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敏坐上了开往神川的火车，陈轻坐在她身侧，看一本叫《呼啸山庄》的书，“你看到哪里了，” “骄傲的人给自己种下了悲伤和遗憾。”那时候，陈若敏只当是巧合的一页，不想以后这话也会伴随她最真挚的一页。
陈若敏的父母给了她一切的可骄傲的资本，无论是物质上，精神上，她这个独生女没有受到过委屈和自卑的空间。小小的陈若敏经常捧着一本民法典反复翻看。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和她的理，没有理解过其他人的小孩子就会这样自私，学不会爱，就无法爱人。坂田这小小的城市装不下陈若敏蟒蛇一样的恐怖野心。
她转向了神川，经济发达的城市，车水马龙，不像坂田那样小，不像坂田那样烟柳画船。忙的不可开交的生活，她在这里再也不能做大律师了，有的是比她更好的人，更有谈判经验打官司手段的律师。一个小城市里出来的蛟龙，是否能在这里沉浮宦海低头做人。她像一只扑腾在水里天生不会游泳的鹅，只能使劲去扑腾呼吸水面上的氧气。
神川的快节奏生活其实给陈若敏最大的当头一棒是在法庭上被资深经验的检察官嘲笑，根本就是个没有经历的钝刀。
早春的时候，天有些冷，东北的冬天还没有过去，星星点点的小雪，陈若敏只得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到头。街头的咖啡屋书店正在打折。“你好，欢迎光临” 卷头发的老板娘正在泡一杯咖啡，好像还在调拉花，她的手指也很纤细，眼尾很翘，陈若敏觉得她像红色的一种花朵，不是玫瑰。玫瑰固然美丽，但陈若敏却觉得“艳俗”，她从小就是这样的人，习惯性看不起别人。她借了一本《呼啸山庄》窝在一旁的软沙发里面品读了起来。
“你不觉得《呼啸山庄》是玛丽苏文学吗，她们都这么说”老板娘笑眼弯弯地不知什么时候默默站在了陈若敏身旁。“不会啊，作者艾米莉勃朗特的人物都很独特超前，光是看着文字我都能感觉到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阴冷的恩恩怨怨了，这纠缠的恩怨。”“那你喜欢这本书吗”老板娘悄悄坐在陈若敏身边，像一个朋友一样真诚地看着她，“当然了，不过我下次来会喝一杯咖啡”陈若敏买走了那本人民出版社翻译的《呼啸山庄》。
那里面夹着一片老板娘自己做的花瓣标本书签，是红色的月季花瓣，这也很符合她的感觉。这样温柔的人会叫什么名字呢，她心中不免去好奇。那个礼拜，她都干劲满满地去审理案子，因为她想，也许是想去喝一杯咖啡。星期天，她还会站在那个台子前面做咖啡拉花，或者她也会窝在沙发里看书吗。
那是陈若敏对一个温柔的陌生人保持一种探究又温和的态度。来源于她对神川的所有厌恶，那源于她被坂田的世界保护的太好，抬头一看这天上不止有天鹅一种会飞的动物，哪怕是黑洞洞的蝙蝠也会在夜晚飞行。源自于对这个陌生人生出的好奇和欣赏。
“你不喜欢喝咖啡对吧?”老板娘眼睛里含笑地看着陈若敏，“……你猜对了，但我总觉得你很会调咖啡，让人看上去很有想喝的**。”那我偏要尝尝看，陈若敏想要买一杯拿铁，但楚绡云轻轻推到她面前，笑着摇了摇头，“我请你喝，我叫楚绡云，你多大了?”陈若敏不好意思地看着楚绡云，“我今年23，我叫陈若敏，在最近的九里街的律师事务所工作”“那挺厉害的嘛，加油哦”楚绡云用手托着下巴目送陈若敏离开。心里像是打了什么算盘，眼睛里透露着蒙蒙的薄雾。她为什么会这样熟悉。陈若敏心里也很奇怪。一个陌生的刚认识不久的女人总是用一双含情的眼睛笑意晏晏地看着她。
从这个快节奏快要把自己打进一个黑洞的大城市，掉进了充斥着浓郁的甜苦气息的新世界。楚绡云像初中看过的小说女主角那样神秘，那样令人想要探究真实的内心。
心里充满了期待就会像被鬼缠上一样，压死了其他想法，这不是陈若敏的本意，来到神川的本意本来是打拼，干出一番事业，现在却心里总记挂着精神寄托一样的咖啡书屋老板娘楚绡云，这是不应该的。有了杂念就会一心两用，更别说是陈若敏，之后的几个月她再也没去过咖啡书屋。
社会把陈若敏从一个高傲自持的天鹅，孤芳自赏吊着线成了小木偶 ，她像个不能说话的匹诺曹，不过匹诺曹的长鼻子变成了木头块的心，每当她在说一些自己不想说的话，被迫低下高昂的头，她的心就变成木头拼图，一块一块往下掉，直到这自我丧失变成小木偶。每天看着一堆堆文件，她什么烂活都开始接，可她也不愿意去见楚绡云一面，那是她的弱点，想着楚绡云，她的笑都成了最危险的蜜糖陷阱。
“咚咚咚”传来短促的敲门声，是楚绡云?她的眼神有些焦急，看到陈若敏的气色有些不好，很心疼地抱住了她。陈若敏却轻轻推开了她，“楚小姐，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了，可是这不合乎礼貌，太近了”陈若敏皱着眉头。楚绡云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放下鸡汤就走了。飘着桂花香味的鸡汤，陈若敏深切的感受到浓浓的鸡汤喝下去胃也暖暖的。但她依然忘不了楚绡云为何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陈若敏在长智读书的时候是一个小副班长，曾经因为嫌麻烦阻止了一场霸凌事件。那个被霸凌的小女孩叫什么来着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漂亮的泪眼和卷卷的长发，陈若敏还记得当时霸凌者的家长们用钱摆平了一切，她想起民法典，想起法律庇护人民。于是把自己的三道杠袖标给这个女孩当护身符。
长智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唯一缺点就是气候一般，一年四季只有夏天不冷，冬天眼睫毛上可以结冰花的程度。为了散心，陈若敏辞职后去了长智滑雪场，这里也经营着一家咖啡书屋，店里很意外的见到了楚绡云，那种绵长的思念勾起来曾经的回忆，短暂美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需要告诉我了，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说，如果长智的冬天很冷，我就可以去街边的咖啡店喝一杯热咖啡。那时候咖啡店是你们家开的。所以……从来不是一见钟情。” 直到楚绡云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三道杠的袖标，陈若敏想起来那个悬浮的夏季。一双无助的眼睛，被打翻的沙丁胺醇，还有伸手递出去的三道杠。
冰美式真的有点苦，陈若敏喝不惯，不过还好这辈子还能喝到拉花的拿铁咖啡。看着阳台上的红色月季，她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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