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中，霍截顺手从手脚架上捞了三盏照明灯分给她俩，她走在最前面。
李三一只手提着灯，一只手提着从工人那里拿来的油锯。
“我怎么才能把这东西带回宿舍啊，感觉比伞有安全感多了。”
霍截：“一会儿我把老师支走。”
眼前黑暗的通道没有任何岔路，她们一路走到头以后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门。
李三走过去推门，霍截问她：“你在干什么。”
李三：“呃，开门？”
“门？”
霍截和F3509都问。
“你俩看不到这扇门吗？”
墙是白色的，门是黑的，很显眼好吧。
“只有墙哪有门。”
霍截话音刚落，李三就推开了这扇门，霍截被门后冷冽的空气扑了个猝不及防。
“真有扇门啊”，霍截不可思议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敞开着的黑色大门。
门外是一个空旷的空间，李三感觉比操场更大，四面墙壁和地面的材料都是某种黑色晶体，没有天花板，但由于四面墙壁太高了，李三抬头看还是觉得自己像在井里一样。
这个空间的正中央横趴着一座雕像，能看出它原本是立像，描摹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站立男性，有二十多层楼那么高，即便现在被推倒，也有三层楼那么高。
李三走到雕像的尾端，发现他没有头，应该是外力损毁了他肩膀以上的部位，连带他的身体各处全都有裂痕。
F3509说：“我巨物恐惧症要犯了。”
四周的墙壁上镌刻着整面金色文字，李三走近了看，发现这一行一行全是人名。
她站在墙壁面前，像在与名字背后的人对视。
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她沉默地沿着墙壁往前走，就像想看清所有的名字一样。
第四面墙的最下面一行只写了一个名字，是名单到这里结束了，所以位置空出来了。
这最后一个名字由三个字组成，这三个字似乎比其他的名字刻得更深，更重，被金色的颜料浸透得更饱满，它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李三的视野里。
李还湄。
“这是？”霍截的身体强度决定她的视力远朝常人，她抬头扫视四周，想找到她自己的名字，或者温明水的，江渡的。
但都没有，她们五个都不在这上面。
李三的神情似恍然大悟。
*
包裹着学校的雾气似乎在缓慢前进，那些在江渡眼前绕来绕去的黑影已经不再惧怕他的视线，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往他身上凑。
而那些凄厉的哭声现在已经来到了他的耳边，江渡猜测他的san值降到了个位数。
他们得离开这个地方，不管是实验楼，还是这些诡异的雾气。
李还湄一边对老师微笑一边对他说：“装晕。”
江渡停顿，专业不对口啊，他不会演柔弱。
他俩一起看向林家傲，李还湄笑嘻嘻的：“或者我把你打晕也可以。”
林家傲连连摇头，不用了他可以演的。
下一秒他两眼一闭朝李还湄的方向摔了过去，李还湄和江渡一起默契地往旁边挪了半步，林家傲倒在了地上。
学生纷乱起来，有人举手：“老师B2晕倒了。”
林家傲小声对江渡和李还湄咬牙切齿：“不是，你俩哪怕稍微接我一下呢？”
李还湄：“不好意思啊弟弟，我没有接男人的习惯。”
林家傲又看江渡……
呃没事了。
想念李三的第一小时。
班主任念叨了句：“低血糖了？2号就是麻烦，你们谁把他送回宿舍休息下？”
李还湄已经把林家傲拎起来了：“我俩是他舍友。”
远离实验楼以后，江渡感觉他的san值不再降低了，李还湄询问他：“你要去食堂看一下你的学生卡余额吗。”
江渡：“好”，他转向李还湄手里的林家傲：
“1区有一个地方叫做星川天，在1077分区，我想去，但黄选礼太忙了，没有时间陪我。”
林家傲不明所以，“想也是，她确实忙，那——那您一个人去？”
李三不在这里，他有点怵江渡，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
江渡的视线顺便落在李还湄身上，他只好接话：“星川天在1067分区，兄弟你是不是记错了。”
江渡答：“是吗，我不是1区人。”
李还湄：“这样，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如果你来1区，可以找我。”
林家傲说：“我也想去！听说很漂亮，这个地方很少人知道欸，还是姐姐告诉我的。”
江渡不再说话，他们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快走到食堂的时候，李还湄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渡：
“黄选礼是A1同学的名字吗，你女朋友？”
不等江渡答话，李还湄的语调轻扬：“还是说——我犯错了？”
江渡轻轻啧了声：
“你真敏感，是精神系异能的天赋吗。”
说话的同时，江渡迅速动作去抓林家傲离开李还湄的攻击范围，而李还湄近水楼台，先一步卡住林家傲脖子往后退了三步。
他们站在食堂的侧面，有树遮挡，无人路过，李还湄的胳膊比锁链更牢固，林家傲完全动弹不得。
李还湄问江渡：“所以黄选礼是谁。”
他以为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是试探他是否知道星川天的位置，原来陷阱是这个人名。
“1区领袖”，江渡缓缓朝李还湄走来，
“在你的时代，1区的领袖是谁。”
*
“我们得抓紧回去，他们那边有危险”，李三转身往回走。
一开始她就发现，李还湄不认识江渡的脸，这还行，不关注这些事的对不上人脸很正常。
昨天晚上在行政楼里，她不小心当着李还湄的面对霍截说“我和江渡一起”。
她说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暴露江渡身份了，但李还湄依然毫无反应而且不像装的。
要么他实在太能装了逃避得了她在中心机构接受的专业训练，要么他确实不知道江渡是谁。
李三说：“全世界所有的异能人类都受中心机构管辖，一个来自1区的高等级异能人类，年龄在18到35之间，他没听过江渡名字的概率有多大。”
霍截：“很小。”
李三说：“所以，李还湄进入幻境的时间超过十年，或者，他根本就是这个幻境的原住民。”
俗称Npc。
*
“A2——江渡同学，你的san值都这么低了，还这么有压迫感，我猜你一定杀过很多人。”
李还湄挟持着林家傲往后退，已经快要贴近食堂这沾满油污不再透明的窗户，他卡住林家傲脖子的胳膊勒紧了，林家傲完全喘不上不来气，脸已经有发紫趋势。
“你很会猜”，江渡的视线自林家傲脸上掠过，“我想提醒你，我不在意他的死活，所以你甩了这个累赘来面对我会更有胜算。”
“A1同学也不在乎？”李还湄卡住林家傲只用了一只左手，他用右手整理自己卫衣的衣领，动作轻松到矫揉造作。
他的话让江渡皱了下眉头，一道银光从江渡手心滑出，下一秒被江渡握着的这把钢制长尺已经横到了李还湄脖子旁边，李还湄起跳慢半拍，右侧脸颊被江渡拉出一道很深的口子来，李还湄轻抚自己的脸：
“生气啦？你可真凶啊，我妈说男人要温柔才会有好命。”
李还湄话音一转：“但可惜——我脾气也不好，所以我的命也烂得要命”，他用林家傲撞碎食堂的玻璃，把林家傲扔进了食堂，随后他原地跃起，提腿朝江渡的头踹了过去，他嗤笑：
“你眼前那么多黑影，还能看清我吗？”
江渡微微侧身，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肘击中了李还湄的膝盖骨，骨头发出碎裂的声音，李还湄不受影响：
“我妈一直告诉我，这样飞起来踹人的头很危险，因为头的面积小——你脸还真挺小的，要是不这么凶，一定能吃上软饭，哦不好意思跑题了，腿不如手灵活，变道难，所以敌人很容易躲过我的攻击。”
“但我觉得这样很帅，我忍不住要做这个，于是”，
李还湄的上半身忽然弯折而起，用胳膊卡住了江渡脖子，紧接着他整个人顺势缠绕上江渡，匕首从他手中滑出，狠狠地朝着江渡的脖子抹了过去，
“我妹的男朋友跟我一样也是脏人一个，我整天跟他练，最后我们脏的等级都提升了。”
李还湄这牺牲了自己左腿的一刀角度刁钻，难以躲开，江渡一只手抬肘撞李还湄握刀的手腕，一只手将那把边缘已经圆钝的尺子反手插进了李还湄的左肋。
李还湄的刀口被撞击偏移，捅进了江渡的锁骨缝隙。
两人同时抽手，血飞得到处都是，武器卡在对方骨头里拿不回来。
李还湄突然滑到了江渡正面，另一把刀出现在他手中，他高高举起胳膊像要再捅一遍江渡，江渡先一步用自己的手臂贯穿了李还湄的胸口。
随着江渡缓慢收手，李还湄倒地了。
江渡看着自己沾满血肉的右手和衣袖，露出了一个相当轻微的，牙疼一般的表情，他回头望林家傲砸进去的地方，想透过这黑洞洞的窗口看清里面的情况。
他觉得违和，林家傲没有任何动静，以及，他要洗手。
他分心的这个瞬间，背后一阵风朝他掠来，李还湄的笑声在他背后响起，紧接着他被一股大力推进了食堂的窗户，就在林家傲刚才砸进去的地方。
李还湄胸口处被贯穿的空洞此时此刻有粉红色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他攥着自己肋骨缝隙里的尺子狠狠拔出，肋骨处的外伤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片刻后，他痊愈如初，胸腔终于能提供他说话所需要的空气，他对着江渡摔进去的地方说：
“看来中心机构的员工关怀还是没跟上啊，重度洁癖是一种需要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的心理疾病，不过兄弟，我觉得你没机会离开这里去看心理医生了。”
食堂的钟表指针滑过12，三个戴着黑色贝雷帽的员工向江渡走来，为首的露出个诡异微笑来，他语气飘忽，却暗藏杀机：
“同学，你作为一个2号实验品，为什么在食堂。”
“2号实验品在食堂吃饭有伤风化，你们应该回到宿舍关上门才能进食。”
右边的工作人员用手戳着身旁一张塑料饭桌，那质量堪忧的桌子在他手下晃啊晃：“你们还想上这里的桌子吃饭？这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我早就想把你们这些轻佻无礼的2号抓起来了。”
他故作疑惑地问左边的同事：“现在几点了？”
左边的同事笑而答道：“过中午12点了，新的校规已经生效，我们可以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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