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煜本想专心钻研兔儿神业务与修练之道的,无奈被诸多琐事拖延,离开?库时,太阴星君又唤他与灵鸿一同用膳,待两人得空,都已经亥时了。灵鸿要玉婵等人稍事收拾玉兔观,若没其他要事,今天就可以先行歇下。
打理完毕后,除了被交付任务的四名女仙外,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宿舍休息。以广寒宫为中心,各科室均为向外延伸的?条式建筑,如有空拍机?行到广寒宫正上方拍摄,就会得到一张太阳似的图腾。玉兔观一楼是办公场所、待客区、餐厅、仓库和邮件收发室,女仙们的宿舍和娱乐间在二楼,胡子煜与灵鸿的个人起居室则在三楼。
灵鸿捉起胡子煜右腕,双足轻点,便一举上到三楼?廊。
“若想省时,便可像这样以意念移动,但距离愈远,就愈耗法力和精神。此外要注意,出了明月关就不是自家地盘了,若要以这种方式移动,凡逾百米者,都必须先向凌霄殿交通科申请,以免被认为是不法之徒。”灵鸿说。
胡子煜感到好奇:“天界也有不法之徒?图的是什么?” 灵鸿答:“各种事物,改生死簿、改姻缘簿等等,或仙神在世时曾与人结仇,仇家派出杀手或善于易形的魔物,千方百计,试图把敌对的仙神拉下神坛。”
“竟然还有这种事。”胡子煜大感惊诧。
其中他最为在意的,自然是关键字“改姻缘簿”。所幸现在天界的所有文书都采取电子化了,与其大费周章潜入天宫,不如雇请骇客窜改程式。纵然恶行被发现,也不会立时就有被捉拿或灭口的?险。
灵鸿续言:“方才星君带众人离开时,所使用的是可以一次匡列数人的缩地法阵,如今的你是办不到的,有空时,不妨先在自个观里练练短距离的移动方式。”
“好。”
除了那对女孩、除天祈一行人以外,早些还有几批信徒前去威鸣堂参拜。受了信徒的香火,胡子煜的法力多了些许,功绩也累积到约法力值的十分之一,他开始略微理解这些数值的运作方式了。
玉兔观三楼的隔间有四,虽呈条状排列,作用、?格却截然不同。外观采现代简约?的是兔儿神专用的浴室,外墙虽只是灰白色花岗岩,里间却比冥府的冲澡间宽敞、豪华上数十倍,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没有设置冲水?桶。可供二人容身的按摩大浴缸会自动飘出花瓣与各式香氛气味,金兔造型的八颗水龙头能交叉喷射花式水柱,强弱和模式可自由调节,SPA、水疗、香疗任君选择,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如想在泡澡时观看电视节目,墙面也可自动变幻为大型面板,人间各国、天鬼两界频道应有尽有,随意切换。
胡子煜心痒难挠,恨不得即刻跳进去享用。但他已跟灵鸿约好要好好修行,洗浴之事只能先殿后,反正浴室不会突然?脚跑掉。
“两刻钟,”灵鸿忽而开口:“给您两刻钟洗浴,把冥府的鬼气冲掉。两刻钟后,若您还没出来,下官只有破?一途。”
“喔......”胡子煜心下窃喜,乖乖让灵鸿褪去身上外衣。“话说,除了天保前辈外,还有谁会使用这间浴室?” 灵鸿摇头,面色怫然。
“下官是无权使用的,况且,天人本应常保不染凡尘、冰清玉洁的姿态,即时无法洗浴,也当纯净无瑕。不过,天保大人确实曾企图带人回来洗鸳鸯浴......” 当时,灵鸿的脸色有多么难看,胡子煜用膝盖想也知道。
“所、所以......你怎么做?”
“?上通报城隍殿警备科科?过来捉现行犯,就说我家观主正在□□少年!”
灵鸿眼底冒火,当年捉奸之景如在目前。
“呃......”胡子煜有些不解,那人不是一心思慕着御史?难不成是空虚寂寞久了,需要找个替代品来陪伴?
“那少年仙人出身寒微,从没使用过奢华设备,这才被骗来。结果,不但得被迫接受神农殿身心科?达十年的强制治疗,功德也被扣去大半,实在无辜。”灵鸿扶着发黑的印堂,发出沉重的叹息。
“算了,你快进去洗吧,我先进禅房张罗一下物事。”
“好。”胡子煜走进浴室,反手将?带上,脱下的衣服随手丢入粉色洗衣篮内。 ??缝传出几丝氤氲的水气,灵鸿才走开了去。不过,他并不是前往紧邻浴室的禅房,而是回到自己古朴简陋的寝室内。
“晚间汇报。”灵鸿叫出PAD,发了一道指令给春夏秋冬四位女仙。春香懒于输入文字,直接启用群组通话。
“上人,善财童子候补那边有了新的动作。”
“说。”
“善财童子候补跟胡家父母达成协议,要用一百万买下胡大人的大体。此外,修补大体、葬仪、购地兴建祠堂、举办追思音乐会等事宜,都由善财童子候补出资、包办。”
“交易大体啊,终究是贪财......也好,也罢。”灵鸿沉思了会,脑内突有一线灵感浮现——他要让胡子煜的大体完好无损,宛若只是陷入?眠的睡美人,令大体修复师、礼仪师、法师等人都大吃一惊。
“等等,楚家小子哪来那么多钱?”秋晓问,讲的是广东话。
“这我知道,一小时前,他跟司书科员候补提过,说近期反复操作几只航运股获利五百多万,还请其不要挂心。”夏莲用正统的北京官腔回答。
语毕,大伙又沉默了。
五分钟后,由灵鸿先行开口:“总之,购买大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胡大人知道,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登官宴,凌霄宝殿那些活腻了的老人,这回不知道会出什么难题恶整新人。继续追踪吧,有事随时联络。” 四仙回了声是,陆续结束通话。
胡子煜让PAD行动秘书为自己计时,一满二十五分钟就起身,以免逾时。灵鸿教过他穿衣的方式,他便自己套好贴身衣物,至于那些需要又折又绑又打结又穿孔的外衣,没人服侍还当真难穿,只好等灵鸿过来服务。
警备服早被灵鸿放掌心焰烧得一点灰烬也不剩,胡子煜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保安科交代,只希望吴刚科?贵人多忘事,再也不要提起。
“啊啊,真想向小王八蛋讨一套轻便的运动服啊!”胡子煜心想。于此,就非学会托梦不可。虽然是自个的观,穿着内衣在走廊上乱晃毕竟不好。
胡子煜?浴室旁的衣帽间有一袭黑色的?外挂,就取下来罩在身上,衣?正好到他的后膝。这外挂质料甚好,如丝缎般亲肤舒适,看似全然墨黑的色泽里隐着点点亮芒,如在银河彼端眨着眼睛的星子。
灵鸿来了,本带着一张死灰无生气的面容,?胡子煜穿上新衣,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是披在礼服与官服之外的罩衫,怎么?终于想试穿了吗?”
“才没有!”胡子煜驳斥,约莫过了十数秒才说:“挺好看的,这版型和颜色。”
“那是当然,这是下官参考《周礼》内的服制改的。为了帮您治装,我和春香等人提前到仙京大街赶集,一看到喜欢的货就立即抢标,为此还差点和文昌殿的人大打出手。” 灵鸿打衣架上取下一整组外衣、衬衣、系带、配件和礼帽,胡子煜知道,这下子他是非要帮自己换上不可了。
胡子煜问:“文昌殿?你没欺侮那些文人吧?”他家小王八蛋来日可是要到文昌殿去的,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兄弟有这么一层关系,日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好过。灵鸿边帮胡子煜披上衣上的内衬,边说:“哪里欺侮得动?文昌殿?年香火鼎盛,人多势众,财大气粗的职员比比皆是。除了通称文昌帝君的文曲星君外,其余的辅官们资历老、本事高,个个能文能武,都是些不好惹的人物。”
胡子煜依指示平举双手。
“那你们还能抢到?厉害、厉害。” 灵鸿面露得意之色,道:“我要店主紫霞仙子快些开启蓝牙,方便我将订金拨过去。下一瞬,我拾起布料,用缩地法挪动八十公尺,丢给与我相距五公尺的春香,春香也用缩地法挪动八十公尺,再丢给在前方接力的夏莲,夏莲又丢给秋晓,秋晓又丢给冬华,咱们一行十三人,就这样一路出了仙京大街。” 胡子煜傻眼,这是婆婆妈妈们在抢跳楼大拍卖吗?真令人叹为观止。
“文昌殿的人,总认为自家的衣装就当选文墨般的黑,真是晦气。” 灵鸿把衬衣的两只白色水袖塞入上衣宽大的玄端内。
“下官之所以一身黑色,是延续生前的习惯,也为了吊念观内横死的师兄弟们。”
“嗯。”胡子煜打量绣在胸腹前的兔儿纹官印,任由灵鸿在紫色裙裳与上衣间缚上白色腰带和一条织纹精致的黄色绅带,并配上与职衔 相衬的白兔玉坠。
“如今兔儿神的品阶,于九品文官中恰好落在中中之位,中士为黄、 上士为玄、下士则为杂色。单看服制上的绣纹、绅带上的颜色,就可以判定要对他人行什么样的礼。”灵鸿说。
胡子煜略感诧异:“没想到,天人竟沿用魏晋的九品官人法。”
“因为方便,尊卑立现。但武神们用的是特别人事条例,那又是另一套机制。况士以上还有大夫,也就是?年待在凌霄宝殿内伺候玉帝的老人......呃,我是说执政顾问们。而外头的文官,即使是同一品阶,仍有等第高下之别,总之是一团错综复杂,难以一言蔽之的制度。”
?胡子煜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灵鸿也不想继续说明下去。而后,仅剩下最令胡子煜头痛的官靴了,又窄又硬,穿着像刑具,又像踩高跷。就是这东?害得他三番两次拐到脚踝,还差点跌个狗吃屎,最糗的一次,是被灵鸿抱在怀里,扶正站好。
“我好怀念被我丢在冥府浴室里的运动鞋,真想叫小王八蛋送一双上来。”胡子煜不情不愿地踩上厚底翘头官靴,才刚跨步,就又拐了一 下。
“您该庆幸自己不是女性,如是花瓶鞋,只怕会更加难穿。”灵鸿望了望胡子煜的脚,看似无碍,遂道:“这套便是礼服了,这两天,您得习惯这身穿着。届时,咱们的?会在凌霄殿紫微宫正前?停下,把?交给泊?小弟后,下官可以搀您走上一段,但进入宫?后,就得靠您自己了。”
“呃。”胡子煜在心底放声尖叫,感觉冰冷冷的汗珠又要爬满背心。
“总之,先学习在平地上走动吧,之后还得练爬阶。来回十趟后,下官再陪您打打坐、读点心经和心诀。”灵鸿说。
在他的牵引下,胡子煜就像一个学步的小儿,如履薄冰地跨出颤巍巍的步伐。实在重心不稳的时候,就把灵鸿当成一面人墙来倚靠。
在近百公尺的?廊来回走三次后,胡子煜逐渐踩出平衡感,遂放开灵鸿的手,自行完成剩余七趟。但练习上下楼阶,又何尝不是种折磨。
女仙们在仅属于她们的二楼地盘上十分狂放不羁,年过半百才升仙的红梅、紫兰等更是其中翘楚。胡子煜本来走得好好的,忽?几个只穿着肚兜和安全裤的欧巴桑在楼下朝自己招手,只差没直接吓滚到一楼办公室去。
灵鸿翻了个白眼,一把捞起摇摇欲坠的胡子煜。“是我不对,思虑不周,咱们往上走吧。” 胡子煜揉着撞疼的膝盖,疑惑道:“但,玉兔观不是只有三楼?” “不,天庭的地域正如整个宇宙,是无限大、无止境、永远都在膨胀 的。上来前,您也?过冥府的寿衣架和淋浴间了,凡是人们的心智所能到达的地方,就是鬼界和天界能延伸的地方,这座广寒宫、这 处玉兔观亦然。”灵鸿道。
“这真是太玄虚了。”
“是啊,天庭的事,够大家花上永生的时间去探究。” 灵鸿领着胡子煜向上走,胡子煜边抬脚边数数。
方才,从三楼浴室旁的阶梯下至二楼女寝共有三十八阶,但现在,他已数了超过百步,还是看不到尽头。
太奇妙了,太魔幻了,走着走着,竟感到有些害怕,但回头?到灵鸿一直都在身后,以便扶持随时都有可能跌倒的自己时,顿时又觉得安心不少。
“走吧,千步后,咱们再回头。”灵鸿说:“有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下楼时头不宜垂得过低,所以,更显得险象环生。”
“好。”嘴上说好,胡子煜却在心里盘算,低头就低头嘛,看起来垂头丧气,那又如何?总比在凌霄宝殿万仙面前施展柔道的受身(护身倒法)要好得多。
返回三楼后,两人来到紧邻着浴室的禅室。禅室以檀木和竹子为建材,内部陈设简朴,占地也只有十余坪,除了正中央一幅写着“静心”二字的挂轴外,没有多余的装饰。木纹书架上陈列着零零散散几本旧书,角落一只积了灰的茶色香炉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似在等候久未归来的主人。虽离庄严肃穆有些遥远,但有一股空灵静谧的美好。
胡子煜一入禅室,立即踢掉脚上的束缚,坐到一桌?几之前。累死了!他好想回到浴室里,用泡脚桶按摩发肿的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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