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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宫阙

“女公子,请吧。”

马车外传来引路太监尖厉的声音,明颐才意识到马车已经驶到毓金宫前。

下了马车,沿着宽阔的御道前行,九十九级汉白玉阶蜿蜒如登天云梯,尽头一座巍峨建筑高高矗立,想来便是毓金宫了。

巍峨的宫墙朱红如血,在早春的晴空下沉默地延伸,将一方天地切割成了森严的格局。

明颐跟在引路的内侍身后,行走在宽阔却寂静得令人心悸的宫道上。只觉连玉门关的朔风和明府的回廊在此刻都显得遥远而渺小。

引路内侍在章华宫前停下脚步,通报过后,明颐被引入正殿,殿内端坐于主位之上的,正是德妃颜舜英。

颜舜英年约三十许,容貌与明颐记忆中舅舅描述的年轻时的母亲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间的轮廓。

岁月与深宫的浸染,并未完全磨去这位德妃娘娘身上将门虎女的英气,只是在那份英气之上,覆盖了一层厚重的、名为宫廷礼仪的釉彩,沉凝而端肃。她的眼神依旧明亮,却如同蒙尘的明珠,深处藏着一种被长久禁锢、被无形枷锁反复磋磨后透出的近乎疲惫的绝望。

看到明颐进来,颜舜英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当看清明颐那张酷似亡妹舜华的面容时,德妃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握着扶手的手指悄然收紧。

“臣女明颐,拜见德妃娘娘,恭祝德妃娘娘万福金安。”明颐依着这几日苦学的规矩深深拜下,。

“起来吧,好孩子。”颜舜英的声音响起,不自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雍容,却也刻意放得柔和了些,“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明颐依言抬头,目光却仍规规矩矩直视地面。颜舜英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明颐的眉眼,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在记忆深处鲜活跳动的身影。空气仿佛凝滞了半晌,她才轻轻吁了口气。

“真像你母亲小时候,尤其是这双眼睛。”颜舜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招了招手,“走近些,孩子,看着本宫就好。”

明颐依言上前几步,德妃轻轻握住了明颐微凉的手。她也想不到,真正让这个小姑娘放松下来的,并非言语的亲近,而是两只手交握时,掌心里都有薄茧在摩擦,让真实的触碰更添一分血脉相连的温度。

“好孩子,这些年跟着你舅舅,都读过些什么书?”

明颐迎上德妃的目光,坦然答道:“回娘娘,舅舅虽为武将,却极重文教。四书五经臣女都读过,也读过些老庄,《治世权衡录》和《国政枢要》也略有涉猎,另外还读过些《六韬》一类的兵书。”

“《六韬》......”颜舜英闻言微微一怔,握着明颐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下,低声重复着,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光彩,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怀念,“在宫里太久了,本宫都快忘了自己在玉门关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了。我颜家的女儿,骨子里就该懂这些。”

颜舜英的目光掠过明颐身上那件虽素雅却针脚细密的宫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覆上那层深宫磨砺出的沉静釉彩。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又沉甸甸地落在殿内凝滞的空气里,“小颐可曾学过女工刺绣这些女儿家的本事?”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又仿佛预知了答案。

明颐诚实地摇了摇头:“塞北苦寒,牧民尚简,舅舅也未曾拘着我学这些。针线活计,只会些简单的缝补,刺绣亦不曾习得。”

“无妨。”德妃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岁月磨砺后的沙哑,她缓缓抬起自己保养得宜、却依稀可见早年习武留下些许薄茧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宫装上繁复精美的金线刺绣,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个早已远去的幻梦。

“孩子,本宫当年刚入宫时,也和你一样。”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望向了遥远的玉门关的天空,“彼时我也只知兵戈铁马、史册风云,对那描金花样,是一窍不通,甚至嗤之以鼻。”她的唇边扯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像在嘲笑当年的自己,又像是在祭奠。

“可这深宫啊……”颜舜英的声音低了下去,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被长久禁锢的疲惫,“它像一方巨大的磨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声无息地碾磨着你。再锋利的棱角,再炽热的火焰,终会被它磨平、浇熄。”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明颐身上,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有过来人的怜悯,有对往昔的追忆,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可奈何的认命。

“如今,该会的,本宫都会了。”她轻轻抚平袖口一道并不存在的褶皱,动作娴雅而精准,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珠玑,砸在明颐的心上,“那些不该会的,也被这宫墙里的日子,磋磨得快要忘干净了。”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明颐望着颜舜英端坐在锦绣堆中的侧影,只觉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被规训得近乎完美的绝望,那份绝望,远比父亲的冷漠更让明颐感到心惊。

她不愿多提自己,话锋一转,眼神柔和地看着明颐,“大哥的身子骨可还硬朗?玉门关苦寒之地,他那旧伤没再犯吧?”

颜舜英问得急切,眼中是真切的关切,那是属于颜家女儿对长兄的牵挂,是深宫高墙也阻隔不断的骨肉亲情。

一股暖流涌上明颐的心头。她反握住德妃的手,用力点点头:“回娘娘,舅舅身体康健,旧伤这些年调养得好,冬日里也无大碍了。”

颜舜英欣慰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明颐的手背,“到了宫里,有本宫在,总不会让你太受委屈。”

这承诺并不豪迈,甚至带着深宫妇人特有的谨慎,却让明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本宫膝下,还有你两个表兄妹。”颜舜英提起孩子,眼中那层绝望的阴霾似乎被冲淡了些,染上些许真实的亮色,“大的叫谢珩,行七,今年十四了。阿珩性子毛躁,口无遮拦的,小谨陪着他,也不知能否收一收他的性子。小的叫欢容,今年刚满十岁。”

提到小女儿,颜舜英的神情更加柔和,“欢容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活泼,天真烂漫,就是被本宫和她哥哥宠得有些娇气,日后你伴着她,少不得要多费些心思。”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和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母妃!母妃!您看我摘的花儿!”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额角还带着细汗,手里举着一把早春的小花,花瓣随着她的跑动簌簌飘落。

正是九公主谢欢容。

她一眼看到殿中多了一个陌生的姐姐,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脚步顿住,有些害羞地藏到颜舜英身边,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来打量明颐。

“欢容,不得无礼。”颜舜英笑着揽过欢容,语气满是宠溺,“这位就是你念叨了好些天的明颐姐姐,日后便是你的伴读了,快叫人。”

谢欢容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之前的害羞一扫而空,她挣开母亲的手,蹦跳着跑到明颐面前,仰着小脸,声音清脆又带着点兴奋:“你就是明颐姐姐?母妃说你是从很远很远的、有大漠和马儿的地方来的!”

小姑娘天真烂漫的问题,带着孩童特有的热情,瞬间冲散了殿内原本沉凝的气氛。明颐看着眼前这张充满生机与好奇的小脸,心头一软,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微笑着柔声道:“回殿下,臣女来自玉门关。玉门关与金陵的烟柳画桥,是全然不同的光景。”

明颐微微抬眼,仿佛透过殿门望见了千里之外的苍茫,“那里没有秦淮河的桨声灯影,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还有骆驼和马。风是常客,打在脸上会疼。关外有孤直的胡杨,千年不死,千年不倒,春天时还会开沙枣花。春风不度,却自有其壮阔与苍凉。”

“哇!”谢欢容发出一声惊叹,小脸上满是向往,立刻亲昵地拉住明颐的手,“姐姐快给我讲讲!还有骆驼!骆驼背上真的能驮两座小山吗?”

看着女儿与明颐瞬间熟络起来的模样,颜舜英眼中掠过一丝欣慰。然而,这份温馨还未持续片刻,殿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少年清朗却带着明显急躁的呼喊,穿透了宫苑的宁静:

“裴谨!别慢吞吞的了,欢容的伴读颐妹妹来了,快随我去见见!”

那声音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明颐心中微动,抬眼向殿门望去。阳光斜斜地照在门槛上,仿佛下一秒,那个能将章华宫搅得“天翻地覆”的七殿下,就会带着一身阳光和汗水的味道,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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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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