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月九此前被迷香晕了一阵,又流了不知多少血,感观都较先前模糊许多,裸露出的肌肤却反倒阵阵生热,皮囊之下的血似被火烧,沸得她一阵神志不清。
一面失血觉出几分胆颤的冷来,一面又被迷香挑拨,烫得她发颤。她像是被人为地一分为二,一半的灵魂空虚寂寥,渴求着触碰;另一半理智尚存,却被深浸在冰渊之中。
路拾余的掌心捂着她的唇鼻,带着他身上独有的药涩气味。
她已无法思考,路拾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囚的“世子”又是怎么回事,她被背刺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身上不见的骨笛又在何处。
他们一同挤在这处隐蔽的犄角旮旯里,不远处的床榻上还一阵阵传来破碎的吟哦声,令人面红耳赤的碰撞音。
她深喘了几口气,想强迫自己清醒,却被捂着唇鼻,濡湿了路拾余的掌心。
身后之人僵了僵,手却顺着向下掐住了她的脖颈,扼制她的命门,另一手往她微张的唇间塞入一粒药丸。
乌月九吞下。先前划破的伤口还流着血,血黏稠又腻味。
路拾余一瞥而过,确认她清醒了些才松开桎梏。掌心一片濡湿,他略微沉眸,多了几分嫌意。
纵使知晓对方是男儿身,穿着这一身,又抹了香粉,路拾余还是有些晃眼,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乌月九忍了会儿,才终于恢复清明,先前觉得哪哪都热,现在却又觉得哪哪都冷,冷意不知从哪窜来,她双手抱胸,小心翼翼搓了搓露出的双臂。
她较别的同龄姑娘发育都晚些,胸脯并不明显,骨架又小,近来又瘦了些,除去脸生得秀丽漂亮,别的倒也没什么出彩之处。
那迷香依旧燃着,床榻上的两人几阵激烈过后,便偃旗息鼓,再无声响。
路拾余这才慢条斯理地推了推乌月九,他掀袖而出,走在前头,乌月九也亦步亦趋跟着。
他今日穿得一身玄色衣裳,金线勾勒花型,俏似一幅月夜百花初绽图。
乌月九走近那迷香,挥了挥手,扇去些味,小声问:“这是你点的?”
路拾余不置可否,他翻箱倒柜,没找到所寻之物,最后恹恹地走到床榻侧,居高临下扫了眼县主。
“顾大哥,为何会为县主所囚。”
路拾余依旧置若罔闻,他俯身探手,去枕下搜寻一阵,终于掏出一串钥匙。
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面无表情地回头,将钥匙一抛,乌月九手忙脚乱地接住,见着他从袖中掏出方洁净的帕子,在手上擦来拭去。
他眸光淡淡地乌月九身上一瞥,略微蹙眉,偏过头示意她跟上,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县主房间。
他走得坦荡,乌月九倒有些张皇,她穿得单薄,钥匙都无法藏身,只好护在胸口。
“路……”她跟上几步,想问的太多,最后还是卡在咽喉处,试探地问了句:“我们去哪?”
若是没猜错,去的一定是县主关“世子”的地方。
只是路拾余步履未停一分,似乎是懒得应她,乌月九置了口气,“我回去了。”
她现下已经不受那迷香影响,摸清县主府大致方位,便能回去继续“卧”在地牢内。
她当路拾余并非是故意“卖”她,将她关进地牢也是看她“男子”身份,生得却秀丽,真要出什么事,她自然也是能靠着“男子”身份脱险。
只是她并非是真男子。
路拾余这才回头瞧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回去?”
“对,回我的地牢里等死。”她上前几步,同他并肩,目视前方,语气耿直:“你有什么计划也不告诉我,我愚笨,悟不懂。”
“好一个‘愚笨’。”
正待是拐角转弯处,路拾余却忽然顿了足,伸手将乌月九扯入怀中,宽大的玄色衣袖将人拢在里头,只露出一个娇俏的侧脸。
猝不及防被闷头,乌月九老实闭上了嘴。路拾余历来不喜欢触碰,忽然如此,总有道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得一句蛮横流氓的:“娘的。”
乌月九侧过脸,埋在路拾余胸前。
这个声音……是那富商。
他骂骂咧咧地跑出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瞪着双小眼,见着个舞姬便要抓着过来瞧一瞧正脸。
“那臭表子,要让老子抓到了,定要她好看!敢算计我,真是……”
“哎哟……”那富商拐角便碰上路拾余,他止了骂声,“这不是陶大人么?”
“听闻陶大人不近女色,怎么现如今……”他贼眉鼠眼地往路拾余怀中瞟,“也不知道是哪位美人得了陶大人的青睐?”
路拾余闻言便要带人走,反被这膀大腰圆的富商拦了路,“慢着,陶大人。”
“我方才被一位美人勾得失了神志,正要将她找回来好好算算账,却怎么也找不着,陶大人,我怎么瞧着,那么像你怀里的那位?”
路拾余有“卖”她的前科在,她摸不着路拾余是如何想,但要是他现在将她交给这富商,她再想跑又会难上几分。
乌月九搂着路拾余的腰身,手上力道紧了几分,后者身体僵直板硬,虽知道他不喜欢触碰,但目前乌月九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路拾余都没顾及过她的感受,她做什么要事事顺应他呢。
虽说是上了他的贼船,但好处还没捞到手,她就已经被“船主”“暗算”过。
“是么。”路拾余嗓音淡漠,唇角却微微上扬,瞧着好说话极了,富商王大人登时又有了几分底气,他跟路拾余这种小官可不一样,他的官可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既有钱,在这小地方又有权,向来是说一不二,连那皇城来的世子殿下,见了他都得恭敬几分。
今日在县主府被这么落面子,回头找县主说说,县主也会为他出头。
他自是得意至极,想到那位险些得手的小美人,反手将他算计了几回,与男人……他便是恨得牙痒痒。
“那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陶大人,给我看看你怀里这位美人的脸!”
他伸手便想去抓,反倒被路拾余回手以折扇抵住。
“王大人,”路拾余眸底笑意冷淡,“在下无暇陪您作乐,您请自便吧。”
这王大人沿路便抓舞姬,他将乌月九藏在怀里,原想是少些麻烦,没料想净是惹得对方偏要瞧一瞧脸才罢休。
乌月九紧搂着路拾余,她将脸埋得极深,贴在路拾余心口处,心脏怦然跳动,震得她耳畔发麻。
那王大人不依不饶,路拾余自也不肯退让,她听出几分意思来:
路拾余隐姓埋名伪装身份在此地,这身份似乎也并不厉害,没什么威势,反倒叫这富商骑在头上。
但时间紧迫,好不容易从县主那偷来的钥匙,若是迷香失效,县主转醒反应过来,怕是更难见顾桃溪一面。
思及此,她深呼一口气,抬头露出几分真容,目之所及正巧是路拾余唇下那颗小痣,她夹着嗓子甜甜叫了声:“哥哥。”
路拾余又僵了一僵,王大人见了侧脸,闻言便血脉偾张,“就是她!”
“陶大人,做事总要先来后到,你截走我的美人,想要做什么?”
“没事的,”乌月九冲他眨眨眼,小声道:“扇子借我一用。”
她松开手,从路拾余怀里出来,瞧见王大人那色眯眯的眼神,流氓一般的禽兽举动,忍着恶心笑了笑,随即又像是看见了什么人,立马正色低头行礼:“见过县主大人。”
就这一霎,王大人错愕回身,乌月九顺手夺过路拾余手上的折扇,折扇尖针狠厉戳进王大人两股,他疼得狼嚎,愤懑回头时,对上乌月九笑嘻嘻的脸。
两只手指不待他有任何转圜余地,直直戳进他的鼠目,另一侧又劈手而来,垂在脖颈侧,赏了他一顿倒头就睡的好梦。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呼吸间,乌月九将折扇还给路拾余,却见后者眉头紧蹙,不肯接那扇子。
她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只乖乖地眨眼看着他,良久,才听路拾余咬牙。
“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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