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风像一把看不见的刀。陆焕夹着电脑，脸色白得像纸。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腰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他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咳了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他下意识地用手背一挡，一抹刺目的红，像一朵骤然绽开的花。
他用力吸气，把咳意压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出大厦。风一吹，他眼前发黑，扶着路边的树，吞下两片常备的胃药。
药片像卡在喉咙里，他却不敢再咳。四周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在风里微微发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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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里闷热拥挤，每一次刹车和启动，都像在他胃里狠狠拧了一下。他提前下车，改打车去了医院。
挂号、抽血、拍片，流程熟练得像在走别人的路。
“先做个胃镜吧，尽快。”医生看了片子，抬眼看他，“家属呢？”
“我一个人。”他声音很轻。
胃镜室的冷气和消毒水味，让他胃里更不舒服。检查结束，他坐在走廊等结果。
一个小时后，医生拿着报告单出来，表情严肃。
“结果不太好。”医生顿了顿，“胃癌，局部晚期。但……”
陆焕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从胸腔里掉出来。
“……但好在没有扩散到其他器官，”医生继续道，“我们可以先做新辅助化疗，再评估手术。有治愈的可能。”
“我……”他张了张嘴，“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走出医院，天黑了。城市的灯一盏盏亮起来，他却觉得脚下像踩在棉花上。
回到家，客厅里暖黄的灯亮着，季铃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口
他把诊断书塞进公文包最底层，换鞋进屋。厨房里传来水声，季铃探出头，笑盈盈的。
“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我做了你爱吃的——”
话没说完，陆焕已经走过去抱住了她。他抱得很紧，像要把她揉进骨头里。
“怎么了？”她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随即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累了吗？”
“嗯，有点。”他把脸埋在她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先去洗个澡。”
浴室里，热水从头顶冲下来，他却觉得冷。一闭眼，报告单上的字就像刻在视网膜上。
洗完澡，他轻轻推开卧室门，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胃癌……局部晚期……”他在心里默念，像在确认一个陌生的名词。
他想到了很多：她第一次笑时露出的小虎牙，婚礼上她向他走来的样子，她在他怀里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爱你陆焕”的声音。
“对不起……”他对着空房间轻声说，“对不起，季铃。”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打下一行字：季铃，我爱你。手指停住，他删掉了后面所有想说的话，只留下这一句简单的告白
门外传来她的脚步声。
“你在里面吗？”她轻轻敲门，“饭快凉了，出来吃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站起来，打开门。
“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她担忧地问。
“没事，”他笑了笑，“可能是洗澡水太烫了。”
餐桌上，是他爱吃的菜。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的小事，他努力把饭菜咽下去，胃里却一阵一阵抽痛。
“你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了？”她察觉到了。
“老毛病了，”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吃点药就好了。”
饭后，他说困了，想早点休息。季铃替陆焕铺好被子，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晚安。”
“晚安。”
门关上，他靠在床头，眼泪无声滑落。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诊断书，指尖在纸边停了很久，最终把它折好，塞进书桌最底层的书堆下……
他拿起手机，给医生发了一条消息：
“医生，我决定尽快住院。请帮我安排最快的床位和治疗方案。我会自己签字。”
发送键按下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胸口的那块石头，轻了一些，只不过还有个人他放不下罢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要开始学会如何把自己从她的生活里慢慢剥离
他要学会在她面前装作没事，学会在夜里独自承受疼痛，学会在她拥抱他的时候，把那句“我活不久了”咽回去。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闭上眼。黑暗中，他对自己说：“对不起，季铃。”
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你一个没有我的、却能幸福的余生。”
陆焕：季铃，你要好好的，幸福的，快乐的[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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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纸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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