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穿过榕树叶，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微夏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楼下——那里正传来篮球拍打地面的砰砰声，混杂着男生们爽朗的笑闹，像一串被风吹响的风铃。
“发什么呆呢？再不去办公室，张扒皮又要催了。”苏晓冉从后面冒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了然地笑了，“又在看你的‘白衬衫’啊？”
林微夏的脸颊发烫，把作业本往怀里抱得更紧了：“别胡说，我就是……路过。”
“路过需要站这么久？”苏晓冉促狭地眨眨眼，伸手往楼下指，“你看陈默那傻样，运球差点摔个狗吃屎，还好江熠接住了，不然他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林微夏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篮球场上，陈默正手忙脚乱地追一个滚远的篮球，而江熠站在三分线外，指尖转着篮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黑色的篮球服外套，拉链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干净的领口。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眉骨。他转球的动作利落又随意，篮球在指尖旋转出流畅的弧线，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场边突然响起一阵女生的尖叫，原来是江熠起跳投篮，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篮筐。他落地时微微屈膝，白T恤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却挺拔的身形。
林微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作业本，指尖却在封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原来他不穿白衬衫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像榕城秋天里最干净的风，带着点让人舒服的凉意。
“走吧，再不去真的要迟到了。”苏晓冉拽了拽她的胳膊，两人并肩往办公室走，经过楼梯口时，正好撞见陈默抱着篮球往楼上跑。
“哎，林微夏！苏晓冉！”陈默的大嗓门在走廊里回荡，他几步冲到她们面前，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呼吸有些急促，“你们这是……去给张扒皮送作业？”
“不然呢？像你一样逃课打篮球啊？”苏晓冉翻了个白眼，却下意识地帮他拂掉了肩膀上的灰尘，“你们班不上课吗？王老师的物理课也敢逃？”
“这不是明天要跟三班打比赛嘛，抓紧时间练会儿。”陈默笑得一脸灿烂，眼睛却瞟向林微夏，“对了，明天下午放学，来看我们比赛啊？熠哥可是主力，保证帅炸！”
“谁要去看你们打球？”苏晓冉嘴上不饶人，脚尖却在原地碾了碾，“我们还有事呢。”
“有事也得来看啊！”陈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就当给林微夏同学的物理进步庆祝了，怎么样？”
林微夏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偷偷抬眼，看见陈默正冲她挤眉弄眼，而篮球场的方向，江熠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她却莫名觉得，他好像听到了陈默的话。
“我……”她张了张嘴，刚想说“可能没时间”，就被苏晓冉打断了。
“看就看！谁怕谁！”苏晓冉拍了拍胸脯，拉着林微夏的手，“明天我们一定到，到时候可别输得太惨，丢我们榕城中学的脸！”
“放心，保证赢！”陈默笑得更欢了，抱着篮球转身跑下楼，临走前还不忘喊一句，“记得给我们加油啊！尤其是给熠哥！”
林微夏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她看向苏晓冉，后者正冲她挤眼睛：“怎么样？这机会不错吧？既能看帅哥打球，又能光明正大地看江熠，简直一举两得！”
“可我们明天不是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吗？”林微夏记得她们约好了，要去查社会实践报告的素材。
“查资料什么时候不能查？”苏晓冉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篮球赛可是难得一见的，错过了多可惜。再说了，你不想看看江熠打球的样子吗？我听说他打篮球超帅的，上次跟高二打友谊赛，一个人就拿了三十分呢。”
林微夏没说话，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苏晓冉说动她了。她确实有点好奇，那个平时总是冷着脸、一心只有物理题的江熠，在篮球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会像陈默那样张扬，还是依旧带着淡淡的疏离？
第二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林微夏的心思完全不在课本上。窗外的阳光一点点西斜，把篮球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能想象出江熠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篮的样子，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痒痒的。
“叮铃铃——”下课铃声刚响，苏晓冉就拽着她往外冲，“快点快点，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两人跑到篮球场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三班和一班的队员正在做热身运动，场边的啦啦队举着五颜六色的牌子，喊着加油的口号，气氛热烈得像要把秋日的清冷都驱散。
“这边！”陈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她们挥了挥手，指着场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给你们留了位置！”
林微夏和苏晓冉挤过去，才发现那是个绝佳的位置——既能看清整个球场，又不会被人注意到。陈默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两个小马扎，显然是早有准备。
“够意思吧？”陈默笑得一脸得意，“这可是我跟看场子的大爷好不容易借来的。”
“算你有点良心。”苏晓冉毫不客气地坐下，眼睛却瞟向正在热身的江熠。
林微夏也跟着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穿白色T恤的身影上。江熠正在做拉伸运动，一条腿踩在篮球架的立柱上，身体前倾，白T恤的领口被扯得有些大，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他的动作舒展而有力，每一个转身、弯腰都透着运动的美感，和平时那个安静看书的少年判若两人。
“快看，许静怡来了！”苏晓冉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警惕。
林微夏抬头，只见许静怡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穿过人群走到场边，径直走到江熠身边，笑着说了些什么。江熠停下动作，侧耳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走开。
场边的女生们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目光在许静怡和江熠身上来回逡巡，带着羡慕和嫉妒。
“你看她那得意样，”苏晓冉撇撇嘴，“不就是送瓶水吗？好像谁没送过似的。”
林微夏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许静怡站在江熠身边，白裙飘飘，像一朵盛开的白玉兰，而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角落里，像株不起眼的小草。
原来有些距离，不是靠努力就能缩短的。
就在这时，裁判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声。
江熠迅速投入状态，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运球的速度极快，灵活地躲过对方的防守，一个漂亮的转身，避开三班队长的阻拦，起跳、投篮——篮球稳稳地落入篮筐。
“好球！”场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陈默冲过来和他击掌，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林微夏也忍不住跟着鼓掌，心脏随着篮球的起落而跳动。她看着江熠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汗水浸湿了他的白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有力的线条。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和平时看书时的平静截然不同，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力量和野性。
原来这才是完整的江熠。
不止有白衬衫的清冷，还有运动时的热烈；不止有解物理题时的冷静，还有赛场上的果断。
这样的他，比想象中更耀眼，也更让人……心动。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时，局势变得紧张起来。三班的比分紧追不舍，双方的防守都变得更加激烈。江熠在一次抢篮板时，被对方的队员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江熠！”许静怡的声音在场边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
林微夏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她看到江熠揉了揉膝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重新投入比赛。可不知怎么的，他接下来的动作明显慢了些，投篮的准度也下降了。
“他好像受伤了。”林微夏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肯定是刚才被撞的那下不轻。”苏晓冉也皱起了眉，“三班那帮人打球太脏了，专搞小动作。”
最后三分钟，比分定格在58:56，一班只领先两分。三班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球权几度易手，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江熠突然断下对方的球，运球冲向篮筐。三班的两个队员立刻围了上来，试图阻拦他。江熠一个急停，做出投篮的假动作，骗过对方的防守，然后迅速转身，传给了跑过来接应的陈默。
陈默接球，起跳，投篮——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稳稳地落了进去！
“好球！”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
一班赢了！
队员们激动地抱在一起，陈默更是兴奋地把江熠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江熠笑着推开他，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白色的T恤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这是林微夏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灿烂的笑，像冰雪消融，像春风拂过，瞬间照亮了整个篮球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呆呆地站在原地，连鼓掌都忘了。
“发什么呆呢？”苏晓冉推了她一把，“走了，去给他们送水啊——我刚才在小卖部买了两瓶，就知道他们肯定能赢。”
林微夏这才回过神，跟着苏晓冉往场边走。许静怡已经冲了上去，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江熠，还拿出纸巾想帮他擦汗，却被江熠下意识地避开了。
“我自己来就行，谢谢。”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却依旧保持着距离。
许静怡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你刚才太厉害了，最后那个传球简直神了！”
江熠没说话，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了刚走过来的林微夏身上。
林微夏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苏晓冉推到了前面。
“江熠，恭喜你们赢了！”苏晓冉把一瓶水递给他，又把另一瓶塞到陈默手里，“陈默，你最后那个投篮也超帅！”
“那是，也不看是谁投的。”陈默得意地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然后冲江熠挤了挤眼睛，“熠哥，我们班的大才女来看你比赛了，感动不？”
江熠的目光落在林微夏身上，她的脸颊通红，手里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谢谢。”
林微夏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格外亮，像盛着揉碎的星光，里面似乎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她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江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转身和队友们一起离开了球场。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白T恤的后背上，还沾着篮球场上的灰尘，却依旧挺拔得像棵年轻的榕树。
林微夏站在原地，手里的衣角被攥得皱巴巴的，心脏却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刚才……是在对她笑吗？
那个“谢谢”，是在谢她吗？
秋日的风吹过篮球场，带着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味道。林微夏看着江熠消失在教学楼门口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至少，她知道了，那个穿白衬衫的清冷少年，在篮球场上，会像火焰一样燃烧。
而她，愿意做那个默默站在角落，看他发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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