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熊世源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周末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出门，满脑子都是那些照片和体检时张智杰握着他手的触感。他需要一些时间调整状态，以免在张智杰面前露出破绽。
推开办公室门，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已经放在桌上，旁边是整齐排列的文件。熊世源挑眉——张智杰今天来得比他还早？
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味道...和往常有些不同。少了1/4茶匙的奶，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肉桂香。这不是张智杰泡的咖啡。
"早上好，熊总。"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熊世源抬头，看到行政部的林助理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日程表。
"张助理请假三天，由我暂代他的工作。"林助理微笑着解释，"咖啡还合您口味吗？我按照张助理留下的笔记准备的，但可能不够准确..."
"请假？"熊世源放下杯子，"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林助理明显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张、张助理说已经跟您报备过了...他昨晚发邮件给您..."
熊世源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一封凌晨两点发来的邮件：「熊总，家母突发疾病，需回乡照料。请假三天，已安排林助理暂代工作。工作交接清单见附件。张智杰」
邮件简短到近乎冷漠，与张智杰平日的风格大相径庭。更奇怪的是，附件里的交接清单详尽到令人发指，仿佛在准备一场长期离别。
"他母亲...病得很重？"熊世源盯着屏幕问。
林助理摇头："不清楚细节。张助理只说要紧急回乡。"
熊世源挥手让她出去，然后拿起手机拨通张智杰的电话。响了很久，最终转入语音信箱。他又发了条短信：「需要帮忙吗？」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一整天，熊世源都心不在焉。林助理虽然尽责，但远没有张智杰那种默契——她不知道熊世源开会时喜欢用蓝色钢笔而非黑色，不知道他午饭后一定要喝一杯温度恰好的绿茶，更不知道他烦躁时会无意识地转笔，需要适时递上一杯冰水降温。
下午的董事会上，熊世源甚至拿错了文件，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这在他职业生涯中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
"熊总，您没事吧？"散会后，财务总监关切地问，"脸色不太好。"
"没事。"熊世源揉着太阳穴，"只是有点头疼。"
回到办公室，他再次尝试联系张智杰，依然无果。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让办公室显得更加空旷。熊世源发现自己正盯着张智杰常站的那个位置发呆。
"荒谬..."他自言自语，强迫自己投入工作。
晚上八点，熊世源还在加班。往常这个时候，张智杰会"恰好"出现，以各种理由劝他回家休息。有时是一份必须签字的紧急文件，有时是提醒他第二天有早会，有时干脆是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厨师多做了一份"。
今天，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第二天情况更糟。林助理不小心排错了会议顺序，导致熊世源不得不中断重要谈判去参加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会议；午餐送来的沙拉里混了他最讨厌的胡萝卜；下午的客户简报中甚至出现了数据错误——这些在过去两年里从未发生过，因为张智杰总能在错误发生前就拦截它们。
午休时，熊世源经过茶水间，听到里面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张助理可能要跳槽了..."
"...真的假的？去哪？"
"...好像是竞争对手，薪资翻倍..."
"...难怪最近总看到他深夜还在办公室，可能在交接工作..."
熊世源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跳槽？张智杰？不可能...但那些详尽的交接清单，突然的请假，还有不回复的消息...
他转身离开，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下午，熊世源叫来人事总监："张智杰的合同情况怎么样？"
人事总监翻看文件："正常啊，还有两年才到期。不过他上个月确实来查询过提前解约的条款..."
熊世源的心沉了下去。
晚上，他辗转难眠。凌晨两点，他再次拿起手机，发现张智杰依然没有回复。他打开相册，翻到去年年会的照片——那张张智杰偷拍的、他靠在对方肩上睡着的合影。当时他觉得尴尬，现在却盯着照片看了很久。
第三天早晨，熊世源顶着黑眼圈来到公司。林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份文件："熊总，这是博翔科技送来的合作意向书，杨总说希望尽快得到回复。"
熊世源皱眉："放着吧。"
"还有..."林助理欲言又止，"杨总邀请您今晚共进晚餐，说是有...关于张助理的重要事情相告。"
熊世源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不清楚，杨总只说...您会感兴趣的。"林助理匆匆退出办公室，仿佛害怕被迁怒。
熊世源盯着那份意向书，思绪纷乱。杨博翔知道什么？张智杰的突然请假和他有关吗？那个所谓的"跳槽"难道是去博翔科技？
一整天，熊世源都在纠结是否要去见杨博翔。理智告诉他这是个陷阱，但关于张智杰的可能消息又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下午四点，正当他准备给杨博翔回电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
"熊总，我回来了。"
张智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西装也皱巴巴的，像是几天没换。但那双眼睛依然温和地注视着熊世源。
熊世源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想质问张智杰为什么失联，想斥责他留下那种可疑的交接清单，想问他是否真的要跳槽...但最终，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你母亲怎么样了？"
张智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柔和下来："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危险。谢谢关心。"
"我没关心，"熊世源下意识反驳，又迅速改口，"我是说...员工福利而已。"
张智杰嘴角微微上扬："明白。"他走近几步，放下一叠文件，"这是需要您签字的紧急文件。另外，我注意到博翔科技的意向书在您桌上，建议暂缓回复，他们最近的财务状况不太稳定。"
熊世源挑眉："你怎么知道？"
"回来的路上顺便查了查。"张智杰轻描淡写地说，仿佛"顺便"查竞争对手财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熊世源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你手机坏了？"
张智杰一愣："没有。"
"那就是故意不回我消息。"熊世源声音冷了下来。
"抱歉。"张智杰低下头，"医院信号不好，后来...没电了。"
这个借口太拙劣，熊世源本该发火，但看到张智杰疲惫的样子，他竟不忍心拆穿。"...下次带充电宝。"
张智杰惊讶地抬头，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两人对视片刻，熊世源先移开视线："去休息吧，你看起来像鬼一样。"
"还有工作..."
"明天再做。"熊世源打断他，"这是命令。"
张智杰微微一笑："遵命。"
他转身要走，熊世源又叫住他："...杨博翔约我今晚吃饭，说有关于你的'重要事情'。"
张智杰背影一僵，慢慢转回来："您要去吗？"
"我在问你那是什么事。"熊世源眯起眼。
"我猜..."张智杰斟酌词句，"可能与博翔科技的挖角有关。他们上周确实联系过我。"
熊世源心跳漏了一拍："你...接受了？"
"当然没有。"张智杰摇头，"薪资翻倍也不去。"
"为什么？"熊世源脱口而出，"他们给的待遇更好吧？"
张智杰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
熊世源胸口一热，不知该如何回应。幸好，电话铃声解救了他——是杨博翔。
"小猫，考虑得如何？"杨博翔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我可有关于你那位'忠心'助理的劲爆消息哦~"
熊世源看着站在面前的张智杰："不必了。张助理已经回来了。"
"哦？"杨博翔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那他告诉你他这三天真正去哪了吗？"
熊世源皱眉："照顾生病的母亲。"
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笑声："天真！他母亲早在半年前就去世了，公司还发过抚恤金呢，人事档案上白纸黑字写着。"
熊世源猛地看向张智杰，对方似乎从表情猜到了通话内容，脸色变得煞白。
"...没别的事我挂了。"熊世源冷冷地说。
"别急嘛~"杨博翔轻笑，"再告诉你个小秘密——你那位助理的电脑里，有个有趣的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
熊世源直接挂断电话，心跳如雷。杨博翔怎么会知道那个加密文件夹？除非...
"你动过我的电脑？"张智杰突然问，声音异常冷静。
熊世源一惊："什么？"
"杨博翔知道那个文件夹的事，只有两种可能。"张智杰分析道，"要么他黑进了我的电脑，要么..."他直视熊世源的眼睛，"您给他看过。"
"荒谬！"熊世源拍桌而起，"我怎么可能..."他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刚刚间接承认了知道那个文件夹的存在。
办公室陷入尴尬的沉默。
"所以..."张智杰轻声问，"您看到了？"
熊世源耳根发烫，无法直视张智杰的眼睛："...只是偶然。"
"我明白了。"张智杰点点头，表情难以捉摸，"关于我母亲的事，我可以解释。"
"不必。"熊世源硬邦邦地说，"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她确实半年前去世了。"张智杰却继续道，"这次回去是处理遗产问题。我说'生病'是...习惯性谎言。小时候她常生病，我总用这个理由请假照顾她。"
熊世源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坦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至于那个文件夹..."张智杰声音更轻了，"如果您要求，我会立刻删除。"
熊世源心跳加速。他应该命令张智杰删掉那些偷拍照，应该斥责这种越界行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随你便。"
张智杰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微微颔首后退出办公室。
熊世源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像刚跑完马拉松。短短三分钟里，太多信息爆炸开来：张智杰的母亲早已去世，杨博翔知道那些照片，而他现在也知道了熊世源知道...
最让他困惑的是自己的反应——他本应愤怒于被欺骗，却只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因为张智杰没有真的打算跳槽。
晚上回到家，熊世源发现门口放着一个保温袋。打开一看，是一份还温热的海鲜粥和几样小菜，附着一张便签：「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吧？——张」
熊世源捧着粥，胸口涌上一股暖流。即使刚经历长途奔波和家庭事务，张智杰还是惦记着他没吃好饭。这种被放在心上的感觉...很陌生，却莫名让人贪恋。
第二天一早，熊世源特意提前到公司，却发现张智杰已经在那儿了，正在整理文件。他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只有眼下的淡青色暗示着连日的疲惫。
"早。"熊世源主动打招呼，声音比平时柔和。
张智杰抬头微笑："早，熊总。咖啡刚泡好，温度应该刚好。"
熊世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完美如常。过去三天的混乱仿佛一场梦，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不，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挑剔张智杰的工作，不再故意找茬，甚至偶尔会道谢。
中午，杨博翔不请自来。
"小猫，昨天挂我电话可不太礼貌啊~"他大摇大摆地走进熊世源办公室，无视张智杰警告的眼神。
"有事说事。"熊世源冷着脸。
杨博翔瞥了眼张智杰："私聊？"
"张助理是我最信任的人，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熊世源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重的分量。
张智杰脊背挺得更直了，而杨博翔则露出玩味的笑容："好吧~我只是来提醒你，别太信任身边人。"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张智杰，"有些人接近你，可能另有所图。"
"说完了？"熊世源按下内线，"保安，送客。"
杨博翔不以为忤，临走时凑近熊世源耳边低语："查查你助理最近三天的行踪，会有惊喜哦~"
张智杰立刻上前隔开两人，杨博翔大笑着离开。
办公室恢复安静后，熊世源看向张智杰："他在暗示什么？"
"不清楚。"张智杰皱眉，"但我会查清楚。"
熊世源点点头，没再多问。但杨博翔的话像根刺，悄悄扎进他心里。张智杰这三天到底去了哪？为什么撒谎？那个加密文件夹...真的只是单纯的迷恋，还是别有用心？
下午的会议上，熊世源发现自己时不时偷瞄张智杰。对方正专注记录会议内容，侧脸线条坚毅而优美。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甘心做他的助理三年，记下他所有喜好，甚至...偷拍他的照片？
会议结束后，熊世源叫住张智杰："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张智杰明显愣住了："...为什么？"
"就当是...庆祝你母亲的事处理完毕。"熊世源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张智杰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的荣幸。"
下班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公司，默契地避开了员工好奇的目光。餐厅是张智杰选的——一家安静的日料店，恰好是熊世源喜欢但很少去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熊世源翻着菜单问。
"去年公司聚餐您提过。"张智杰自然地回答，"说这里的海胆很新鲜。"
熊世源放下菜单，直视张智杰的眼睛："我想听真话。这三天你到底去哪了？"
张智杰的手顿了一下："处理家事。"
"杨博翔似乎掌握了一些信息。"熊世源紧追不舍，"如果有什么我该知道的..."
"熊总。"张智杰放下茶杯，"您信任我吗？"
这个直白的问题让熊世源措手不及。一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不信任任何人"。但现在...
"我...想信任你。"他最终说，这是他能给出的最诚实的答案。
张智杰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那就够了。时机成熟时，我会解释一切。"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和谐氛围中继续。熊世源发现自己竟然在享受和张智杰的闲聊——不是上司和下属的对话，而是两个普通人之间的交谈。他了解到张智杰喜欢古典音乐，擅长游泳，甚至还会弹钢琴...这些个人信息像拼图碎片，逐渐拼凑出一个更完整的张智杰。
回家路上，熊世源的心情莫名轻快。直到他的车经过一家高档酒店，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杨博翔正和一个中年男子热烈交谈，而那人手中拿着的文件夹上，赫然印着博远科技的logo。
熊世源猛地踩下刹车，后面的车不满地鸣笛。等他再看向酒店，那两人已经不见了。是错觉吗？那个文件夹...公司机密文件都会打上logo，但那人是谁？为什么和杨博翔在一起？
更关键的是，要不要告诉张智杰？
熊世源握着方向盘，突然意识到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商量对象竟然是张智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依赖这个助理了？
带着这个困惑，熊世源回到家，却发现门口又放着一个保温袋——这次是解酒汤和养胃粥，还有一张便签：「今晚您喝了两杯清酒，这个对胃好。——张」
熊世源捧着便当，胸口涌上一股暖流，暂时冲淡了酒店那一瞥带来的不安。无论如何，今晚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张智杰值得信任。
至于杨博翔的挑拨和那个神秘人...明天再查也不迟。
看的开心???????[加油][加油][撒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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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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