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日落野犬 > 第38章 本来的少年

第38章 本来的少年

陈列离开得很快。摔上船舱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快步往城中村的方向走,发现一辆倒在路边草丛里的共享单车,看了眼,竟没上锁。他跨上去,漫无目的地往前猛骑。

直到几乎喘不过气,他掏出手机给叶炳崐打了个电话。

叶炳崐一听他声音吓了一跳:“卧槽列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骑车。”

叶炳崐一个大喘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么不把我当外人呢。”

“你在哪?”

“喝酒呢,跟几个兄弟。”他问陈列:“你来么?”

陈列让他把地址发过来。

乘公交过去,那是一个路边大排档。几条烤鱼摆在铁盘里,还有些凌乱的竹签,叶炳崐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啤酒白酒混着喝。

“列哥。”叶炳崐招手唤他过去。

他沉默过去坐下,叶炳琨笑嘻嘻把一个装白酒的小杯,往硕大的啤酒杯里一沉:“这叫‘潜水艇’,列哥怎么样,走一个?”

酒混着喝最容易醉。

叶炳崐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指着他那几个兄弟:“哥几个都是第一次见你啊,可别掉链子。”

陈列也不多话,端起酒杯,一仰头,喝得一滴不剩。

“嚯!”叶炳崐都惊了。

之后陈列不再喝,只是坐在一旁沉默地抽烟。

一群青年打从他们身边路过,一个瘦成竹竿的倒退几步回来:“列哥?”

正是介绍他去拳馆的瘦猴。

陈列:“你认错人了。”

瘦猴:……

这他妈还能认错?这世界上有几个留寸头贼能打的帅比?

他看叶炳崐他们一眼,大概明白陈列不想模糊生活每一面的边界线,一扬手,走了。

叶炳崐:“那谁啊?”

陈列:“没谁。”

其中一个人的女朋友来了,带着自己的闺蜜。女孩做着夸张的粉色美甲,一来就在男朋友脸上响亮地香了一口。

她闺蜜的视线落在陈列身上:“嗨,帅哥。”

叶炳崐自己目前的感情生活得意,立志要跟秦筱婷去同一座城市,天涯海角永相随。

所以他看不得自己兄弟单着,立马倒了两杯啤酒:“列哥你跟美女喝一个。这是陈列,美女你……叫什么来着?”

女孩翻叶炳崐一个白眼:“桑娜。”

陈列把酒杯推向一边,不喝的意思非常明确。

叶炳崐咂一下舌——他总这样,拒绝人的时候从不婉转,连个借口都不找。

女孩打量陈列一眼,主动的意味明显:“你叫陈列?冷冽的冽,还是热烈的烈?”

陈列沉默地抽着烟。

女孩嘀咕一句:“拽什么啊,就你一个帅哥啊?”

一转身,走了。

“得,把美女得罪了吧。”叶炳崐凑近陈列:“列哥你怎么对什么类型的美女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儿啊?你真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别是那什么……冷淡吧。”

陈列视线冷冷地扫过来。

叶炳崐浑身一凛——他说错什么了他?

-

这两天陈列没同姜堇联系,姜堇也没见到他。

两天后的早晨,姜堇背着包走出船舱,准备去医院看白柳絮。

陈列蹲在甲板上刷牙,姜堇见到他,远远冲他点了一下头。

陈列:“去医院?”

姜堇:“嗯。”

陈列:“那你等等。”

他洗了把脸,走进船舱换了身衣服,跃下甲板走到姜堇身边:“走吧。”

他下巴挂着尚未擦干的水珠,在薄而亮的晨曦间。

姜堇没想到,他的态度再自然不过,好像那一次拍照、那一夜发狠地缠绵,从来没发生过。

好像他从没失控过。

两人乘公交车来到医院,白柳絮靠在床头,沉默玩着自己的指甲。

姜堇走过去,理一理她的头发。

她的视线由浑浊,到清明,迷惘了一瞬,不确定地唤:“阿堇?”

姜堇柔声答:“哎。”

白柳絮望向她身边的陈列:“阿堇,这是你男朋友么?”

她时而像大人,时而又像孩子。低下头,似在自言自语地理顺关系:“阿堇的男朋友……那就是我的女婿。”

姜堇还未开口答她的话,她话题却跳跃,拉着姜堇悄声问:“你给我带曲奇饼干了么?”

姜堇耐心笑着答她:“护士盯着你呢,不让你吃那么多甜的。”

白柳絮撇一撇嘴:“我不乐意待在医院。阿堇,我到底有什么病?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求求你啦。”白柳絮孩童般晃着她的手:“我在这里待得无聊极了,你带我回家吧。”

姜堇去了趟医生办公室。

医生的建议是:“就此出院她肯定不具备条件。不过她这段时间状态算稳定,如果你想接她回家住一段时间的话,把药带好,确保每天按时吃的话,也不是不行。”

姜堇垂着眼睫:“嗯。”

走出办公室,陈列问:“你要接她出院么?”

姜堇笑了笑:“有一瞬间这么想过。仔细考虑一下,船上的条件还不如医院,她住不惯的,还是算了。”

又两天后,高考出分。

这一年的江城,文理科加在一起,过600分数线的总共有591人,姜堇和陈列皆在其中。

杜珉珉给姜堇打电话,快乐地尖叫:“姜堇你查分了吗!我考了564!我爸妈都乐疯啦。”

填志愿的那几天,姜堇去得很迟。

她在学校绷了三年的状态,不想在最后时刻被人抓住破绽,因而不愿遇到任何人。

再过一个月,她就将远远地离开这里。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个只能住在破船上任人欺凌的孤女,将被她抛在脑后。

杜珉珉十分不满地电话姜堇:“你要去镰仓玩,你倒是提前知会一声啊,我等你回来后一起去学校填志愿多好?这下好,连面都见不上。”

姜堇笑着跟她道歉。

姜堇踩着最后一天的最后时分去填志愿,学校里已没什么人了。

倒是很意外的,在填志愿的教室里遇到了陈列。

课桌面对面拼在一起,姜堇和陈列分坐在两端。

姜堇对着填报表,填了江城本地最好的大学。

不过这志愿表她不打算交,只是来给自己高中三年的生活画一个句号。

陈列坐在对面等她填完,顺手拿过姜堇的志愿表,提笔抄了一份。

当然,他是文科生,系别跟姜堇不一样。

姜堇一怔,刚要说话,陈列把志愿表递还给他,整个人靠向椅背,略有些懒散的:“别紧张,只是我这人对上什么大学没什么想法,随便填一所。”

从前他被父亲的债压着,只觉得过一天算一天。

现在?他在姜堇这里认过一次命了,够了。生命的其他层面,他又为什么要认命?

他微微扬着下巴,那姿态是散漫的,却又是骄傲的:“本科上什么大学没什么所谓了,我会考跨专业的研究生,还是学编程。”

他站起身顺手抄起志愿表:“走了。”

一中对学生管得细,志愿表非得与讲台上坐镇的老师商议过、才能正式提报。

窗外蝉声鸣唱,梧桐成荫。

姜堇坐在原处望着陈列的背影。

或许他本该是这样的少年,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

姜堇在教室里坐了许久,才把志愿表收进书包,站起身离开。

走出一中校门时,她最终回头望了眼,眼神中并无留恋。

令她意外的是,陈列还站在校门口,肩上随意勾着那只单肩包,站成一只蛰伏的豹。

姜堇走过去问:“在等叶炳崐?”

陈列扭头瞥她一眼,叫她:“走。”

“你是在等我?”姜堇有些意外:“去哪里?”

陈列并不答她的话,带着她上了一辆公交。

姜堇也不再发问。两人坐在车后排,陈列看一眼姜堇,她沉静望着窗外,两人的剪影如二次曝光般叠映在车窗上,窗外的霓虹闪过。

那般的神情,似陈列无论要带她去哪里、她都会相信。

陈列抽回视线。

陈列领着姜堇下车,姜堇发现下车的地方离臭水河畔穿行。

陈列带她穿过下班买菜的上班族,穿过推着婴儿车出来遛弯的人家,穿过挂一根红绸转来转去赶苍蝇的卤菜摊。

姜堇终是禁不住又问一次:“陈列,到底去哪?”

陈列引着她走进一个小区,上楼。

姜堇跟在陈列身后:“是谁家?叶炳崐家?”

直到陈列掏钥匙开门,沉默走进去,见她站在门口,又回过头来唤她:“进来。”

姜堇踏进去。

那是一个小两居。

很简单的装修,略有些陈旧。陈列站在电视机旁说:“那二十万你退了我四千三,你只收十九万五千七。”

“退的钱我收到了。”他伸指在电视上敲了下:“这房子我租了一个月,短租的价钱要贵些,一千五。另外的钱我添了些必要的家电,买了些日用品。”

陈列:“你把你妈接过来吧,住一个月也好。洗漱和厨房用品我看着买了些,你自己检查一遍,缺什么自己去补。”

姜堇的唇嗫嚅了一下。

他往门口走去,预备先离开。最后扭头看了姜堇一眼:“既然要走,就别留遗憾。一个月之后,头也不回地走。”

他终是咚一声带上防盗门,出去了。

-

姜堇从出租屋出来的时候,鼻头红红的。

她并没有哭,只是涌出一种类似感冒鼻塞的感觉。她下楼去了趟超市,补充了些黄糖、冰糖、卫生巾,又上楼去出租屋里放好。

第二天,她从船舱里搬了些衣物过来。出租屋里配有洗衣机,她把有些长年收在柜子里泛了潮的洗一遍,晾在阳台上。

便出发去医院接白柳絮。

想不到陈列也在病房里,看见她,冲她一点头,她也朝陈列点点头,两人都没有说话。姜堇下楼去办临时出院手续,回到病房时,轻声叫白柳絮:“妈。”

白柳絮抬起头来。

姜堇笑道:“我带你出院回家好不好?”

“回家好呀!”白柳絮眼睛都亮了,喜滋滋的:“回家……家……可是……”

她迷惘地看着姜堇:“哪里是我们的家呢?”

姜堇心里一酸。

是的,她们从来没有家。

从前白柳絮住在戏班子里,后台搭张床便是她的家。怀着孕依然蜷在那张一米的小床上,幻想有人娶她回家。

后来白柳絮跟姜堇的继父结了婚,那也实在不算她们的家。只要继父喝醉了开始打人,她们便要仓皇而逃,在街道上整夜整夜地走。

再后来继父去世,白柳絮进了医院,从前戏班主家的一条废弃旧船,就成了姜堇的家。

现在呢?

现在姜堇抚一抚白柳絮的额发,柔声劝慰:“你跟我走,总归是有家的。”

一个月的临时出租屋,成了她们的家。

那也好过没有家。甚至,是她们拥有过最好的家。

陈列送她们回去。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阳光炽烈,白柳絮目露惊惧,牢牢抓着陈列的手。

在心底恐惧的时候,她本能选择依靠更为强壮的陈列。

姜堇拎着她的行李跟在一旁,看陈列拍拍她的手道:“没事。”

三人回了出租屋。姜堇把日照好的那一间主卧留作白柳絮的卧室,她送白柳絮回房休息,又叫陈列:“留下来吃午饭。”

打开抽油烟机姜堇才发现有小小的问题,陈列搭了张凳子,站上去修。

他发现姜堇做菜其实并不利索。

大概从小在继父家总是仓皇,没有做菜的空间。后来一个人住在破船上,也只有小小的瓦斯炉,施展不开拳脚。

姜堇的厨艺没有练出来。

陈列的厨艺也一般,虽然他很小开始自己做饭,但并没人教过他。

两人配合着做了一顿午饭。青椒肉丝炒茭白,红烧豆腐,当陈列把最后一道番茄炒蛋端上饭桌时,姜堇去叫白柳絮洗手吃饭。

饭桌很小,一张大约是在宜家买的蓝漆小圆桌,严格来说只能当茶桌使用,哪怕三个人坐也显得拥挤,却又意外挤出了些热闹。

白柳絮看看姜堇,又看看陈列。

姜堇笑着给她拈了块豆腐:“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饭菜啦?”

白柳絮吃得并不多,长年吃药让她胃口并不好。

倒是陈列吃了两碗白饭。姜堇看他只顾扒饭,往他碗里夹了筷番茄炒蛋。

他看姜堇一眼,沉默地混着饭粒扒进嘴中。

饭后白柳絮去午睡,陈列准备离开,姜堇轻掩上白柳絮的房门:“我送你。”

“有什么可送的。”陈列去玄关处换鞋:“待着吧。”

他走后,姜堇进厨房洗碗,正对着的窗口外,开着大簇的凤凰花,盛夏的风混着香气灌进来。

姜堇深深地呼吸一口,擦净了手上的水,走进自己房间。

次卧比主卧明显小些,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书桌、衣柜便已摆满。姜堇坐在床沿,床上被她铺了清新的格纹床单。

小时候住在继父家,母亲和继父睡卧室,她就在浴室外的过道里搭一张床。

后来住进船舱,所有生活区都混沌在一起。

从小到大,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

白柳絮午睡起来后,她搬了张小凳坐在客厅茶几边,给白柳絮剥核桃吃。

白柳絮悄声问:“那个帅帅的是你男朋友哦?”

她脑子仍有些混沌,认得陈列的时候认不出姜堇,认出姜堇了又不大记得陈列。

姜堇挑着唇角:“为什么说他是我男朋友?”

“感觉呀。”白柳絮:“就是一种感觉嘛。那他是不是?”

姜堇笑而不语,把两瓣核桃仁塞到她手里。

白柳絮一副跟闺蜜聊八卦的口吻:“那你喜不喜欢他啦?”

姜堇反问:“怎么样算是喜欢?”

白柳絮头头是道:“喜欢他就是不想离开他咯。”

姜堇浅淡地扬扬唇,不再说话了。

这天周日,姜堇晚上要去拳馆上班。

她自不可能让白柳絮一个人待在家里,早已找好了个阿姨,不让阿姨做家事,买她一晚的时间看护白柳絮。

姜堇不好在家里化妆,怕浓妆的自己刺激白柳絮。

便素面朝天地到了拳馆,换了裙子去洗手间化妆。

夏天是生意的旺季,拳馆有几名新来的卖酒女郎。姜堇对着镜子描眼线时,刚好其中一人走进来,对着她旁边的镜子化妆。

眼尾瞟姜堇一眼。

姜堇五官清冷,不笑的时候有种生人勿近的意味。坦白来说,不是不容易得罪人。

女郎的手肘有心无意地撞她一下,姜堇的眼线就画飘了。

女郎嚼着口香糖对镜涂口红,一副根本没注意到的劲头。

姜堇点点她的肩。

她转过来看姜堇,先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姜堇语调平稳道:“这种情况我以前也遇到过。因为我阻止的不坚决,后来的事变得很麻烦。”

女郎的眼尾往上吊:“你在说什么?”

姜堇高高扬起手,对准她脸,在落下以前堪堪收住。

女郎被她掌风撩乱了额发,几乎懵了:“你干嘛?”

姜堇:“我只是清楚地告诉你,如果再惹我,我就会这样毫不留情地还击你。”

她对着镜子擦去眼线,也不再化,走出洗手间去。

拳馆也是个生态完全的小社会。安群来了这么些日子,性子软,搬酒桶这活仍是交到她头上。

她实在没辙,每每求助陈列。

姜堇走过去,点点安群的肩。

安群回头见是姜堇。姜堇是这些女郎里长相顶出挑的一个,她今日没化眼线,裸眼配格外浓烈的红唇,反而有种别样的风情。

安群本能紧张:“有、有事?”

姜堇:“你得学会说不。”

安群:“什么?”

姜堇点点扎啤桶:“下次再有人叫你搬,你说不。”

安群:“理由呢?”

姜堇耸了下肩:“不需要理由。”

安群:“那她们会怎么对我?”

姜堇这样告诉她:“刚才我在洗手间化妆,有人故意来撞我的胳膊,我的巴掌几乎要落到她脸上,她看着凶,可她也会怕。”

陈列在一旁低低地笑一声。

安群看姜堇一眼,对陈列道谢后离去。姜堇的裙摆很短,伸手去吧台里够口香糖时,露出白皙的腿根。

陈列斜倚在吧台边:“你这么厉害?”

姜堇把口香糖塞进嘴里,又耸一下肩。

陈列:“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告诉安群,我是你男朋友?”

姜堇扭头看着陈列。

陈列墨色的双眸盯着她:“去告诉安群,我是你男朋友。”

姜堇当真走过去,拍拍安群的肩,跟安群说了两句什么。

安群远远地往陈列这边看了眼,冲姜堇点了点头。

陈列又一声低笑,吧台上放着他喝剩的一点啤酒底,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拉出流畅锋利的颈线。

他朝姜堇走过去,托住姜堇后颈,直接吻了下去。

姜堇微微睁眼,他口腔内的淡淡酒味和烟草味铺天盖地袭来。周围有人鼓掌、有人起哄,陈列那样低调的人却浑然不觉,托着她后颈深深深深地吻她。

姜堇阖上眼,回应着陈列的吻。

她忽然懂了陈列的想法——

如此不留遗憾的过一个月,于她和白柳絮是许久不得的脉脉温情。

于她和陈列,却是飞蛾扑火的、无可救药。

注: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清·吴庆坻诗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本来的少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小船三年又三年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北岛长夜

狩心游戏

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