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盛府一别，今生不会再见了。”盛宣怀感慨，“不过也是，我在人间要停留十余年，怎么说也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想是那时对母亲与兄长的思念太过真切，家主这里又事态紧急，一时冲昏了头脑。”
她看着盛行慎：“我不告而别，你们当时没怪我吧？”
“怎么会呢！”盛行慎摇头，“行初哥哥一开始很伤心，说有些问题还没有向神女讨教，但父亲与神女的事实在是大事，母亲说了神女的去向后，行初哥哥还反过来劝我，说神女是为百姓谋福，为盛家积德，要是心生埋怨，才是不盼着盛家好呢。”
行初是……
“神女见过他的，”见盛宣怀疑惑，盛行慎比划道，“就是那个您第一面见的，我的堂兄呀！”
啊，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四年前便英英玉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眼见陈氏在一旁默然无话，盛宣怀便另起了一个话头：“夫人看起来很是疲惫，不知是不是车马劳顿。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这里，夫人原本不必这么着急的。”
“嗨呀，”陈氏笑了笑，“我家夫君也这么说，只是孩子心急，妾身也好久不见神女，便赶着来了。”
正说话时，屋内突然暗了暗，陷入一片漆黑，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屋内又骤然明亮起来，好似从无异常。
屋外霎时间喧闹起来，医馆的房子临近街边，仔细听去，街上有哭喊声传来。
盛宣怀按住惊得站起的陈氏：“这里是闹市，街上混乱，夫人官宦家眷不方便，我去看看。”
说这三步两步走出医馆，正巧碰上一个向向里跑来的药童：“街上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天上一黑，街上有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姑娘你也快拿点药上街去看看吧！”
“你说什么？”盛宣怀一愣，抬手就拉住了想要继续往里跑的药童，“刚才天上一黑？”
那药童正往药房里窜，忽地被盛宣怀拎住衣服一扽，只得先停下来挣开她的手：“是呀！姑娘在屋里没感觉？这街上都乱了套了！”
盛宣怀急急地到街上一看，果然街上人仰马翻，两边的人在街上就对骂起来，连带着殃及路两边的小摊，水果蔬菜小玩意儿的，叽里咕噜散了一地。
她朝药房喊：“多拿点止血止痛的——！”
药童远远回喊：“——诶！”
倒是摔得不重，盛宣怀朝街上一打眼便有了判断，还好，这是闹市，纵是车水马龙，也没有人当街纵马飞奔，现状看起来如此惨烈，实在是因为两辆车的车身别在一起。虽不很快，但车身沉重，在行驶之中互相撞击很难不散架。看样子车上的人没事，最多就是受了点擦伤，只是两边的马受了惊，有一匹马将马夫从马上颠了下来，另一个马夫刹得太快，马停住了车没停住，整个人撞在了后年的车上。
小药童拿了药从药房里出来。盛宣怀回头向陈氏道了声歉，便带着小药童上街招呼伤者。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医馆临近街边，马刹不住的事情虽说不多，但估计也少不起来，再加上这两年盛宣怀走了不少地方，这种事情见得也不少，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天黑……
盛宣怀扫视了一眼周围，总觉得有什么奇怪。
“你在外面，可看清楚了天是怎么黑的吗？”等到大致料理完伤者，盛宣怀直起身来问在身边忙前忙后的药童。
“啊？盛姐姐，我是在屋里的呀！”
“你……”
盛宣怀气结，拎起小药童的领子就把他往屋里带。
“我刚刚就在药房里，”盛宣怀朝屋内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要是说点有用的，我就不把你偷跑出去玩这事儿告诉馆主。”
“那我也不知道啊！”小药童急了，少年人独有的尖锐嗓音本能地进一步拔高，“就跟蜡烛似的，一下子熄灭了，然后又亮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嘶。”小孩儿太闹腾，吵得她本就在高速运转的脑袋加倍地疼，“跑出去玩本就没理，还顶嘴了，上那边墙角站着去。”
“……哦。”
终于是不闹腾了。盛宣怀长舒一口气，细细梳理起方才的异像。
一下子熄了……
不是日食。日食不会这么快地开始又结束。再者，日食虽然少见，但并不算什么怪事，自然也不会留给她如此怪异的感觉。
一缕思绪浮上水面。
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呀！
盛宣怀猛然回过神来。
将客人晾在一旁，实在是……
盛宣怀快步走进药房，向母子二人躬身道歉：“怠慢夫人和公子了。”
陈夫人也站起身来回应：“无妨。神女不必过分在意。”
“陈夫人见过家主了吗？”
“见过了。”陈氏答道，“正是夫君告诉我们医馆地址的。”
嘶。也是。盛鸿朗也没法往路上寄信，母子俩既知她在此处，肯定已经见过了盛鸿朗。
可她真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事态紧急，外面的异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届时若再有状况，她也无从推理应付。她需要趁着这诡怪还在，马上查一下星图。
“刚才看到神女问那小药童话，想是方才异像，神女另有事要处理，”陈氏善解人意地把盛行慎拉起来，“如此这般，就不打扰神女了。往后神女若有空，还请赏光盛府。”
说罢她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快向神女道别。”
盛行慎于是也乖乖地站起身来，一板一眼地行了礼。
“我送夫人。”
“不必，”陈氏摆手，“我们来的时候有车马停在街口，神女快去忙神女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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