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忆年依旧唤他“师尊”,天平山也依旧和往年的秋日一样早早暗了天色。
山顶的风呼啸着卷过树稍,带着潇潇落叶沿山而下、穿林分草。
夜寒声飒飒,月冷照人眠。
江尽夜倏然睁眼,周遭环境已变。入目一片枫红,金色的阳光跃动在叶间,亮得刺眼。
是南山的枫林。
他向北望去,不出意外看到了一座稍矮的山,和更远处、拔地而起的雪原,其上有这儿的最高峰,半边山体没入云海,隐隐传来龙吟。
那是北岭。
江尽夜很久没听过龙吟了。
据老头儿所说,这苍龙消声匿迹五百年,只在他上山那年现了身来镇压邪崇,后又再无踪影。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他下意识摸了摸手。
他忽地一顿,低头——本该什么都没有的手上,套了枚银白指环。
左手,无名指。
有人从身后走来,环抱住他。
“江焕。”
那人手中一片红叶,随手一扬,就成了蹁跹的蝶。
“江焕,你看,蝴蝶~”
他依言抬眼。风起叶动,满地红叶翻旋,倒真像群蝶起舞。
他想回头看看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却突然间又变换了场景。
寒风凛冽。
他已在雪原之上。
江尽夜没见过苍龙,但此时离他不远处,那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龙的生物盘绕在山崖上,角断了一支,鳞片也被掀得七零八落。
苍龙怏怏看他一眼,勉力探过头来,用对他来说过于巨大的角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然后转身,拖着身体回了山巅。
江尽夜望着它没入云层,直到最后一点身影也无。
旁边似乎有人。
他听见自己问:“你说,我去哪,你跟着,是吗?”
那人握住他的手,没答话。
“我去赴死,你也跟着?”他继续道,声音平淡冷静,像是问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人忽地笑了,帮他清理身上血迹。这次他答了:“嗯,跟着。”
江尽夜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血,寒风一吹,早凝结成块。
在他低头查看时,天地旋转,周围颜色、光亮迅速褪去,陷入黑暗。
他现在是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他不知该去哪,只茫然往前走。
没有光,没有天,也没有地,一片混沌。
他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快要和混沌融为一体,眼前才突然出现光明。
黑暗中有了光,当然是好的,但这光不断靠近、扩大、强烈得他睁不开眼,那就不太好了。
被光芒吞噬的瞬间,江尽夜醒了。
是梦。
窗外天色暗沉,竟是尚未天亮。
远处的山峦模糊在夜色中,似真似幻。梦中的枫林还在,万丈雪原也还在,但那人不在了。
他不知那人是谁、为何叫他“江焕”、他又为何会答应,就好像在很远的以前,他真的有这么一个名字、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温柔地搂着他,在他耳旁轻唤:
“江焕。”
江尽夜有些后悔,到最后都没能看清那人模样。
夜还长,他却睡不着了。
山风喧嚣得孤寂,像曾经无数个夜晚中无所起的思念,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思念什么。
山河曾入故人梦,故人不识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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