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姜母左手提着家里最后一只鸡，右手牵着背满大包小包的姜檀左手，有些缓慢的向城里走去 ，她打算把鸡卖了，给女儿买个像样的发饰，十三岁的孩子该拥有一件像样的，由母亲送的饰品了。
姜檀看着这天光未透，夜色尚浓，只是东方微有松动的场景，那青灰色的云絮间漏出一线淡白，如砚中未磨开的墨汁，浮着些毛边。远处山脊渐渐显出锯齿状的轮廓，却仍浸在昏蓝的雾气里。早起的寒鸦掠过树梢，翅膀剪开凝滞的空气，发出布帛撕裂般的声响。草尖攒着的露珠越来越亮，终于不堪重负，簌簌跌进泥土。在她们身后，一条纤细的蛇张开大嘴，吃了一只老虎。
等进了城门，巷口卖豆浆的板车已经吱呀碾过青石板，车头挂着的马灯摇晃，将那人佝偻的影子投在粉墙上，忽长忽短地爬着。
姜母先把鸡卖了 ，卖给了县令家管事的妻子，她们是旧识，听说姜檀要去仙门了 ，念着孩子要出远门，偷偷在银票里多添了一张 。
“你这一个闺女 ，有出息啊 ！”那管事的妻子拍了拍姜母的肩膀感叹道。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 ，管事的妻子最后长叹一声说道“以后要多联系！”
看着笑容依旧，毫无芥蒂的好友 ，她也笑了，笑的明媚，好似有了当年豆腐西施的风采，“好！”
道别后，姜母捏着手里的银两，当了自己头上当年父亲给自己攒的银嫁妆，打算给女儿买个好一点的。
看到姜母要当了自己珍视多年的银饰，姜檀伸手拢了拢母亲的白发，指尖触到凉津津的银镯——那是祖父生前最后一个月工钱打的，内侧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妈，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咱买个差不多的就好了 ！别动祖父给您的东西！”
姜母执拗地掰开姜檀的手指，银镯子在她掌心里泛着冷光。"傻丫头，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声音发哑，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你祖父要是知道这银子能给你用，在地下也欢喜。"
姜檀突然扑到母亲怀里，额头抵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布料上有灶火气、有草药味，还有去年补丁里漏进的雨腥气。"那我更该争气。"她闷声说，把涌到眼眶的热流全揉进母亲衣襟，"您让我带着祖父的盼头去修真，比戴什么发饰都强。"
姜母的手悬在半空，镯链晃出细碎的响。破晓的光斜斜切进小巷，把母女俩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土墙上，像幅褪了色的年画。
姜母不再听姜檀说些什么 ，直接拉着姜檀进了当铺，换好银子后去了首饰店。
姜母问姜檀，“姑娘，你喜欢什么款式。 ”
姜檀不说话 ，姜母也不再多问 。
只是按照当今姑娘家喜欢的款式 ，选了一支。
那是一支新打的银簪，雪亮的簪身泛着清冷的光泽，簪头一朵含苞的茉莉，花瓣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颤动。簪尖打磨得极圆润，斜斜划过时，会在晨光里曳出一道流银。新银特有的凛冽气息混着茉莉花心那粒珍珠的温润，像初春的雪水碰上了暖阳。偶尔有风穿过雕花的间隙，会发出极轻的嗡鸣，宛如花苞将绽未绽时的战栗。
哪怕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哪怕她的生命已经回馈给大地 ，这根银簪都会是她存在过的证明，哪怕她的女儿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 ，哪怕这个银簪已经泛黄，她希望她的女儿永远记住她对她的爱。
这个首饰店的铜镜，姜母给姜檀挽了一个她年少时喜欢缠着母亲给她挽的头发 ，最后插上银簪，姜母用皲裂的拇指抹去女儿眼角的泪，声音轻得像拂晓的炊烟"去吧，别回头。 娘把月亮给你缝在衣角了，夜路不会黑； 把灶台上的暖意收进干粮袋了，饿时不会冷。 要是想家了，就对着风说话——
村口的歪脖子柳树，会替你摇响一树叮当。"
她最后抚过女儿的发辫，指尖沾了桂花头油的香： "跌倒了别急着爬起来，先抓把土—— 哪里的泥土都能长出春天。"
远处钟声撕开晨雾，母亲的祝福突然变得很重， 像一粒被深深按进掌心的麦种。
姜母带着姜檀来到了城东，此时的城东已经人潮如沸，乌压压一片望不到边。千万个攒动的人头连成起伏的黑浪，推搡间蒸腾起浑浊的热气。脚步声、叫卖声、车马嘶鸣声绞作一团，在街巷间撞出嗡嗡的回响。有人被挤得悬了空，鞋底擦过青石板；孩童骑在大人肩上，手里的糖葫芦像面小旗。绸缎庄的伙计踮脚吆喝，声浪瞬间被吞没在鼎沸的人海中——活似一粒沙坠入沸腾的粥锅。
姜檀随机找了一个仙门弟子，说到，“我找陈老。”
那弟子一听，急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喊了旁边的一个弟子说道 ，“那个小天才来找陈老啦 ！你先帮我顶一下 ，我带她去找陈老！”
旁边的弟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檀，“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娃儿 ”，又对那弟子说，“行吧，你去吧 ！”
那弟子领着姜檀和姜母往高处走，一边走一边和姜檀聊着修真界的新鲜事儿 。
“小家伙儿 ，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年除了你就还有个秦家大小姐是单灵根。 ”
“这灵根越少啊，这天赋越高，这未来能达到的境界就越高啊！”
“哦，到了 ！”
“老师，人给您带来了！”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逗弄一下旁边一个正在忙的修士，气的那修士要打他，他才嬉皮笑脸的走开 。
陈老听到呼唤，忙把姜檀往前带，那里坐了一个白发老人。
“尊者，这就是我给你提到的那位单灵根 。”
那白发长老原本半阖的眸子骤然睁开，眼底似有星河倒转。他手中玉简"嗡"地泛起青光，竟自行悬浮于空，浮现出姜檀当时测灵根时的场景。
平日从未见过这般场景的姜母发出了“哇——”的声音，但在场无一人指责她。
“小姑娘，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话罢，挥手之间，姜檀便发觉自己已经在万里高空之上了。
从万里高空俯瞰，大地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古老画卷。
山脉如巨龙盘踞，脊背嶙峋，在云影下泛着青灰的冷光；河流似银线蜿蜒，时而隐入雾霭，时而闪烁如碎镜。广袤的平原被切割成深浅不一的色块——墨绿的森林、金黄的麦田、褐色的荒野——如同神祇随手泼洒的颜料。
云层在脚下流动，时而稀薄如纱，露出城池的轮廓：屋舍如蚁穴密布，街巷似刻痕交错；时而厚重如浪，将一切吞没在混沌的纯白里。极远处，海天交界处泛起一道幽蓝的弧光，那是星辰诞生前最原始的寂静。
偶尔有飞鸟掠过，却连黑点都算不上，转瞬便消融在这浩瀚之中。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动这凝固的壮阔——时间在这里变得很慢，慢得像地壳的每一次呼吸。
老者看出了姜檀的犹豫，“你等会还可以和你的母亲正式道别。”
“现在我们要去测灵殿——”
二人刚一进去，测灵殿内骤然响起铮铮剑鸣！
少女手掌刚触及玄铁测灵碑，整块碑体突然迸发出刺目金芒。碑面上沉寂千年的古剑纹路逐一亮起，凌厉的庚金之气冲天而起，将殿顶悬挂的十二盏青铜灯尽数斩灭。
“天品单金灵根！"老者手中的玉册"嗤啦"裂成两半——竟是被逸散的剑气所斩。测灵碑周围的地面开始浮现蛛网般的剑痕，空气中弥漫着铁马金戈的肃杀之气。
突然，藏剑阁方向传来万剑齐鸣的轰响。供奉千年的本命剑胚竟自行破匣而出，化作流光没入少年眉心。他额间浮现一道金色剑纹，周身三丈内的落叶瞬间碎成齑粉。
"剑骨天成..."白发掌门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袖中本命飞剑正在鞘中剧烈震颤，"这哪是测灵根...分明是测出了个未来的剑道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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