样子把面和上面的酱料搅在一起，小心翼翼不让面条掉出去。
“好香。”他嗦了一大口，温热的面条填补了胃的空缺，军训的疲惫也消减三分。
“这面有点干，你小心噎着。”游间就吃得慢条斯理多了。
“没事儿，我给咋俩买了牛奶。”沈流风把两瓶牛奶从军训服的口袋里掏出来，给游间一瓶他喜欢的薄荷味。
“谢了，多少钱我转你？”
“这么说你帮我带了这么久的饭，跑路费还没给你呢。”
游间拆开牛奶吸管，插进去抿了一口：“没必要，我买午饭顺手多带一份的事。”
“那我想喝牛奶顺手多买了一瓶，不行吗？”
游间卡了一秒：“你把饭钱一分不少转我了。所以……”
沈流风歪歪头：“可是我想请你喝牛奶。”
他中午下训去超市，热疯了想买冰镇巧克力牛奶，看到旁边就放着薄荷味的，游间喜欢一切薄荷味的东西，自然而然就多买了一瓶。
“……”游间有些不自在：“你请我吃了很多东西，又不要我请回来。”
“沈流风，朋友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他是看出来自己平时吃饭也尽量节俭了吗？
游间清亮的眸光落下去，滑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定住。
沈流风的心脏不规律地跳了几下，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不想接不住游间的目光，让那样清凌凌的眼神暗下去。
他自有一番歪理：“别人是别人，我们做朋友肯定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不然你就不是游间，我也就不是沈流风了。”
“可是……”游间还想说什么。
沈流风截过话题，让它圆润地转了一个圈。
“可是我好累啊，为了表现好点被选上去实弹演练，这几天根本不敢偷懒诶。啊——累死了累死了！”
游间暂时被牵走思绪，被沈流风的情绪感染着，觉得心里温暖，却又想逗逗在他面前快要打滚的人：“那怎么办？你还坚持吗？”
“那当然！”沈流风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我的愿望之一就是可以摸到真木仓！”
“没想过参军吗？”
“想过啊。可是我要参军去了，可能好几年回不来，我姐遇上什么事儿了也没个照应。”
游间一时不说话了，根本不敢问沈流风他父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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