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科技的船载着九人和潜艇赶往海底憩室所在的海域。
船行驶得很快，一会儿港口便成了视线中很小的一点。
容羿走到甲板上吹风。他已经放弃了对于自我身份的矫饰，没有带美瞳、没有穿防护服、没有打伞。
李惊云和王秋暝给他的打击太大，他脑海里一会儿是那一场打得乱七八糟的模拟战，一会儿是李惊云在静水芯片加持下行云流水的操作，一会儿是和王秋暝打斗的场面。
根据数据反馈显示，王秋暝只有瞄不准的时候，没有乱射时候。王秋暝的丁暖系数稳定得可怕，仿佛就像一个机器人。
但王秋暝的缺点并不是没有，应该说这也是静水芯片植入后必须考虑到的一种情况。
因为过于冷静，肾上腺素调动不起来，战斗的时候王秋暝的各项机能也没有被调动。从直观的战斗视频比较，王秋暝在芯片植入之前的战斗姿态漂亮得宛如一只翩翩的花蝴蝶。而现下看起来像是教科书示范，稳扎稳打，刻板而失去了活力。
不过话说回来，容羿根据练融雪带回来的正版皎岳驾驶员的驾驶数据发现，尽管正版皎岳能够克服情绪脑电紊乱的问题，但在驾驶自由度上有些“不好使”。
有好几次机甲飞到敌人身边但是炮弹无法发射而被反杀的记录。
也难怪海国在工厂迁移一事上还算是有所克制。双子星挚友机甲在单兵作战层面可能真的优于皎岳机甲。
不过对于容羿来说，这两个机甲都是好机甲，因为他不能驾驶。
具体的技术练融雪没告诉他，不过容羿猜测也是环境区分度方面的问题，不然卢绯在看过机甲后不会说利用差异性杀死人类保留改造人这样的话。
容羿按着太阳穴，余光中看见了撑伞向他走来的方墨，很快，一片阴影笼罩在他头顶。
“以前有到海上来过吗？”方墨问。
“小时候来海上玩过，长大后就没有了。”容羿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应该放弃陆地上的粮食种植，专心海洋。”方墨顿了顿，“但是我们的营养结构显然不能允许我们这样做。所以我带的团队在努力进行陆上粮食作物的海底培养。如果你对育种项目失去兴趣，不如到我这里来。”
容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考虑的。”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最近没怎么看新闻，是西联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边的事情可太多了，”方墨笑道，“不过最近最火热的，大概是胡林函和总部那边的陈兴打擂台的事情吧。”
“我不了解，怎么说？”容羿看向他，洗耳恭听。
他并非不见了西联院那边的情况，而是不愿意和方墨说太多，更想听听别人对西联院现状的看法。
“据说陈兴最开始和胡林函还是哥俩好的状态，但就这么几天，他把胡林函的所有成果搞了个精光，现在指出胡林函的实验数据不完整，实验造假，大有一副要把胡林函送进去的架势。”方墨越说越开心，“不过胡林函那种人我可不想要，他的事情我听了不少，四十之前还是好汉，过了四十岁就不行了。他的同年都当上了领导层，他头上压着曹哲他们，上又上不去，走又不甘心，感觉这些年汲汲营营都要变态了。如果我把他招过来，凭我年纪比他小、资历比他低，他就得干我。”
“看来胡林函没和他们谈妥。”容羿说。
其实不论胡林函是不是和总部搭上了线，他和陈兴之间都不可能是一种友好的状态。
他们的目标都是句芒负责人这个位置。胡林函是地头蛇，陈兴是总部嫡系。容羿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总部要把陈兴这个胡林函的竞品送过来。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不会产生什么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反而会导致内部分裂，很容易被撬墙角。
容羿心想，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还没结束，陈兴就敢拿胡林函开刀。到时候庭审胡林函翻供，总部那边怕是白费功夫。
“没谈妥好，闹起来更好。”方墨似乎有些兴奋。
“你很惦记西联院那边的人？”容羿察觉到了方墨的情绪，问。
“当然，这次动荡之后，恐怕西联院那边会出来很大一批人。能进西联院的，那可都是好人啊。我想要把陆地种培养成海洋种的计划可少不了你们陆地植物研究员的帮助。”方墨说。
两人聊了没多久，广播传来船长的声音，快到到指定地点了。
一行9人进入潜水艇做下潜准备。
“东西都没有遗漏，海水温度、洋流、鱼群都在标准范围内。”方墨的学生汇报。
“轰隆隆——”
船舱打开，潜艇入水。
9人坐在潜艇主舱内，黄雾调试参数，查看海洋环境情况，向船体汇报：“情况稳定，请求脱离。”
“脱离确认。”
潜艇被发射出来，有一瞬间的晃动。很快发动机动力接管了潜艇，黄雾立刻操纵潜艇，往预定位置行去。
原城虽然靠近西海，容羿却很少来海边。坐潜艇下水更是第一次。
海洋没有想象中的幽蓝、梦幻。混浊的海水，随着下潜越发昏暗的环境让容羿觉得有种童年滤镜破碎的感觉。
头顶是被波浪打碎的光，前方是潜艇的光，射程远、强烈、目的明确。
一行人很快来到第一个海底憩室，不大的洞穴嵌在大路坡内，这样的结构按理来说是很容易坍塌的，但这个海底憩室被发现了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仍然完好的存在在这里。
海底憩室里只有一些小鱼小虾居住，因为照不到阳光，海藻几乎没有。
潜艇飘进海底憩室内，伸出机械臂将自己卡住。
“准备土层取样。白教授、容教授，取哪里比较合适？”黄雾问。
容羿和白云起挂上安全绳来到驾驶舱，容羿看向白云起，让他做主导。白云起也不客气：“上、下、内，三个方向，直着和斜着各进一枪。如果不方便就只取上部的好了。”
“了解。”
黄雾往海底憩室顶部发射取样探头，十五厘米的探头深深扎进土层，快速旋转、脱落。
黄雾和白云起仔细关注着海底憩室的动静，以免憩室塌方。
很快，第一管土壤被取出，填充剂被推入。
土壤被收回，方墨的学生帮忙登记编号。
“第二管斜的把动态检测仪放进去。”白云起说。
“一定要放在顶层吗？控制不好监测仪会掉出来，这玩意儿可没有多的。”黄雾问。
“最好是顶层，如果不行就放在内部吧。做憩室模拟器是避光的，憩室下层有时候会有阳光照射，结果可能和我们想要的结果有所出去。”容羿说。
“好，那我就把动态监测仪放内部了。”
取完顶层第二枪和内部直着的一枪，第四枪费了点功夫，不过还是顺利将监测仪植入憩室内部，并放了一个信号猫球在憩室中。
海底的通讯比空中要稳定许多，最初双子星大爆炸全球通讯大乱时，蓝星众多通讯专家眼巴巴的看着大海，恨不得把自己扔到海里去，建设美丽亚特兰蒂斯。
前方在取样，后方也没闲着。
陆婷笙带着学生做鱼种标记，偶尔捕获一两条鱼准备进行实验室检测。
“你看，这是一条有10年寿命的浮鲳鱼，”陆婷笙掰着鱼鳍数年龄，带着手套的手指指向鱼皮肤斑驳的地方，“还是有皮肤变异。不过程度比陆地上的动物要轻多了。我们早就提过海水对生命的保护，他们偏不听，反正不能一下杀死人嘛。现在终于有人能注意到这一点了。”
陆婷笙看了眼容羿，自嘲地笑了笑：“还得是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才行。”
容羿又不聋，不过就当没听到。等第一个海底憩室的样本全部取完后，拿着辐射检测仪测试每一管土壤的辐射指数。
结果比较乐观，众人回头看陆婷笙。方墨问：“你们的好了没？”
“还没，还有两个鱼种的数量还没统计完。”陆婷笙说。
众人等待他们完工，顺便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容羿，等回去了，你可记得让你母亲多批一些经费给我们。”白云起这样说，不仅是因为结果的乐观给了他这样的底气，还要说给陆婷笙听，让他们听到上层的一个积极的态度。
“结果有目共睹，不需要我多说。”容羿晃了晃手中的记录本，笑道。
陆婷笙的肩膀一松，很满意容羿这样的处理方式。
用自己的工作成果取得经费，比以关系户的名头取得经费，从面子上、个人价值实现上都要好太多。
十个海底憩室的探查并不是小工程，第一天下来只完成了四个憩室的任务。
下午六点，天空变成深蓝。潜艇浮出水面，众人整理完资料后聚在一起吃饭。
吃饭是一件大事，对于容羿、方墨这样深耕能量领域的人来说，吃饭的仪式感和满足感更是无与伦比的。
方墨的餐前仪式是一段小小的祝祷，容羿觉得有些新奇，学着他的模样朝今天的晚饭念念有词。
“希望没有饥饿和疾病。”容羿说。
做完餐前仪式，众人开饭。
方墨问容羿：“和海洋打交道什么感觉？”
容羿想了一会儿：“工作的感觉。”
众人都笑了起来。
“当年选专业的时候，很多人不愿意和海洋打交道。觉得危险、不着家、累云云。其实我们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工作性质摆在这里，确实不想干的也不必委屈自己。”方墨说。
容羿听出他这些年像是受了不少挤兑，不过没接话，等他说自己的目的。不然和他光抱怨却不提要求，那么就真是脑子不对了。
“容羿，你还会回潼省那边吗？”方墨问。
“不一定。”容羿说，“毕竟我的单位实际上不是西联院，而是北联院。那边对我还不错，除非……你们也都知道，我还是想回去的。”
而且周蘩青最近开始努力申报议员席位了，作为自己在本土的大腿，如果能抱好并且拓展自己的势力，还是很好的一件事。
“行吧，不过我看现在这种局面，你能回去的可能性不高。如果你打算回原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希望能跟着你干。”方墨说。
容羿有些意外，之前方墨还说要自己跟他干，没想到就这么半天就改变主意了。
自己是有哪里赢得了这位的信任吗？
方墨不知道容羿在想什么。他本身做海产的，要说在这个粮食紧缺的时代也算得上热门。但现下鸟之大陆被卡脖子，他能得到的好处自然也不复从前。现下一个顶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如果不去争取，那就是傻蛋。
“方教授客气，之后还有求方教授的时候呢。”
“还有我，”陆婷笙也接口，有些场面话不说白不说，“鱼是重要配菜，别忘了我们。”
容羿笑道：“那是自然。”
吃过晚饭，众人或休息，或投入自己的工作。
容羿也想休息一下，可是每当他开始休息，属于这个时间段的本能便开始作祟。
这个时间段属于西城，燕明的家。
从前他借口反正只有一年的学习期，买房子浪费，怀着偷偷摸摸的心思住进燕明家里。
现在想来，是自己越界，还是燕明顺水推舟？
容羿有些懊悔。
如果他这一年来不追着燕明，燕明或许会逐渐忘记他的存在，从而走上正轨。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他或许会放弃参与西联院的内斗，但绝对不会放弃燕明。
这一年是他过得相当幸福的一年，蒸蒸而上的事业，相伴相守的心上人。
天不遂人愿……
今天的出差，他甚至没有和燕明好好告别。
容羿终究还是没有休息，用现有的工具来搭建模型。
时间飞速流逝，困倦感涌了上来。
容羿打了个哈欠，打算去睡觉了。
路过陆婷笙的工作间，容羿看见她和两个学生还在忙，便没打扰。没想到一个学生注意到了他，叫了一下陆婷笙，陆婷笙抬头，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容羿走了过来，看见几人面前一条已经被解剖的鱼。
“这个是外来入侵物种。”陆婷笙指着其中一个绿色的器官，又把鱼翻过来，让容羿看它的鱼鳞，指甲敲了两下，很清脆的响声，像是盔甲一样。
容羿皱眉：“从哪里过来的？”
陆婷笙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容羿：“我……不是很确定。”
陆婷笙可是海洋动物领域的专家，如果她都不知道详情但是能断定是外来入侵物种的东西，那问题就大了。
容羿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玫瑰星系……对吗？”
25.10.02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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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出发，海底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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