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敏的“九种算法法章”几经转折才送到郑臻手里,来送陈若敏去蒙多荒地的公民说,郑臻脸色特别平静但直接把身边的短刀和陈若敏的文件袋全都推下了桌面,忘却没有顾得了被短刀划伤的手指,“让她滚,滚到蒙多那片荒地去。”公民恢复了微笑,“陈小姐,郑公是这样说的。”
陈若敏去到了那篇四季无春,寒冷的地带,她缩在了一间茅草屋里,冷的漏风,但远比外面的山洞更暖和……郑臻咬着牙,短卷发遮住的半只眼睛盯着郑嘉明“哥,你怎么能那么平静呢?!陈若敏她要造反要用“废除继承制”来让你滚下台啊!”郑嘉明,克里克特的领导人,短发下有一双木讷的眼睛。“也好……我终于可以解脱了……”郑臻微笑着推推他的肩膀,“哥,你想想,我们过去在蒙多的时候……穿着破洞的棉絮和现在的绸缎,我们都是为了“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啊……”她扯出一个微笑,背对着墙上的耶稣受难像,脸上透着光,郑嘉明看不清妹妹的真心……
过去在蒙多的时候,郑臻和郑嘉明算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她们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到的蒙多,那时候还有些人因为克里克特的“金币风暴”死掉了,那些贵族的孩子们也来到了蒙多,她们穿着藏青色,深蓝色,绸缎的小衣服,那是郑臻没见过的颜色样式,晚上在山洞里睡觉的时候郑臻伸出手扯了扯哥哥的破t恤一角“哥,那蓝色的衣服真漂亮,摸起来应该是动物皮毛的感觉吧……”
郑嘉明当上克里克特领导人后,郑臻成了相当于古代“长公主”的地位吧,她总是一副“怀念过去”的样子坐在榻上喝酒,“唉,要是我们都能这么得意就好了……哥,你说……要不要把蒙多的那片树林都推平吧?”郑臻用手掌托着自己巴掌大的脸,眼睛里透漏着超乎二十岁的残忍。“为什么?”郑嘉明皱着眉。“我们当时也没有树林啊……而且,不要破坏植被嘛,当时就是荒地。”郑臻天真地笑着,手里紧紧攥着郑嘉明的“救心丸”。“嗯……”
“诶?你听说了吗?陈女士发表的那个《九种算法法章》”郑臻在多伦道下车去买冰淇淋却听到这样的对话,两个妇女在窃窃私语讨论“养家者和顾家者同等价值这一言论”。怒火中烧……继续怒火中烧,郑臻的眼睛隔着毛玻璃像一只红烛,她不知道窗内是激动欣喜发自内心的笑意……
为了削减傻哥哥“不作为”带来的麻烦,郑臻直接回到“黑宫”握着哥哥残存的病体一笔一笔写下“凡支持《九种算法法章》者即刻流放蒙多。”她眼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她怎么都忘记不了,自己根本不是孤儿,在克里克特上中学的时候,陈若敏那副班长高昂着头的模样,无视了被孤立的郑臻,甚至看到陈若敏那双冷冽的柳叶眼就一股涌上心头的怒火,“她瞧不起自己。”郑臻打心眼里定下了这个想法,板上钉钉。
陈若敏蹲在树桩旁,丝毫没有在意飘进眼睛里的风雪,“……自由等于……不对,自由不等于平等。”她喃喃到,把这句话记录在笔记本,她其实很在意,《九种算法法章》的上诉,导致更多的艺术家,文学家全都被流放蒙多这边,但她同样也很开心,纸醉金迷的克里克特也能开出斩钉截铁的花。
“我要让她亲眼见证,新的克里克特…”郑臻亲自坐飞机再坐火车来到蒙多,“陈**家?hello?你提的《九种算法法章》很有意思哦。但我想请你先和我回到克里克特几天……”她的身上沾着血腥味和昂贵的香料,陈若敏想起……开在山崖上的红色野花……沾染了失败攀登者的血液当然就开得灿烂。
“你看我这克里克特的公民过得安居乐业的,精致有序的,怎么不叫“安定”呢?”
郑臻露出满意的微笑看着远处林立的高楼工厂。“很好,对吧?”她握住陈若敏因为住在蒙多而染上红斑的手,不似过去那般白皙漂亮,她靠过来的时候,金币的铁锈味有些刺鼻,陈若敏呛得直咳嗽,但还是皱着眉“郑公爵有看到过工厂里不管是工头还是工人都戴着口罩吗?您明明知道那是工厂的烟雾,为什么说是天灾?您看得到他们口罩下溃烂的脸吗,因为您和贵族大量需求香料?”陈若敏冷静的脸说出的话言之凿凿像刀子一样。这是她的第三条“任何疾病都不是天灾。”郑臻颤抖着手打开折扇遮面,“那你去看看希罗里歌剧院,那些被我安抚的艺术家们才不是你们这些囚犯!”
陈若敏破旧的长袍和郑臻的西装裙挤在一个轿车后座里,“喂,老同学,我说你,该换一身了,蒙多没有服装店吗?”郑臻的眼睛垂着看陈若敏长袍膝盖上的破洞,几乎快要洞穿……“郑公爵忘了,蒙多不是叫您推平了吗,哪来的服装店?”陈若敏看向窗外华丽的大剧院,没有对上郑臻那双燃烧的眼睛……
郑臻的大剧院里唱着《自由和平鸽飞向远方》的悠远吟唱合唱团,还有那些演歌剧的,陈若敏定定地在《玛丽皇后》剧目表演的台下观众席坐下了,台上杏眼卷发泪痣的女演员,竖着法式发型,踩着舞台上的特效水面,红色的长裙荡起涟漪,但下一幕,她就在奢靡的生活里呼喊“为什么王后是最容易被吃掉的棋子呢”,紧闭着眼,唱着最后的歌……陈若敏站起身鼓掌,郑臻却瞪着眼睛不顾形象地跑上台摘掉演员的假发,“楚绡云?谁叫你演这出《玛丽皇后》的?什么意思?讽刺我?”原来那女孩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卷发,黑色的,海藻一般的长发,“哈哈哈,公爵阁下,这出戏是每日驻演,您忘了?”她明艳的笑声叫陈若敏不禁佩服她的勇气。
直到她和自己和艺术家文学家们一起挤在茅草屋的时候,陈若敏才平静地问起“楚女士为什么要执言讽刺郑公爵。”“为了某个人的理想事业?够吗?为了我也大义一回?够吗?”她离陈若敏挨得很近坐下,直到大家都睡下了,陈若敏还在思考,她扯了扯陈若敏的袖子,“喂,太生疏了,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叫郑绡云……”陈若敏的冷静终于砸下去了,她的瞳孔放大,几乎是“抱住”了楚绡云……
郑绡云,郑臻,陈若敏,一个中学一个班的初中同学,那时候克里克特经济发达迷乱,但几乎没有人在学习,只有郑绡云和陈若敏在学,郑臻由于性格问题一直在被欺负,帮人跑腿,那天郑绡云漂亮的杏眼满是倔强,嘴边上都是血,手臂抖得厉害,但还是把郑臻紧紧护在身后“你们……停手吧……要打就打我,别打我妹……”那眼里的倔强劲,一手剪刀楚绡云成了短卷发,短短的被人揉的像野草一样乱……
陈若敏不言语,但她总在靠近楚绡云……楚绡云太漂亮了,垂泪的样子,倔强的样子,像是圣经里写的玛利亚,更像是文艺片的女主角,“擦擦”陈若敏拿出棉签和酒精。“唉……好痛。”楚绡云轻呼一声,“忍一下……”
但她们不知道,两个人对郑臻的保护成了她心里进一步的恨,她不要姐姐和副班长的“可怜”,真正的认同感是陈若敏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姐姐那双快要融化冰霜的柳叶眼。陈若敏的心里大概也在哭……
蒙多的日子里,又冷又饿,这里只有枯草野草根,只有偶尔的郊狼,其他生物更是少的可怜,偶尔年轻艺术家传来几声抽泣声,陈若敏垂着眼睛写下《九种算法发章》不知道第多少条:艺术家不是□□思想犯。楚绡云穿着那身单薄的连衣裙,坐在光透进茅草屋的角度以便屋子里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春日的清晨……”“我想是夏夜的鸣奏~”她的《春日女神颂歌》轻飘飘过于动人了,有人看到她颤抖被寒风打的却依然挺直的脊背,她的面容上那么温暖地笑着,陈若敏流下了眼泪,她不知道这位昔日的初恋,经历了什么才觉悟和自己走在一条理想的道路上……
很快郑臻“探监”的日子又到了,她不想看到这些死脑筋的死囚犯脸上洋溢着笑容干脆把楚绡云带走了,“绡云姐,玛丽皇后是吧?我叫你好好的唱,有的是机会唱……”郑臻走后荒原里只传来一声枪响,“砰……”陈若敏走上前去,确认郑臻走远了她抬头一看,她那春日里盛开的小月季,枯萎了,“小敏……我给你我的黑暗……我的寂寞……”她好像还没说完就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
和艺术家们一起在后山埋葬了楚绡云,很快蒙多这一荒地又陷入了超长的沉默……陈若敏的第一条算法“人人生而平等”被郑臻一笔划过“人人生来三六九等。”“春日的清晨……”所有人听着那熟悉的歌声,却充满哭腔,陈若敏的泪水流淌着唱完整首《春日女神颂歌》,歌声中满是对楚绡云的思念,她的瞳孔倒映着被愚蠢之辈杀不死的春天。那些工厂冉冉升起的炊烟,那些因为贫穷而死去的人们……那本《九种算法法章》写了不止九条的时候,不知道谁把传印本搞到克里克特市中心……陈若敏闭上眼睛,她只希望这小石子砸进大海能激荡涟漪
陈若敏在蒙多这几年,听外面逃出去的艺术家说,郑臻和郑嘉明被工人运动冲进黑宫杀死了,她的头发有些白了靠在石碑旁边“绡云,你看,春天的月季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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