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曳是谁？
爆炸后的世界里，所有声音都被压缩拉长成一条细长的鸣叫声，变成横亘在脑海里的一根刺。
不远处只剩下半边的广告投影画面卡住，「封曳」两个字伴随着滋滋作响的电流声，不停闪烁。
听觉的暂时阻塞使得其他感官更为灵敏，火舌舔舐皮肤留下刺骨的灼烧痛感，目光所及之处，无数广告牌上滚动播放着——
封曳、封曳、封曳、封曳......
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
封曳是谁？
宋月萧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转身揪住身后向导的领子，低声怒吼道：“滚！”围在他身边试探着进入精神域的精神触手火速退开了。
“碧空要赢。不是说赢的阵营里碧空的人比较多就可以了哦，要只有碧空的人赢，听懂了吗？”
宋月笙的声音在宋月萧的脑子里响起，他此时仍听不清来自外界的声音，宋月笙就像幽魂一般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第一步，确认多数碧空学生属于特案局阵营；第二步，所有不属于特案局的碧空学生立刻重新选择，而中立阵营的碧空学生加入特案局。
做完这两步，101名的碧空学生中，已经有79名属于特案局阵营，而云顶的学生，仍相对均匀地分布在三个阵营里。
第三步，重新选择后仍属于仿生人阵营的，立刻找到特案局阵营中的同校学生，将自己的生命值送到对方手上。
第四步，杀掉特案局中仅剩的云顶学生。
在那两枚炮弹落到特案局本部之前，除了完全无视命令的S级哨兵娄玉宇，剩余15名所属「特案局」的云顶学生已经全部被请到本部，赴一场鸿门宴。
宋月萧唯一的策略就是“快”。一定要赶在演练开始的三个小时之内完成这四步，不给云顶任何一个人怀疑和反应的时间。
本部留了45个人，其中有16个人接受了同伴给予的生命值与武器，对付15名最高等级仅为A9的云顶学生，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
虽然派出去寻找药品的一队精英全军覆没了，但也比计划快了接近一个小时，宋月萧就即将完成这四步了。
他紧绷许久的神经小小地松懈了一下。
炮弹便从天而降。
封曳为什么能够在仅仅两个小时之内识破碧空的计划，且在他们动手的前一刻，袭击了特案局本部？
这样的无差别攻击是要救人吗？还是挑衅？是警告？又或者，是看乐子的玩闹。
淘汰的音效叮叮咚咚响起，宋月萧没去数己方损失了几人，也不知道云顶逃走了几人，沸腾的怒意中，他用颤抖的手指发送出围剿封曳的命令。
声音终于回归到他的世界里，宋月萧才堪堪醍醐醒来，抬头看着四周。
封曳、封曳、封曳......这两个字看久了，逐渐变成了无法辨认的形态。它们凝视回来。
一种被全方位注视的恐惧爬满了宋月萧的全身，他问附近的一个陌生面孔：“......封曳是谁？”
整个世界熄灭一瞬，再次亮起时，对方回答宋月萧：“这就是封曳。”
【封曳是谁？你认识吗，反正我不认识。】系统说宿主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时，封曳这样回答，【碧空没有人认识我，云顶其实也没有......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我的长相。】
商场试衣间内，封曳换上白色卫衣和黑色牛仔裤，将鸭舌帽反戴，压住头发，摘下口罩，挑了只深棕色墨镜戴上。
【宿主说得在理，我真没有脑子。】
【......你为什么突然讲话像在rap？】
【看宿主这身打扮有点情不自禁。】
封曳怒而摘掉帽子卸下墨镜，重新挑选了一套行头。
【你这段时间研究的成果呢？】换好之后，封曳问道。
「正常的鼻子（24小时）：100积分」
系统商城里跳出来这样的选项。
【取得什么名字......只能用24小时吗？】
【缺少临床试验，不建议宿主长时间使用。】系统回答。
凑活能用，封曳的积分目前也相当富裕，因此大方点击了购买。
系统忍不住又问：【宿主不是要摆烂吗，为什么还要躲？】
【摆烂淘汰是一回事，莫名其妙背锅淘汰是另一回事好吗，那也太憋屈了。】
推开更衣室的门，封曳动了动鼻子，空气中只有潮湿的霉尘味。
门口的白发哨兵闻声要回头，却听见向导道：“别动。”
翟今越停住了动作。
“你本来就知道我的长相，微反应是骗不了高阶向导的。”封曳说，“所以，不能看。”
哨兵的呼吸微乱，捏了捏指腹，将皮肤下涌动的痒意压下去，应道：“好。”他盯着屋外反射着阳光水洼，又问：“那......标记？”
哦对，还有这事。
封曳补觉的时候，翟今越解决了一对已经结盟的向导与哨兵，从而得知结盟成功的向导和哨兵腕心处会出现对方的名字。这样设计想来是为了敌我之间便于识别联盟，使对抗中多一种策略。
被迫公开得罪了特案局的封曳一定会遭遇对方的围追堵截，翟今越的提议是，伪造出两人结盟的假象。找不到封曳的特案局成员必然会选择追杀他的哨兵，这样一来，火力便全部被翟今越吸引走，封曳更加安全。
那你的好处是什么？封曳问他。
哨兵沉吟半晌，回答道，手痒，练手。
“看你的左边。”向导说。
哨兵照做，左边是一整墙领带。
“拿一条，蒙住眼睛系好，再转身。”
微凉的布料质感覆在眼前，黑暗笼下，对周遭极为警戒的哨兵立刻生出反抗的本能，手指的动作停住。
手腕忽然被冰凉的触须缠住，翟今越下意识松了手要去捉住触须，却觉得脑后一紧，领带已经被牢牢绑在了脑后。
触须也滑走了。
“愣着干什么？”封曳问。
失去视觉后，向导的声音格外清晰，翟今越转身，向他的方向走去。
从分化为哨兵的那一刻起，翟今越再也没有体会过摸黑是什么感觉，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过分清晰。声音、气味、温度、色彩，都像崩塌的高楼，向他倾倒过来。
什么样的哨兵不需要向导呢？他可以自己消化这些过于纷杂而强烈的信息。
如果相比较与普通人，哨兵平时需要承担10倍浓度的信息，战时需要承担100倍浓度的信息，那么就将他长时间暴露在1000倍浓度的信息之中。崩溃了也没有关系，把那个失败的“翟今越”关起来就好。反复如此，他感官的灵敏度越来越高，面对情绪则越来越麻木。
走到封曳面前只需要两步，但这不熟悉的黑暗对于哨兵来说，是比锉骨更钝痛的折磨。他想，他在害怕，不是19岁的翟今越，是16岁的翟今越，16岁的翟今越在害怕。
他所有的情绪都被锁在了三年前的自己身上，但在封曳面前，那道牢固的锁正在疯狂颤动。
手腕忽然被捉住。向导的手很稳，翟今越从未见过他慌乱。
一直以来，人们形容英雄、强者，以及诸如此类引人追逐的对象时，总爱用明亮的词汇，是光，或是太阳。但光和太阳在广袤宇宙中微不足道。
当人们越过太阳，观察遥远的星空时，看见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哨兵轻轻地反握住向导的手，指腹接触着向导的脉搏，像在一片的静谧的黑夜中聆听宇宙的心跳。他平静下来。
封曳探出一缕精神力，与收银台上的电脑相连，再探出一缕捉住了笔。他对照着屏幕上的印刷字体，在翟今越的手腕上写字。
翟今越失去视觉，其余感官更加灵敏，笔尖接触皮肤落下的刺痛感顺着经脉蔓延，钻入肉里。
“疼？”封曳问。哨兵的体温急速升高，烫得他差点握不住笔。
翟今越轻轻摇头：“痒。”
封曳笑出声：“忍着。”
翟今越没有哪一刻更想看一看封曳的眼睛，想看他笑意里窸窣闪烁的光。但他抬起头只见一片暗色的朦胧。
“好了。”封曳松了手，“我先出门，站在这里数到100，再解开领带。”
【宿主，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娄玉宇算账了？】系统兴致勃勃地问。
【不是。】
封曳所处的地方是南区贫民区，狭窄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向导逆着人流往前走去，光落在他鼻梁上的无边眼镜上，反射出冷色的光。
【啊？为什么？】系统问。
【他大费周章地吸引我的注意力，无非是想让我去见他。呵，我为什么要让他满意？】
混在人群里的灰发哨兵撞上一人，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对上镜片后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对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滑走，转身离去，脑后扎起的银色小揪揪轻轻晃了晃。
【宿主的伪装还是挺成功的，闻非没认出来。】
【假发和美瞳效果不错。】封曳点头。
拥挤的人群很快淹没了银发青年，闻非在原地怔愣半晌，立刻拨开人群跟上。
那是封曳的眼睛。
没赶在十二点之前写完，小红花断了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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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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