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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拉锯

2018年,秋,11月某周一午后

秋日的阳光透过教室明亮的玻璃窗,在磨砂木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温暖光斑。孟屿坐在靠窗的第三排位置,这是全班最好的座位之一——既能看清黑板,又能望见窗外景色。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黑色中性笔,笔身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像一条灵巧的黑蛇在他指间游走。

教室里有种特有的气味——粉笔灰、旧书本,还有窗外飘来的桂花香混合在一起。讲台上,戴着金丝眼镜的语文老师王老师正在声情并茂地讲解李商隐的《锦瑟》,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偶尔会有唾沫星子在阳光下闪烁。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王老师沉浸在诗词的意境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台下学生们的心不在焉。

孟屿的目光越过老师微微发福的身形,飘向窗外那片湛蓝如洗的秋日天空。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过,形状不断变换,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教学楼的红色墙砖上,给整栋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慵懒的金色。窗外那棵百年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泛黄,偶尔有几片随风飘落,在阳光下像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最终轻轻落在草坪上。

"孟屿,"王老师突然点名,镜片后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走神,"请你来分析一下这篇课文的第三段,作者使用了哪些修辞手法?表达了怎样的情感?"

孟屿猛地回神,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课本上那几行熟悉的诗句,随即流畅而准确地给出了答案:"这段主要运用了比喻和排比的修辞手法。作者将时光比作流水,又用'匆匆、太匆匆'的排比句式,强化了时光流逝的无奈感..."他顿了顿,继续补充自己的见解,"同时,'庄生晓梦迷蝴蝶'一句还运用了典故,表达了人生如梦的虚幻感,分析得条理清晰,见解独到。"

王老师满意地点头,推了推眼镜:"很好,请坐。孟屿同学的分析总是这么透彻。"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赞叹声,同学们也投来惯常的钦佩目光——这就是孟屿,永远完美、无可挑剔的好学生,那个永远知道正确答案的班长。

坐在前排的学习委员张薇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欣赏。孟屿却只是淡淡地垂下眼帘,假装整理书桌,避开了那道目光。

下课铃终于响起,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是一道赦令。教室里立刻喧闹起来,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讨论着晚上的安排。孟屿却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动作带着刻意的拖延。他把每本书都仔细地按科目、大小排列整齐,铅笔盒开了又关,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的同桌李雯好奇地凑过来,长发扫过孟屿的课桌,带来一阵草莓洗发水的香味:"孟屿,今天不去图书馆自习了吗?感觉你最近放学都很着急走诶。"李雯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性格活泼开朗,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啊…今天家里有点事。"孟屿含糊地应着,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瞟向窗外,心跳莫名加速,像是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果然,在校门口那棵叶子已变得金黄的梧桐树下,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已经等在那里了。林景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背靠粗糙的树干,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几个放学的女生经过,偷偷看他,小声议论着,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他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孟屿无声地咬了咬下唇,留下浅浅的齿痕。自从上周那个尴尬至极的"七彩假发事件"后,林景就以"受孟叔叔委托,顺路照看"为由,开始每天雷打不动地"顺路"接他放学。这一周来,无论孟屿如何变换路线,如何提前或延后离开,林景总能精准地找到他,就像是安装了某种人形GPS。

更让孟屿心烦意乱的是,每次看到林景等待的身影,他的心跳总会不自觉地加速。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恼怒自己被监视,又带着点别的什么他说不清的情绪——或许是期待,或许是安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感。

"必须走后门。"孟屿下定决心,趁着放学时走廊里人群最嘈杂拥挤的当口,他压低身子,将书包抱在胸前,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逆着人流溜向了教学楼另一侧几乎无人使用的出口。他的心跳得很快,既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也因为即将成功的逃脱。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路线:从西侧楼梯下去,穿过生物实验室后面的小花园,再从体育馆旁边的小门出去,这样就能完美避开林景的视线范围。

十分钟后,孟屿成功"甩掉"了林景,来到了他和林小虎常碰头的那条隐蔽小巷。巷子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肩通过,两旁是斑驳的旧墙,墙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像是岁月的皱纹。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踪后,才迅速从书包里掏出那顶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的七彩假发戴上,又利落地换上了一件oversize的黑色涂鸦卫衣,遮盖住了里面的校服。卫衣正面印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背面则是喷漆风格的英文字母"FREE"。

假发戴上的瞬间,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面具,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他摘下那副平光眼镜,塞进卫衣口袋,镜片后的眼神也随之改变,多了几分不羁和张扬。

"哟,屿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林小虎从巷子深处走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了亮眼的绿色,耳朵上还戴着好几个银色的耳钉。他扔给孟屿一瓶冰镇可乐,罐身还带着冰凉的水汽,在微凉的秋日里凝结出细小的水珠。

孟屿接过,"啪"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碳酸气泡刺激着喉咙,带来一种叛逆的畅快感。"别提了,被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缠上了。"他抹了抹嘴,语气烦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易拉罐。

"谁啊?敢管我们屿哥?"旁边另一个兄弟王锐凑过来问,他身材魁梧,是这群人里的"武力担当"。王锐好奇地打量着孟屿难得烦躁的表情,粗黑的眉毛挑得老高。

"邻居家的大哥,比我大五岁,以前还挺正常的,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当我监护人。"孟屿翻了个白眼,语气夸张,"昨天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什么'年轻人要有正确的价值观',笑死人了,他以为自己是谁?班主任吗?"

林小虎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银质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喂,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我听说那种年纪大点的老男人,就喜欢你这款细皮嫩肉的——"

"滚蛋!"孟屿笑骂着一脚虚踹过去,被林小虎灵活地躲开,"林景哥才不是那种人。他就是…就是太闲了!闲得发慌!一个大学生整天没事干,跑来管高中生的闲事。"

话音刚落,孟屿的后衣领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拎住。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几分无奈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对,我就是太闲了,闲到有时间陪你玩这种小学生级别的捉迷藏游戏。"

孟屿浑身一僵,手里的可乐罐差点脱手,冰凉的液体溅出来,沾湿了他的手指。他缓缓转过头,正对上林景那双似笑非笑、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此刻却带着让他无所遁形的锐利。

今天的林景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挺拔,灰色的卫衣衬得他肩膀很宽,牛仔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他比孟屿高了将近一个头,此刻站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孟屿完全笼罩。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孟屿难以置信,他明明确认过没人跟踪,甚至还特意绕了远路,在附近的商业区转了好几圈。

林景松开他的衣领,顺手自然地摘掉他那顶七彩假发,在手里掂了掂,像是在掂量什么有趣的东西:"上周五,你这位朋友,"他指了指一旁已经傻眼的林小虎,"发朋友圈打卡了这家奶茶店,定位就在这里。"他目光扫过巷口那家装修花哨的奶茶店,"顺便一提,你躲人的技巧真的很烂,路口监控都拍到你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像是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林小虎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肩膀不住耸动,显然在极力忍住爆笑。王锐则是一脸警惕地盯着林景,肌肉紧绷,像是随时准备干架。

孟屿狠狠瞪了林小虎一眼,转向林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林景哥,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不需要监护人每天接送!我都高一了!"

"法律规定,十八岁才成年。"林景不为所动,将假发顺手塞进自己随身背着的黑色双肩包里,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本就是他的东西,"走吧,送你回家。"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还有事!"孟屿倔强地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

"什么事?再去跟人比街舞?还是尝试更危险的动作,比如差点扭断脖子那种?"林景压低声音,语气变得严肃,"孟屿,你知道上周东街那群人不甘心,这几天还在附近转悠,扬言要找你麻烦吗?"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像是能穿透孟屿强装镇定的外表。

孟屿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他确实从林小虎那里听说了东街那群人放话要报复的消息,甚至昨天还在附近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这件事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只是他故意不去想它。现在被林景当面戳破,他感到一阵心虚。

"林景哥是吧?"林小虎收起笑容,正色插话,试图为好友解围,"屿哥其实很厉害的,他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还有我们呢。"他拍了拍胸脯,显示自己的义气。

林景看了林小虎一眼,语气缓和了些:"我相信他的能力。但有时候,再厉害的人需要的也不仅仅是自己的能力,还有靠谱朋友的帮助和提醒,不是吗?"他这话是对林小虎说的,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看向孟屿,眼神深邃得像一汪潭水。

这句话不知怎的,精准地触动了孟屿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他想起小时候在小区游乐场摔跤时,林景总是第一个跑过来扶他,用那双温暖的手拍掉他裤子上的灰尘;被其他大孩子欺负时,也是林景挡在他面前,哪怕自己也被推搡得踉跄。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带着阳光的温度和青草的气息。

他撇撇嘴,像是终于放弃了抵抗,语气软了下来:"行吧,行吧,今天先回家。但明天你真的别来了,我爸妈都没你这么烦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

林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角泛起细微的笑纹,只是拍了拍他的背示意方向。他的手掌很温暖,透过薄薄的卫衣布料传递到孟屿的皮肤上。

回家的路上,孟屿故意走得很快,与林景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用沉默表达着抗议。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大自然在窃窃私语。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铺满落叶的人行道上交织在一起。

但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身旁的林景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为什么要扮成那样?"

孟屿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七彩假发,夸张的衣服,还有那些…链子。"林景的目光看着前方跳动的红色数字,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立体,"在学校和家里,你都是模范生。为什么需要另一个…这样的身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真诚的困惑,而不是指责。

孟屿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直到绿灯亮起,人行道提示音滴滴作响。他们并肩走过宽阔的马路,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踏上另一侧的人行道,他才低声开口,像是不情愿地坦白:"就像…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吧。在学校,我是'班长孟屿',要成绩优异,要举止得体;在家里,我是'儿子孟屿',要听话懂事,要让父母放心;只有在外面,戴着这顶假发的时候,我才能是…只是我自己。那个不用考虑成绩、不用时刻注意言行、可以自由呼吸的'屿哥'。"

他说这话时没有看林景,而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和脆弱。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袒露这个秘密,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林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近到孟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清爽的薄荷气息,混合着秋日特有的干燥草木香。

到了孟屿家楼下,这是一个安静的老小区,楼房都不高,墙面上爬满了常春藤。孟屿的妈妈正好在院子里给那几盆开得正盛的秋菊浇水,看到两人一起回来,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小景又来接屿屿放学啊?真是太麻烦你了!"孟妈妈是个温柔的中年妇女,围着碎花围裙,手上还沾着泥土。

"阿姨好,不麻烦的,顺路。"林景礼貌地微微躬身回答,态度无可挑剔。夕阳照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可靠。

"进来坐会儿,喝口水吧!我今天正好包了饺子,三鲜馅的,你们俩都留下来吃饭!"孟妈妈热情地发出邀请,不容拒绝地打开院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不用了阿姨,我…"林景下意识想推辞。

"林景哥进来嘛!"孟屿突然转变态度,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一把拽住林景的手臂,力道不小,"我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对吧妈?林景哥刚才还说饿了呢!"他故意扭曲事实,朝母亲眨眨眼,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孟妈妈连连点头,眼含期待:"是啊是啊,小景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你孟叔叔也快回来了,他前几天还念叨你呢。"

林景无奈地看了孟屿一眼,在那双闪烁着恶作剧光芒的眼睛注视下,只好跟着进了门。在玄关处,他熟练地换上拖鞋,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在玄关换鞋时,孟屿凑到林景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不是喜欢管我吗?那就好好享受一下我们家的'家庭时光'吧,林、景、哥。"他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景的耳畔,带着明显的挑衅。

林景的耳尖微微泛红,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淡淡地看了孟屿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却又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

晚餐比林景预想的要愉快。孟爸爸回来后,看到林景也在,立刻眉开眼笑。孟爸爸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有点发福,但看起来很和善。"听屿屿妈妈说你这几天都接送他,真是个好孩子。"孟爸爸拍拍林景的肩膀,"屿屿从小太乖了,太让人省心,我们反而担心他没什么朋友,性格太闷。"

孟屿在桌下不轻不重地踢了林景一脚,眼神里满是警告,让他别乱说话。桌布掩盖下的小动作,却莫名带着几分亲昵。

"孟屿在学校很受欢迎。"林景面不改色,语气自然,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醋,"成绩好,乐于助人,同学关系处理得也很好。我接送他只是因为最近学校后面那条路在施工,路灯也不太亮,感觉不太安全,顺路就一起走了。"他说得滴水不漏,俨然一个负责任的好哥哥形象。

孟屿惊讶地看了林景一眼,没想到他会主动帮自己打掩护,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感激。这种被理解、被保护的感觉,让他心头涌起一阵暖流。他低头默默吃着饺子,热腾腾的食物温暖了他的胃,也温暖了他的心。

饭后,孟妈妈坚持让林景带些刚买的水果回去。"这是今天刚买的苹果,可甜了,你带回去吃。"孟妈妈一边说一边往袋子里装水果,"还有这些橘子,你妈妈也爱吃。"

林景道谢告辞,孟屿被指派送他到小区门口。

夜色已深,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模糊地投在水泥路面上。秋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了他们的衣角,也带来了远处烤红薯的香甜气息。孟屿看着地上两人时而交叠的影子,突然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林景侧头看他,路灯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温柔。

"没在我爸妈面前揭穿我。"孟屿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石子滚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景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孟屿,神情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我不是为了揭穿你才这么做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孟屿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夜色中,林景的眼睛格外明亮,像藏着星辰,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洋。

林景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喉结轻轻滚动,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是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孟屿柔软的头发,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明天放学,老地方等我。敢再跑的话,"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但眼神却是温和的,"我就告诉你爸妈,你书包里藏着顶多么…炫酷的假发。"

"你——"孟屿气结,刚升起的那点感激瞬间烟消云散。他瞪着林景,却在对方含笑的眼眸中败下阵来。林景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落入了星星。

林景已经转身走了,背对着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动作潇洒利落:"晚安,屿屿。"

"别那么叫我!"孟屿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但看着那人消失在转角,他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划过心间。

回到房间,孟屿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纹路发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手机在枕头下震动了一下,他摸出来看,是林小虎的消息:【怎么样?你的"监护人"又成功捕获你了?后面跟了个狗头表情】

孟屿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别提了,阴魂不散。他还被我拉来家里吃了晚饭,我妈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他是亲生的。】后面跟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林小虎秒回,附带一个坏笑表情包:【我就说吧,他绝对对你有意思!这都快登堂入室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啊?】后面跟了一串喜庆的表情。

孟屿翻了个白眼,即使对方看不见。他打字道:【胡说什么八道,林景哥就是责任心过剩,以前是社区志愿者队长,习惯性照顾别人而已,你别瞎猜。】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就是太闲了!】

【哦~那他怎么不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就盯着你照顾?】林小虎又发来一个"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我跟你说,这就是爱情的征兆!】孟屿看着这句话,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记忆如同被撬开的陈年木箱,尘封的往事扑面而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大概**岁的光景,光着脚丫在院子里追着林景跑。那时的林景还是个清瘦的少年,白衬衫总是洗得发白,却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扛在肩头,就为了让他能看到庙会最精彩的舞龙表演。他记得自己紧紧抓着林景的头发,林景一边喊疼一边却把他托得更高。

那些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长。他总爱黏着林景,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林景去打篮球,他就抱着水壶坐在场边;林景写作业,他就趴在桌边画画。有一次他爬树摘果子摔下来,膝盖磕破了皮,是林景第一个冲过来,用那双温暖却略显笨拙的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贴上创可贴。他记得那时林景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比他自己还要紧张。

最难忘的是他十岁那年发高烧。父母正好出差,是林景逃了下午的篮球训练,在他床边守了整整四个小时。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一遍遍替他换额上的湿毛巾,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手心。等他醒来时,看见林景趴在床边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手里还攥着已经温热的毛巾。

那些毫无距离的亲密,那些理所当然的依赖,不知从何时起,在林景去外地上大学后,就慢慢变了味道。从每周的电话,到每月的问候,最后只剩下节假日偶尔的见面。再见时,林景已经是个挺拔的青年,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扑进对方怀里的小孩。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翻身打开电脑准备写作业,却发现自己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林景。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皱着眉头的家伙,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上心"?

他想起林景在巷子里找到他时的眼神,想起他为自己挡开危险时的身影,想起他在父母面前为自己打掩护时的从容,还有刚才在路灯下那个温柔的动作...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让他的心跳再次失控。

窗外,月色清冷,静静地洒在安静的院子里。银杏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像是一幅水墨画。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更添夜的静谧。

孟屿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扇窗户后,林景也正倚在窗边,望着同一轮皎洁的月亮,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那顶七彩假发,思考着同一个无解的问题。假发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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