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陈若敏去北城,因为父母之前老家住在北城,想在北成买套房,陈若敏没有继承父母的艺术天赋,但也算孝顺,下了学门失败后背着一包行李就坐上了前往北城的火车。
陈若敏小学的时候,数算的又好好,“12345×356=4394820” 这样的数字她也随口就来,当时被称为“数学神童”,班上有另一个“美术神童”,妙笔生花,轻轻几笔就能勾勒出来班上同学的样子,她高傲的很,总是用漂亮的眼尾和微侧的卷发把傲娇的神情遮住。陈若敏没有艺术天赋,所以对“小艺术家”楚绡云,天然的有一种,模糊的爱慕,但是到了初中高中,班上的“朋友们”,义气姐妹,教会了陈若敏抽烟,喝酒的日子也一样轻松,今天明天吞云吐雾,但却没有忘记上学,甚至没有踩点到过班里。“陈若敏是个呆头啊!”她初中的好姐妹“旺仔”说道。“你天知道,为了让呆头学会抽烟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那个大眼睛的棕色卷发女孩“旺仔”抽着烟悠悠地说。“最早的时候,她一闻到烟味就生理性恶心呛得直咳嗽,……嘁后来不也习惯了。”
陈若敏高中的时候,夏天的时候,她总能想起,那个叫楚绡云的女孩,长得很像小学爱慕过的“小艺术家”,只是没有了高傲令人吸进去的魅力,被擦黑板抹布擦到脸上的灰尘飞溅,和口哨声,陈若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哨兵阅礼,那时候的军哨嘹亮高昂。那时候小学有人说楚绡云是富贵家庭的孩子,可惜后来楚文国被查了政治,一哨关进了所里……楚绡云的脸上布满了“无”的虚无。那时候,陈若敏看着卷发的楚绡云一言不发,她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毕竟楚绡云也闻过烟卷的厌倦味。春日里败落的月季花,陈若敏瞧着楚绡云被一缕卷发遮住的半只眼睛,她很漂亮,自己近视有些高度数了,看不清,,“旺仔”她们是那么说的。“喂,呆头,你看愣了啊,楚绡云,果然是狐狸精嘛,跟她妈一样贱,我们呆头这女人都被勾了魂去。”“旺仔”和姐妹们哈哈地笑着,陈若敏不觉得好笑,但也只是把烟撮了撮丢进垃圾桶里。她也垂着眼睛,狐狸也是。
陈若敏记得挂高考树形牌子的时候,楚绡云的上面写着“北城,北城。”那个时候“旺仔”和“老沈”在一起了,说什么都要去辍了学的,“追求爱情”。“旺仔”坐上了“老沈”新买的摩托车,飞驰在每一条,陈若敏都没有心力去晃荡的街道。陈若敏总能听陈光沿和郑心说,北城的老巷子里有的人家四个屋子合在一起组成个院,这是“四合院”。北城的安门可以看到冉冉升起的“希望”。伟人也在那里高高的看着所有人。可惜爸妈的画本早就泛黄了,画笔也锁进木箱子里,仿佛那些事根本发生过。
陈若敏在“那时候”躺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累了就读书,读大冰,读《你好,旧时光》,白天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打短工,晚上回到冷硬的单人床上读《你好,旧时光》。陈若敏写作课的时候,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她喜欢读《红与黑》,在她眼里的于连,不惜一切,无论是背圣经还是攀上玛蒂尔达小姐,都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与普世相违。所以,她记得那些偷偷算跑的账,记得那些时候四五个点的站班不下岗记得墙上吉祥物小狗的灯箱都灭掉后,才拉灯关门的时候。
麻痹了精神盐浸水里,她拿起了大冰的书,拿起来《你好旧时光》。
楚绡云躺在空阔的画布上,她说那叫行为艺术,所以楚绡云赤身**地躺上去,“那他妈叫行为艺术,咋能皱着眉头,要神圣。”她把一层薄到看不明白的纱轻轻覆在楚绡云身上。赵州和楚绡云住在一起后,去艺术馆的次数更多了,楚绡云轻轻地躺在空阔的“白”
上,蜷缩着身体像一只不讲话的蜗牛。那天陈若敏也路过了艺术馆,她想起楚绡云虚无的“无”,那天她的卷发也遮住了眼睛,狐狸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赵州走过来,把眼镜别再衬衫领子里,“你也懂艺术。”“我看不懂艺术,她很痛苦。”陈若敏淡淡地看着楚绡云盖着薄纱颤抖的小腿。“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赵州轻蔑地用鼻子一哼,拉着楚绡云走了,丝毫没有在意楚绡云是否“意识恍惚”。自己又这么望着,又一次,学着狐狸垂下了头。
多特海的边很浅,刚好淹没过脚面,陈若敏光脚踩着石子沙砾,风边吹过的海风意外地冷,旅人欢快的口哨声和沙滩排球的嬉笑声叫她想起夏天时候,那张擦黑板的抹布也“啪”的一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赵州的话还回响在耳畔,“子非鱼……子非鱼……”闭上眼睛,她想起父母口中的繁华大都市,那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子,那个冉冉升起的“希望”。然后走进深处,光着脚,海水有点冷……
她几经转折加到了楚绡云的微信,楚绡云的头像是一只走进影子里的猫咪,“楚同学”“嗯”这样尴尬的对话叫陈若敏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自己脑袋一热就加了楚绡云的微信。“你……还好吗”陈若敏想起楚绡云薄纱下颤抖的小腿。“你说这个,阿州说这是行为艺术”楚绡云的话听不出来冷热,“为什么呢,我感受到你很痛苦。”陈若敏不解,楚绡云似乎高中就在默默忍受痛苦。“为了钱,和你一样,去北城,虽然已经在了。”楚绡云的话不冷不热,自己怎么能够问讯楚绡云,明明自己也在往下出溜……
她想住上大房子的心愿,越来越旺,十几个月里,满屋子的泡面进化成了压缩饼干,便利店五小时连转变成了七小时抽陀螺,她在透过楚绡云棕黑色的瞳孔却也看到了,北城,北城的大房子,看到了繁华的街道。
断了尾巴的狐狸,你想叫她不要叫,就先把一撮尾巴用剪刀剪掉,“其实你的脸很漂亮”陈若敏开了理发店,那时候有个卷发的熟悉女人光顾了,对着那卷发遮盖下的完美鹅蛋脸说道,“你知道,人一生都寻找一辈子的躯壳。哪怕从未拥有也在寻找。”楚绡云漂亮的吊眼却淡淡的愁,“你续一根烟。就一阵子,一阵子。”陈若敏点了一根烟,用火续上了新给楚绡云续上的那根,楚绡云卷发遮盖的眼尾,红色的小小烫痕,不用说,“那都是行为艺术”。楚绡云早也不会抽烟,“旺仔”她们曾经就逼着她抽,就是为了看她呛得哭红了眼睛,咳咳嗽嗽的样子。
“你还回去吗,绡云。”陈若敏抬起了头,望着远处的北安门红旗,“阿州的出租屋到期了。”楚绡云悄悄牵起陈若敏的手,露出了童年时期那班高傲劲和微湿的眼尾,“若敏,我怕水”……却依然走向海的深处。海水渐渐漫向腰部,陈若敏终于看清了十几年前那双被卷发遮住的眼睛,折射着高傲的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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