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明安侯罚了傅言择禁食,可傅涧棠仍派了竹涯,于深夜前往柴房,要给里面的人去送吃食。
待他悄无声息避开看守的奴仆,跃到屋顶,视线往下一扫,落到缓步而来的女子身上时顿住了。
是她,她怎会来此地?
竹涯不禁疑云满腹,凝眸紧盯着女子,不放过她的每一个动作。
傅茵儿只身一人秉烛前来,手上也提着食盒,她对看管的人言语几句,他们便尽数散去。
烛火映照在女子脸上,照出她扭曲可怖的表情,她从食盒中掏出物什,直往房门泼洒,紧接着将灯烛抛下,火苗瞬间窜起,转眼间吞没了木门。
竹涯脸色骤变,她竟要活活烧死傅言择!
睡梦中的青年被一股浓烟呛醒,眼看着火势愈发猛烈,已开始向内蔓延,屋内的柴火堆也被引燃,噼啪作响。
他捂着口鼻,奋力拍打房门,企图让外面的人能听到动静。
无人应答,正当傅言择以为自己会葬身于此,身后的小窗被人从外打开,一道人影跃了进来,扶住快要晕厥的他。
“二公子,我来救你了。”
傅言择剧烈咳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唯有点头以示感激。
竹涯带着他从小窗爬了出去,青年呼吸到外面新鲜清新的空气,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竹涯,你怎会来这里?”他一开口,声音略有嘶哑。
竹涯回道:“是我家公子命我来给二公子送些吃食,恰好撞上大小姐放火烧柴房。”
傅言择一愣,不解道:“她为何要这样做?”
竹涯当即反应过来,二公子受刑后被带走了,应当不知夫人卒中,他思量着出声:“夫人受到大公子被下狱一事的刺激,如今已卒中瘫卧在床,大小姐全然归咎于你,故而纵火焚屋,欲置二公子于死地。”
闻言,傅言择低低笑了一声,秀俊面庞染上寒霜,晦暗的眸底透着复仇的快意。
“恶有恶报,沦落到这个下场算是便宜她了。”
竹涯听力极佳,忽闻一阵杂乱脚步声,正朝此处而来。
“二公子,我先走了,若有人问及你如何逃出来的,只管说是自个儿撬开窗户。”
傅言择颔首,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得到答复,竹涯转瞬离去。
夜巡的护院正巡逻,忽见柴房方向隐有火光跳动,领头之人率先惊觉,连忙呼唤众人同去查看。
几人赶到时,柴房已被烈火吞噬,房梁轰塌,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困局下,里面的人哪怕有通天本领,也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在场亦无人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救人。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火!”不知是谁高喊一句,众人纷纷抄起木桶到院子的井打水。
这方动静之大,自然而然惊醒了熟睡的明安侯,他披着外袍匆匆而来,目睹眼前一幕,深沉的眼眸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好好的怎会突然起火,看护的人哪里去了?”
那两名看守的奴仆被支开,归来时见柴房火光冲天,而侯爷面色沉郁站在那里,两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深知闯下弥天大祸,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连磕头。
“侯爷恕罪!”
“求……侯爷恕罪!”
傅呈裕大步上前踹了一人一脚,高声质问:“本侯吩咐你们把人看好,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当本侯的话是耳边风吗?”
傅涧棠才至,恰好撞上此情形,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竹涯,对方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是……是大小姐,大小姐深夜前来,道是给二公子送些吃食,但来的路上掉了耳环,命我二人去为她寻找,奴这才稍稍离去了一会儿。”
“是吗?”傅呈裕半信半疑,对于自己女儿的品性,他心中也有数。
“千真万确,奴不敢欺瞒。”
大火被扑灭后,柴房已是满目疮痍,满地烧黑的木炭横亘,众人进去搜寻,并未看到二公子任何踪迹,哪怕是尸骸。
逢他们满心疑惑之际,却见一人撑扶着墙从侧方绕出,脸上印着成片黑炭,从外头裸露的眼睛和嘴巴,勉强认出来这是他们搜寻已久的二公子。
“二公子!”
“侯爷,二公子在这!”
阿杨抹了把眼泪,一个箭步冲上前,“公子,你有没有事?”
“我无碍的……咳咳,不用担心。”
傅呈裕面无表情道:“既然无事,你便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也免去了关禁闭。”
傅言择抬眸,定定望着明安侯,“大姐蓄意放火害我性命,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问。”男人一脸不悦。
傅言择嘴角微扬,笑道:“侯爷还真是公正严明。”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话外的嘲弄。
两人四目相对,无形的对抗展开,谁也不愿低下头去。
“二哥,你这般模样不妥当,不若先回房洗漱更衣?”傅涧棠适时开口。
众人以为他不会理会,谁知傅言择诡异地应下声来,“也好。”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打破,他们悄悄松了一口气,侯爷隐怒实在令人胆寒,跟其身处同一空间,那是大气都不敢出。
眼下二公子“妥协”,他们便好受些许。
两人也未曾同明安侯告退,一前一后,自顾自地离去,傅呈裕在心中重重叹气,真是两个逆子!
虞青梨翌日清晨起床,才听说了昨晚柴房失火的事,她睡得沉,夜间偶有听到断断续续的声响,未予在意,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她垂下眼睑,望着地面出神。
竹涯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则重要消息。
“公子,大理寺那边已出公示,三日后开庭审理舞弊案,届时皇帝将御驾亲临。”
“这么快?”虞青梨惊讶道。
“嗯嗯。”
她原以为还要耗上几日,没成想大理寺办案效率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先前傅言溪一案,她倒没什么感觉。
这次许是皇帝施压,他们不敢有半分延误,才会火急火燎地准备开审。
虞青梨想着:若是所有证据都齐全,傅言祺这回怕是再也脱不了身。
只是可惜,二公子也会被牵连。
她轻叹一口气,神色复杂。
……
三日光景转瞬而逝,虞青梨跟着傅涧棠几人早早来到大理寺,门前已聚焦了诸多百姓,他们穿过人群,步入庄严肃穆的公堂。
约莫等上一刻钟,那大理寺卿复拾卿阔步而至,带着一身正气。
紧接着傅言祺被押解上来,面容衰败,不过才几日功夫,整个人便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万事俱备,只待审判者到来。
不多时,圣上御驾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抵达了大理寺,公堂上所有人屏气凝息,未敢直视天颜,恭恭敬敬地行礼。
永旭帝居高临下,淡淡地一句“免礼”,让众人如释重负。
复拾卿位于他左下方,递上了傅言祺的诸多手书,当年科考卷题,以及从傅言择那儿获得的字迹抄书。
“陛下,臣已命人核对过了,这科考卷题上的字迹,与傅二公子的字迹,才是一致的。”
圣上凝着黑眸,逐一审阅,动作不疾不徐,不多时,便已翻阅完毕。
他对此并未发言,转而询问:“证人呢?”
“陛下,臣这就唤人提审。”
很快,冯大全被小吏推搡着上了公堂。
“草民……见过陛下。”头一回亲见皇帝,他已是哆嗦得话都说不利索。
“你,抬起头来。”
冯大全依言抬头,任皇帝打量,仍旧不敢直视。
“明安侯府的二公子,你可认得?”
“认得。”
怎会不认得呢,是他收了巨额好处,亲自动手为那青年易容。
他只是个小人物,凭借手艺谋生,那管得什么阴私,只为吃饱穿暖,让一家老小过上好生活。
哪怕明知事情不简单,但拼上一博的心态,他义无反顾地做了。
当大理寺的人找上门,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索性没有反抗,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草民给傅二公子易过几次容,但他们的图谋,草民不甚清楚,还望陛下明鉴。”
“好,很好。”永旭帝拂袖,话语低沉有力,“傅言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傅言祺双眼空洞,艰涩开口:“并无。”
辩解?
他要如何辩解?
证据确凿,就算他极力否认,摆在明面上的证据,足以抵得上一切。
“此案明了,明安侯府傅言祺,科场舞弊,欺君罔上,故革去所有功名,发往边境之地充军,永世不得回京。”
皇帝旨意,无人敢替他求情,傅言祺只得叩首谢恩。
虞青梨看到皇帝如此神速了结案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不愧是皇帝,金口玉言,轻易间断定一人此生归途。
在场也有不少官场上的人,目光落在明安侯身上,带着几分同情,他们有叹息摇头,或有幸灾乐祸。
不知他是如何教出来的,侯夫人所出两个嫡子,一人犯下杀人重罪,一人科举作弊,皆是天大的罪行。
明安侯身为其父,亦难辞其咎。
傅呈裕感受着诸多不一的视线,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偏生他还不能与人争执。
“还有你,傅言择。”永旭帝掀起眼皮,点到他的名字,令在场众人跟着心头一紧。
傅言择站出列,恭顺跪地,面上一片平静。
永旭帝沉吟片刻道:“你协助舞弊,纵事出有因,按我朝律法,本应与作弊者同罪。”
“但……”
这章结束后,接下来会进入下一篇章,有重要CP会出场,但戏份不会很多
被迫联姻的小姐VS纯情江湖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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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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