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万万,我好像不在界限之内了。”
第二天早上詹苔是被六点四十五的闹钟叫醒的,很显然她忘记关平时上学的闹钟了。
昨晚Frau Schnecken锁门的时候,南椋月已经问过了她并得到了允许。
混沌中她迷迷糊糊起床洗漱,吐掉嘴里的泡沫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可以再睡半个多小时。但是现在詹苔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昨晚从台球室出来,和南椋月去城堡拿了那朵玫瑰。回来之后忍着困意剪了它多余的茎叶压进了书里。她的目光落在那朵已经变得薄薄的暗红色花朵上。
于是打开和南椋月的聊天界面,
苔上雪:【起早了,好困】
one:【怎么醒得这么早】
詹苔思考了一会为什么南椋月也起得这么早,终于从昨天晚上的记忆里翻出来她说明早要早起洗床单被套的画面。
苔上雪:【平时上课的闹钟忘记关了呜呜】
她趴回床上把给南椋月的小画画完。那张画画成了手机壁纸的尺寸,色调明亮温和,奶蓝的窗帘,浅粉色的郁金香,米色飘窗角落里是焦糖色的柯基。她把画稿发给了南椋月。
one:【好可爱!萌萌的![猪猪星星眼]】
她戳了戳屏幕上那个可爱的猪猪表情包,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又是消息弹出的声音,詹苔顺手在平板上打开和南椋月的聊天界面。
one:【[图片]】
她点开,是不知道哪本德语教材上的一段对话。风掠过窗沿吹起呼啸的声音,她一个一个词轻声把那几句话念了出来。
“Und wei?t du, wie deine Augen aussehen?”
“Wie?”
“Wie ein Sternenhimmel.”
—— 而你知道,你的双眼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吗?
—— 是什么样子的呢?
—— 像星光细碎的夜空。
她合上平板,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
昨晚零碎的星星和那个拥抱又浮现在她眼前,微微瘦削的她的背和带着温度的颈侧,萦绕在鼻尖的她身上槐花和杏仁的气息,日暮时分她站在窗外时从高处伸出的手和背后的晴空,清晨朝阳里她向她伸开的双手,再远再远她在明朗月光和路灯下的笑靥,最开始的开始她耳后的那一抹蓝,最后定格在那双盛着细碎星光的她漆黑的眼睛,和那句“bisexual”。
不要再想了,詹苔对自己讲。
最后犹犹豫豫,她也只是评价了一句德语教材的编写者真的很会写情话。
天气阴沉沉的,风很大,雨点浅浅。她慌忙挑了一件米白色绒毛的毛衣,套一件豆沙绿的冲锋衣出门了。
集合的地方还没人来,她靠在门框上戴着耳机听歌,放完一首歌的时间,南椋月拖着米白色的行李箱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抱着糯米:“詹老师站在门口像一只小粽子。”
詹苔被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晃了一下,她下意识避开南椋月的视线,向南椋月伸出手:“糯米宝贝给我抱抱!”
南椋月熟练地把糯米塞进詹苔怀里,靠在了詹苔身旁的墙上查着列车信息。詹苔垂着眼,手无意识抚着糯米的绒毛。
她看见南椋月的手机壁纸已经变成了自己的画
Frau Schnecken拿了车钥匙挤上驾驶座,詹苔和南椋月坐在后面。她抱着糯米,小声发酸:“我也想回国,我也想回去找Linus玩,整整三个星期在这里也太无聊了。”
“南老师回去可不是去玩的,南老师再不好好上课复习C1要过不了了。”
“好啦知道了,但是你可以回去吃好吃的嘛。”
车内光影微暗,詹苔转过头去看她。南椋月在看窗外的风景,她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左耳上银色的耳环闪闪发光。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相机调成自拍模式,把糯米抱在胸前:“南老师,看镜头!”
南椋月转过头。
于是“咔嚓”,照片定格。詹苔没有去看那张照片拍得如何,她看着南椋月的眼睛。
明明她的眼睛才像是那晚的星空。
Frau Schnecken很快停了车,靠近学校的是一个很小的铁路站,南椋月要坐十分钟后的一班RB5。
下雨了,很细很细的。风很大。
南椋月拎着行李箱站在了站台的檐下,詹苔站在雨里看着她:“一路顺风,万万。”
南椋月笑着说好。
詹苔突然觉得万万离她好远。
后来回去的路上Frau Schnecken要买面包,詹苔点了一杯热可可,坐在面包店香浓的甜味里看窗外的雨珠,打开手机把车上的合照发给了南椋月。
苔上雪:【[图片]】
照片里她和她的笑脸在微暗的绿色里张扬着,糯米在画面的正中央。或许是车上颠簸了一下,照片模糊着,像是失焦的回忆。
one:【笑死了好抽象】
苔上雪:【属于根本认不出人的程度】
one:【糯米辨识度高】
苔上雪:【糯米·艺术气息版,好适合做头像啊哈哈哈】
南椋月没再发消息,Frau Schnecken也买好了面包。詹苔收起手机,起身去帮她拿装面包的纸袋。
汽车再一次疾驰在公路上,车载音响依然轰鸣着震耳欲聋的德式摇滚。
one:【[图片]】
詹苔点开,是南椋月□□主页的截图。她把头像换成了合照里的糯米。
Frau Schnecken在说什么,但是她没有听,目光依然落在手机屏幕上,眼底带着笑。
苔上雪:【什么时候给红豆拍一个同款,我也要当头像】
红豆是詹苔的小玩偶,一只水红色的毛绒小猪,红豆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詹苔在见到糯米之后觉得用食物起名字很可爱才挑的。红豆和糯米是很好的朋友。
one:【哈哈,到时候别人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呢】
詹苔的心骤然空了一拍,细小的毛细血管里血液突然发烫。
苔上雪:【她们是好朋友】
中午剩下的几个人和Frau Schnecken一起去邻近的城镇富尔达吃饭。
学校在的山头距离一公里左右有一个村庄,叫Wehrda,再远就是Fulda,离他们最近的大城市是法兰克福。
Frau Schnecken现在也收获了一个新外号,蜗牛,这得益于她购物和吃饭奇慢的速度和讲话时永远会偏离和磨蹭的重点。他们今天去一家东亚餐馆吃饭,詹苔听见这个消息时很雀跃,她暂时受够了冷食和面包香肠,在看到菜单的时候更是热泪盈眶,坚定地点了拉面。
苔上雪:【我们今天吃亚餐!我点了拉面,终于能吃点热的汤汤水水了】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上菜。
詹苔看着面前的一盘……炒河粉?陷入了沉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点的是拉面吧。
苔上雪:【[图片]】
苔上雪:【我收回之前的话】
one:【笑死了我刚到机场,至少比这边强,又贵又难吃】
one:【法兰的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我现在在机场等着】
苔上雪:【南老师凄惨流落机场版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是为了迎合德国人的口味,感觉这边的菜都偏咸偏油,詹苔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她浅浅动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他们在富尔达逛了逛,她去买了洗面奶和身体乳,顺手买了支唇膏。
早晨的细雨去而复返,淅淅沥沥里街边镶着浮雕,壁画和花窗的一栋栋小楼显出些许肃穆。钟楼发出整点厚重的鸣响,詹苔把目光从一旁墙上的圣母玛利亚彩绘雕像收回来,带上帽子遮住头发往回走。
回学校后,詹苔撑着伞穿过森林,酒桶给了她Daf教室的钥匙,她一下午都呆在那里自习。
Daf教室所在的楼层其实是半嵌入地下的设计,窗户开在一米多高的位置,窗檐正好卡着地面青草地的界限,平时没老师的时候他们会直接越过草地翻窗进教室。
她大开着窗,带着耳机在听歌。
雨声逐渐消失,直到停歇,土壤和所有的枝叶在潮湿的空气里浸泡得酣畅,一抹浅浅的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
苔上雪:【雨停了】
one:【我的飞机也来了】
耳机里的音乐正好放到那一句,“那潮湿的,雨水在,眼里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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