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过程中发生车祸，冲出桥梁护栏落水了。水流太急，尸体暂时还没打捞到。”
“尸体？”对于任平生的说法，晏曦有些疑问，“你确定他死了？”
“你觉得他没死？”
任平生似乎并不意外，晏曦知道他跟自己有同样的怀疑。
于是点点头说：“没见到尸体，谁说得准呢？”
晏曦觉得那个车祸很可能是江海故意安排的脱身计划，一个是因为之前他干脆的束手就擒就很可疑。
另一个……
“我当时并不知道Sunny和万超的关系，否则绝对不会让他去绑人。”晏曦想起江海说过的这句话。
当时晏曦以为江海的意思是会亲自动手，可现在想想，他可从没说过同伙只有童雷一个人。
“不能排除同伙营救的可能性吧？”晏曦问。
谁知任平生却摇了摇头，“已经按照意外死亡定性了。”
“这么草率？”晏曦惊讶得坐直了身体，都不仔细调查一下吗？
任平生也有些无奈，“上面有人要求尽快结案。不要再扩大影响。”
“影响？”晏曦疑惑，这有什么影响？
“江海是TVE员工和Rossini的关系太密切，项目负责人是连环杀手对品牌和公司负面影响太大，对外会把关注重点引到童雷身上。”
晏曦摇头，“他不是连环杀手，严格意义上讲的话。”
“嗯。”任平生没有反驳，“这次的案子虽然是连续杀人，但是以复仇为目的。不过，已经具备了连环杀手的特质。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你说。”晏曦猜到他不会只是为了告诉他江海意外死亡的事而已。
“对江海的搜索很快就会被叫停，现在已经有人质疑这是在浪费警力了，不会坚持到打捞到尸体的。”任平生表情沉重，“如果江海真的死了倒还好，只怕他逃脱了。”
“你希望我安排人帮忙搜索？”晏曦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是。”任平生正色道，“不仅仅是捞尸。”
晏曦明白，他是希望自己这边能出力找到江海还活着的佐证，这样任平生那边也有合理的理由继续追查他的下落。
“好。”晏曦答应下来，“有消息我会立刻交给你。但是，有一件事只能你们警方来办。”他提醒道，“江海如果没死，他的下一个目标就离死不远了。”
任平生脸色立即严肃起来，“杨斌、Sunny还有吴小姐。之前安排保护他们的人在江海被捕后都撤回来了，现在再安排局里未必会批。”
“不用都保护，只有杨斌需要。”晏曦手指摩擦这沙发表面，感受上面细微的纹理，“他如果想杀Sunny就不会把人放走，至于雨晴……”
见任平生嘴角抽动了一下，晏曦挑挑眉，改口道，“至于吴小姐，江海已经不想杀她了。”
“你确定？他当时可是直接割喉的。”任平生眉头皱得死紧，应该是想到了吴雨晴受伤时候的情景。
晏曦很确定，“你也说他具备连环杀手的特质了，他之前对吴雨晴有杀意是因为符合他选择目标的偏好。”
“什么偏好？”任平生立即问。
“嗯……”晏曦想了想，没有提起吴雨晴跟于舟的相似之处，只总结道，“纤细漂亮的脖子。”
“脖子？”
“他喜欢扼杀和勒毙，因此在对象选择上会偏重观察脖子。吴小姐之前很符合。”
“之前？”
“嗯，之前。”晏曦肯定道，“他如果还想杀吴小姐，就不会割下那一刀。”
顿了顿，晏曦眼前似乎浮现江海的脸，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模仿起那个总是表现得很温和的男人。
“会破坏完美的状态。”
想到吴雨晴颈侧那道明显的疤痕，任平生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只要吴小姐留着那道疤就安全了对吧？”
“不留也没事，”晏曦说，“与疤痕无关。”
见任平生面露疑惑，猜他应该是没理解“与疤痕无关”的意思，晏曦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对于江海来说，割下那一刀就是切断了自己与吴小姐之间的连接，他不会再把她当作目标了。”
任平生点点头，表情仍不太放心的样子。
晏曦一直有些暗沉的表情放松，感兴趣地倾身，玩味问道：“你是真喜欢吴小姐啊？”
被说穿了心事，任平生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衣服与柔软的沙发摩擦出略显尴尬的响声。
他轻轻咳嗽一声，没说是或不是。
晏曦也不再继续逗他，哦了声就当刚刚自己什么都没问，“不用担心，江海已经有别的目标了。”
他没说那个新目标是谁，只笑呵呵地说：“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让吴小姐留着那道疤。”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任平生有点不好意思地喝口水。
“我最近被禁足，不能出门也不能对外联系，”晏曦拿被禁足当借口，“劳烦你转告吴小姐吧。”
借口他是帮任平生找好了，至于吴雨晴愿不愿意给机会，任平生又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两个自己了。
像任平生说的，没几天，在河里以及沿岸搜索江海的工作就被叫停了。
对外也几乎都是一个口径：案子的主谋就是童雷，而江海则被用“联合同伙K”这样模糊的指代隐去了身份。
于舟与三名死者的关系也被简化成“私人纠纷造成的意外”，童雷则是成了偏执不讲理的疯狂报复者——在晏曦看来这描述还算贴切。
任平生应该是花了不少功夫，局里同意派人保护杨斌，但一连三周过去都是风平浪静，杨斌身边连个可疑的人都没出现过。
最大的危险就是他的驾驶习惯很差，跟车的警员们抱怨不断。
就在任平生也扛不住上头的压力，不得不撤掉保护的时候，晏曦安排的搜索人员传来了消息。
找到了江海——的尸体。
尸体是在河流下游的一处岸边发现的，早已被泡得变了形，只是从身上的衣物能分辨出是江海出事前穿的那身。
消息传给任平生的时候，晏曦直接问他：“你确定要报上去吗？”
一旦报上去，确认找到江海，那么不用想杨斌身边的保护必然会被撤掉。
但话说回来，如果江海真的死了，那杨斌也确实不需要保护了。
任平生没犹豫太久，还是决定向局里汇报：“先比对下DNA。”
DNA比对结果显示，找到的尸体就是江海的。
“真的死了啊？”娜娜把手机递给晏曦，顺便看了眼屏幕上任平生发来的信息。
从那个姓江的出车祸，晏曦就在怀疑他是诈死逃走，他哥担心那人会找上晏曦，根本不许他出门，有保护也不行。
现在真的确定江海已死，老大和他们也都能放下心，松口气了。
娜娜用力点点头，觉得死得好。可蓦地想起那张脸又难免唏嘘。
她跟江海交集不多，基本都是在晏曦跟他见面时打个照面而已。但认识的人是杀人犯现在还死了，心情总是很复杂。
她都这样，那晏曦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啊？
娜娜暗中观察晏曦的状态，尤其是在他看信息时的表情变化。心里想着如果有任何不太好的苗头，就要立即跟老大汇报。
晏曦的表情很平静，心中与其说伤感不如说是狐疑。
他相信任平生在比对DNA上会很谨慎，更不会在结果上骗自己。
可他总觉得不太真实。
江海真的死了吗？
死于押运车意外事故？死于溺水？
他那样的人对自身的死亡应该早有计划的吧？现在这个结果，是在他计划之内，还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呢？
又或者……
看到他神色有异，娜娜问：“你还是觉得他没死？”
“没有。”晏曦立马摇头否认，“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结局。”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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