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能完全缓过来的江尽夜果然被竹猗带偏了，他说：“我想闭关，和岑忆年一起。”
竹猗眯着眼从树上看他：“你觉得，他大概要多久才能想起来？”
江尽夜：“我不知道。能不能想起来随缘吧，想不起来也不必强求。”
虽然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对方能想起来。
失了记忆的灵魂和之前那个还是有区别的。
岑忆年听不懂他们的哑谜，但能大概猜出和自己有关，颠颠地过来往江尽夜身上扑，扒着他问：“什么是闭关？”
竹猗趴在树上打趣他：“呦呦呦，这才一个多月没见到，都学会撒娇了？”
江尽夜拍拍岑忆年，简单浅显地解释了一下，接着朝多嘴的白狐弹了道不轻不重的灵力以示警告，被竹猗龇牙咧嘴地躲过了，只掉了几片叶子。
他从枝丫中向下探出个狐狸脑袋来，不满地抱怨：“干嘛，咱这么多年交情了还不让我说两句？”
江尽夜瞥他：“他现在跟你可没这么多年交情。”
一语双关。
竹猗默了默，决定跳过这个不好讨论的话题，他从树上翻下来，落地时化成人形，问：“闭关是吧？要做什么准备吗？”
江尽夜：“半月后开大阵，封山，只出不进。”
于是半月后，满山精怪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包括苏零露。
她夹在精怪中凑热闹，然后看到了竹猗激活大阵时露出的巨大妖相——正是她心心念念了近两个月的白狐。
好嘛，这下在“摸狐狸”事件中尴尬的人又多了一个
就在她想要悄悄离场时，好巧不巧地被竹猗看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江尽夜和岑忆年闭关的一个月后，精怪们惊讶地发现，竹猗最近莫明和阿泽带回来的人类姑娘走得很近。
尤其是年长的那一批，格外惊讶。
“它这是怎么了？”
“是啊什么情况？”
“大概是春天到了……”
“瞎讲！现在都快入夏了！”
“这么多年也没见它有动静啊……”
一群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妖怪缩在角落里，为竹猗的终生大事发着愁。
当然，竹猗对这些一无所知。
他在那日过后和苏零露渐渐相熟，封山无聊，修炼又遇到了瓶颈，就干脆带着苏零露满山跑，偶尔也交流一下修炼上的心得。
比如现在。
“想看看中原的落日吗？” 化成人形的白狐笑着问她。
苏零露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灿烂，无端想起了夏夜银汉。面前的人微微低了点头，松松挽起的白发垂落一缕，在轻风里晃着，她听到自己回答：
“好。”
苏零露是见过落日的。
那次她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被准许出来透气，余晖照进门缝，意外刺眼。
草原的落日雄浑壮丽，如烈火燎原般染红半扇天。她看着流动的光焰，突然觉得黑暗也不过如此。
于是她眼前豁然明亮。
从此山川河流，心之所向，再没什么能困住她。
南山枫林未红，偶有夏虫鸣。
竹猗带着苏零露登顶远眺。他们赶得正好，西山半掩一线残霞，落日熔金，暮云合闭，鸦雀归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竹猗看着一点点没入西山的红日，收了眼。
“近黄昏又如何？夜晚也可以璀璨。天总是会亮的。”苏零露的目光移向早已升起的启明星。
竹猗低头，笑她：“你倒是乐观。”
苏零露斜眼瞥他：“乐观不好么？”
竹猗不答，只是笑，朝她伸出手：“差不多了，晚上山顶风大，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
她不清楚是这狐狸随口说惯的，还是他在向自己表达她想的那种意思。但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和身后那颗闪砾的启明星。她垂了眸，搭上那只手。
而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中，沉寂了一整个冬日和春日的种子终于裂了道缝，却不冒芽，只伸着自己的根，一点点展开，无声地占据了这块儿地。
颠：一跳一跳地跑
——百度汉语词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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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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