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铃用钥匙拧开家门时，客厅的落地灯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光落在沙发一角，陆焕就坐在那里。
他没看手机，也没看电视，只是手里捏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半天没动过，显然是在走神。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过来，眼神还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样子，只淡淡开口：“回来了？”
“嗯，楼下超市的草莓新鲜，顺手买了点。”
季铃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换鞋时余光瞥见他脚边的购物袋——印着进口烘焙店的logo，里面露出淡奶油盒的一角。
她挑眉：“你今天没去工作室？”
陆焕合上书，书脊上印着《建筑结构力学》
是他最近在看的专业书。他起身时动作很稳，身形挺拔，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草莓袋，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顿了一下才开口：“下午把方案改完，提前回来了。”
他把草莓放进厨房水槽，又指了指那个烘焙袋，“你上周说想吃草莓蛋糕，我问了李姐，她给了我材料清单。”
季铃愣了愣。
上周三晚上，她窝在沙发上刷美食视频，随口抱怨了一句“好久没吃草莓蛋糕，楼下那家的奶油太腻”，当时陆换正对着电脑改图纸，只“嗯”了一声，她还以为他没听见。
“你记这个干什么？”她跟着走进厨房，看他打开水龙头洗草莓，水流轻轻漫过红色的果皮，他的手指修长，洗得很仔细，连草莓蒂都没放过。
“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他没抬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
洗完草莓，他把它们放在沥水篮里，转身从抽屉里翻围裙——两条深灰色的纯棉围裙。
是去年他们搬进来时一起买的，其中一条的口袋边缘，被季铃用粉色线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草莓，当时她还笑他“穿这个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没反驳，只是默默收进了抽屉……
“穿上。”他把绣着草莓的那条递过来，自己拿起另一条，反手扣上背后的搭扣，动作利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特意把她的围裙带子理得平整些
“别沾到面粉，你昨天刚熨好的衬衫。”
季铃接过围裙，指尖蹭过那个小草莓绣样，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陆换的性子，话少，不擅长说软话，连表达关心都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味道，可偏偏这种“理所当然”，最让她心动。
她系围裙时，背后的带子绕了两圈都没系好，正着急，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陆换站在她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轻拽住带子。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
呼吸落在她的颈窝，有点痒，她刚想动，就听见他说：“别动，系歪了不好看。”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手指轻轻一绕，打了个规整的蝴蝶结，“好了。”
季铃转过身，看见他耳尖有点泛红，却还在故作镇定地打开烘焙袋
“我称低筋粉，你打鸡蛋。蛋白和蛋黄要分开，别混了。上次你做蛋挞，蛋黄掉进蛋白里三次，最后只能做全蛋的。”
“那是意外！”季铃不服气地拿起鸡蛋，刚磕开一个，手腕突然被他按住。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很稳，却没抓疼她，只是轻轻调整了她握鸡蛋的角度：“磕的时候离碗沿近点，蛋液不容易溅出来。你指甲刚做了新的，别刮到蛋壳。”
她的指甲是昨天做的，裸粉色的猫眼甲，当时她举着手指问他“好看吗”，他只看了一眼，说“还行”
现在却记着怕她刮到蛋壳。季铃忍不住笑：“陆焕，你是不是偷偷练过做蛋糕？”
他松开手，转身去拿电子秤，语气依旧平淡：“昨天看了两个教程，和做模型差不多，都是按比例来。”
他称低筋粉时，数字精准到克，连筛面粉都要筛三遍，筛得均匀了才倒进碗里，那股认真劲儿，和他改建筑图纸时一模一样。
季铃开始打鸡蛋。她小心翼翼地分离蛋白和蛋黄，这次没出差错，刚要得意，就看见陆换递过来一个小碗：“把蛋黄倒这里，我来调蛋黄糊。”
他接过小碗，加入白砂糖和牛奶，用刮刀搅拌，动作轻柔，怕搅出气泡，“你去把草莓切了，切成小块，别切太大，等会儿夹在蛋糕层里。”
“知道了。”季铃拿起水果刀，刚要下刀，陆换又开口：“慢着，刀拿稳，指尖往里收，别切到手。上次你切苹果，手指破了点皮，哭了半小时，还非要我给你贴创可贴。”
“谁哭了！”季铃脸一红，反驳的声音都弱了些。
上次切苹果，她不小心划到食指，其实只是破了点皮……
可当时陆焕正在打电话谈项目，她故意夸张地“嘶”了一声，他立刻挂了电话跑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翻出医药箱给她消毒，还念叨“怎么这么不小心”，最后贴创可贴时，特意选了带小熊图案的，说“这个好看，能止痛”。
陆焕没接话，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他继续调蛋黄糊，等季铃切好草莓回来，他已经把蛋白霜打得差不多了——提起打蛋器，顶端的蛋白形成一个挺立的小尖角，雪白蓬松，看起来很专业。
“你这手艺，不去开烘焙店可惜了。”季铃凑过去看，忍不住感叹。
“只做给你吃。”
他把蛋白霜分三次倒进蛋黄糊里，用刮刀从底部往上翻拌，动作很轻，怕消泡。
“外面的材料没保障，你胃不好，吃了容易不舒服。”他说话时没看她，眼神专注地盯着碗里的面糊，可季铃却能感觉到，他的每一句话，都藏着关心。
蛋糕胚倒进模具后，陆换把它放进提前预热好的烤箱，设定好时间——170度，40分钟。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是块很简约的机械表，是他生日时季铃送的，他戴了快一年，从没摘下来过。“等蛋糕烤好的时间，我们可以准备奶油和草莓酱。”他说。
“草莓酱怎么做？”季铃好奇地问。
“李姐说，用新鲜草莓加白砂糖和柠檬汁熬就行。”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小瓶柠檬汁，“我特意买的无添加的，你不爱吃防腐剂。”
他把切好的草莓块放进小锅里，加入白砂糖，小火慢慢熬煮。草莓的汁水慢慢渗出来，锅里的颜色越来越红，甜香飘满了整个厨房。
季铃负责打发淡奶油。
她在淡奶油里加了点白砂糖，用电动打蛋器高速搅打，可打了半天，奶油还是稀稀的。她有点着急，刚想再加糖，手腕被陆换按住：“温度不够低，得放回冰箱冰十分钟。”
他把奶油碗放进冰箱，又拿了块毛巾擦了擦她额角的汗，“别急，做蛋糕和做设计一样，急不来。”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说‘没关系，我来’？”季铃噘嘴。
陆焕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却还是拿起打蛋器：“等会儿我来打，你去沙发上歇会儿，看会儿电视。”
他顿了顿，补充道，“遥控器在茶几上，你上次看的那个剧，我帮你缓存了。”
季铃心里一暖。她上次看的剧，更新时间在晚上十点，她总说没时间看，没想到陆换记着，还帮她缓存了。
她没去沙发，而是靠在厨房门口，看陆焕熬草莓酱。他站在灶台前，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头发被灯光照得有点软，看起来没那么“生人勿近”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季铃突然开口。
陆焕搅拌草莓酱的动作顿了一下，点头：“记得，你小时候躲在小巷里哭。”
“我那是被风吹的！”季铃反驳，“我才没有哭。”
“没哭没哭小狗哭的。”他说，语气带着一丝笑，
季铃脸更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说了！”
他没躲，任由她的手捂在他的嘴上，指尖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不疼，却让她像触电一样缩回手。
他笑了，这次笑得很明显，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的事，我都记着。”
草莓酱熬好了，呈半流动状态，红色的果肉里裹着小小的果粒，看起来很诱人。
陆换把它倒进碗里冷却，这时烤箱发出“叮”的一声，蛋糕烤好了。
他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蛋糕胚金黄金黄的，膨胀得很好，没有塌陷，散发着浓郁的蛋香和奶香。
“哇，成功了！”季铃兴奋地拍手，眼睛亮晶晶的。
陆焕把蛋糕放在冷却架上，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我说了，按比例来，不会错。”
他把冷却好的奶油拿出来，开始打发，这次很顺利，淡奶油很快就变成了蓬松的雪白色，提起打蛋器，能形成一个软尖角。
等蛋糕冷却后，陆换开始组装蛋糕。
他把蛋糕胚分成三层，每层都均匀地抹上奶油，铺上草莓块和草莓酱，动作很细致，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建筑模型。
季铃在旁边帮忙递东西，时不时偷偷沾一点奶油吃，被他发现了，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把装奶油的碗往她那边推了推：“想吃就直接说，别偷偷摸摸的。”
“你不也吃了？”季铃反驳，指了指他嘴角的奶油。
他愣了一下，伸手去擦，却越擦越花。
季铃忍不住笑，拿起纸巾，踮起脚帮他擦——他比她高大半个头，她踮脚时，他很自然地弯腰，配合她的高度，她的指尖轻轻蹭过他的嘴角
他的皮肤很烫，她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好了。”她收回手，不敢看他的眼睛，假装去看蛋糕，“快好了吗？”
“快了。”他的声音也有点沙哑，转身继续抹奶油。
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个Q版小人，一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是黑色的短发，像极了陆焕；另一个穿着连衣裙，披着头发，是季铃的样子。两个小人手牵着手，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
“这是……”季铃惊讶地看着他。
“上周路过玩具店，看到的。”他把两个小人放在蛋糕的顶端，旁边摆上几颗新鲜的草莓，用裱花袋在蛋糕周围挤了一圈奶油花，“觉得像我们，就买了。”
季铃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知道陆换不是会买这种“小玩意儿”的人，肯定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陆焕，你真好。”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很轻，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傻不傻，哭什么。”
他低头，在她的发顶亲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季铃，以后的每一个春天，我都陪你做草莓蛋糕。”
季铃在他怀里点点头，擦干眼泪，抬头看他：“说话算话？”
“算话。”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的话，从来都算话。”
他们把蛋糕放在餐桌上
客厅的落地灯正好照在蛋糕上，奶油的雪白、草莓的鲜红、蛋糕胚的金黄，搭配在一起很好看，两个Q版小人站在顶端，像一对永远不会分开的恋人。
陆换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蛋糕递到季铃嘴边：“尝尝。”
季铃张嘴咬了一口，奶油的香甜、草莓的酸甜、蛋糕胚的柔软，在嘴里融合，味道刚刚好。
她转头看陆换，他正看着她笑，眼神里满是宠溺。她也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递到他嘴边：“你也尝尝。”
陆焕张嘴咬下，慢慢咀嚼，点了点头：“好吃。”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做的。”季铃得意地扬下巴。
“是，是，我们季铃最厉害。”他顺着她的话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独有的温柔。
窗外的夜色渐浓，客厅里的暖黄灯光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蛋糕的甜香飘满了整个屋子。
季铃靠在陆换的肩膀上，看着桌上的草莓蛋糕和那两个Q版小人，突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
不过是有一个人，把你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陪你做你喜欢的事，用他独有的方式，给你满满的温柔。
而她知道，陆焕就是那个给她幸福的人。
他或许话少，或许看起来高冷，可他对她的温柔，从来都藏在每一个细节里，藏在每一次记挂里，藏在每一个和她有关的日子里。
“陆焕，”季铃轻声说，“我们以后每年都做草莓蛋糕，好不好？”
“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以后的每一年，每一个春天，我都陪你。”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那两个Q版小人身上，像是在为他们祝福——祝福这对恋人，能永远像此刻一样，在平淡的日子里，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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