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汤哥所说,吴小能的问题并不难处理。
周日当天,舒真与吴小能一起看了一场电影,吃晚饭时同她说明了情况。吴小能本来还叽叽喳喳,兴高采烈,一听舒真提起OG决赛那天的事就变成了鹌鹑,饭还没咽下去,事儿就全交代了。
邹研的确在吴小能加入《动物之家》前,就已经和她说过,有个工作机会很不错,但可能要等两个月才有消息,期间你就帮舒真做做事,两个月后我会找你。
“学姐都是为我好,不是故意瞒着你。”
晚饭吃的是茶餐厅,吴小能抱着杯丝袜奶茶,抽着鼻子朝舒真解释:“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敢告诉你,学姐早就提醒我了,趁早跟你说,是我看你没发现,就想,那我就不说了吧,说了大家还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啊?”舒真把甜品推到她面前,笑着说,“你有好工作,我高兴都来不及吧。”
吴小能眼圈红红:“我怕你觉得,学姐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能做起来。”
“诶。”舒真笑道,“这不是很正常吗?独立游戏立项,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如果不是蔺桥,我们确实已经败了啊,这没什么好说的。”
吴小能抿着嘴,凭她的眼力,看不出舒真是强颜欢笑,还是真的这么想。
舒真说:“自己怎么想的呢?以后还回不回《动物之家》?”
“当然要回啊!”吴小能眼睛一瞪,“难道你想我别回?我靠舒真你不能当这种渣男!”
舒真说:“……咱俩谁渣谁啊?”
吴小能缩缩脖子,一下不吭声了。这事儿不管怎么样,还是她和邹研隐瞒在先。
她虽然缺根筋,却也不是完全没情商,知道这也就是舒真,才能一点脾气不发,还与她好好坐在这里讲道理,要换成毛奇兵,虽然不至于绝交,但估计也不会再跟她合作了。
舒真说:“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回不回,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都会保留你的股权,只是未来你的参与度不同,分给你的股权数量也会不一样。”
“其实学姐也跟我说,让我自己想清楚,半年以后到底怎么选呢。”吴小能为这事儿惆怅了好几星期了,这下跟舒真说开了,简直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讲,“我是真的想回《动物之家》,可我回去,是不是反而给你们添麻烦啊?”
“想多了啊。”舒真说,“你要真决定回,其他事情我会安排的。但你现在的工作机会确实很难得,直接放弃,别说研姐,我也替你可惜。”
吴小能纠结得就是这一点。她毕竟才23岁,大学将将毕业。要她在这个年纪判断,大厂的工作,和舒真这边的独立工作室,哪一个才是她该走的路,实在太过困难。总有种无论怎么选,未来都会后悔的不好预感。
“不能延迟判刑吗?”吴小能说,“我不能到半年后再选吗?”
“不行啊,”舒真说,“美术难招,我已经和蔺桥那边的人事老师谈好,要开始招人了。”
吴小能幽怨地对手指。
舒真说:“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折中的提案……”
吴小能的眼睛唰得又亮了。
舒真的“折中提案”很简单,他会保留不低于5%的股权给吴小能,同时和毛奇兵一起,分出比吴小能更高的份额,给未来的主美。
在项目开始后,吴小能不必辞职,依旧保留大厂的工作,但可以以特聘顾问的方式,参与项目美术的工作,在本职工作以外的时间里,根据吴小能本人的意愿,由主美对她进行局部任务的分配,比如出个动物人设图,或者画一点视觉图之类。
这么一来,吴小能等于还是《动物之家》的一份子,拿着股权,合情合理,跟主美和其他美术的关系,也相对比较好平衡,主打一个能处就处,处不了就回避。
“你要是工作不忙,就多干点。工作忙,就少干点。”舒真说,“我会跟蔺桥协商,预留一笔股份,用来激励研发期贡献突出的员工。你干得多,可以从这部分里再分一点给你。”
这是舒真自己想了两周后,找到的最平衡各方的解法。吴小能一听就连连点头,恨不得当场答应。舒真却说:“先不着急,你回去再跟研姐商量一下。顺便请她帮我们一起找主美。明天白天,给我答复就行。”
吴小能:“……”
舒真喊来服务员买单,吴小能走出餐厅时,人还有点茫然,等坐着网约车,到了小区门口,一看时间,竟然才6点半!
他们下午看的《驯龙高手》,5点20才散场,也就是说她和舒真一顿饭,连带着说事加打车回家,竟然才花了1个小时!
这过高的效率搞得吴小能头晕目眩,她本来还想问问舒真,能不能去他家玩一会,一起打打游戏,但不知为何,对着今天的舒真又有点说不出口。
舒真一如以前每次和她出门,体贴地把她送到了家楼下,吴小能纠结了一路,临到这时,才揪着手指,说:“舒真,你你你,你是不是还是有点生我们的气?”
舒真不明所以:“我生什么气?”
“就就就……”吴小能两手打架,“就你今天,感觉好不一样……有点像奇兵哥?不不对……像那个,那个……”
舒真:“?”
吴小能本来是觉得,今天的舒真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但说话时那种直奔重点的语气,有点像毛奇兵。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舒真的攻击性还是没有毛奇兵那么强,充其量只是没有给她表演废话的时间,要是换做毛奇兵,估计上桌三句话,就该把她怼得下不来台了。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呃……”吴小能思来想去,“对了!像蔺老师!就是那种笑眯眯的,但又不说废话的,看起来脾气好好的,实际上对别人都无所谓的……”
舒真:“?”
舒真:“蔺桥是这样的吗?”
“是啊!”吴小能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答得斩钉截铁,“你是不是最近跟他沟通多了,被他传染了?”
舒真:“……”
是这样吗?不会吧?舒真回忆自己今天吴小能的对话,完全想不起来,他有哪句话,或者哪一瞬间的表现,能让吴小能联想到蔺桥身上。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吴小能说,“我就是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要是以前的话,你肯定会坐在餐厅里,陪我聊到我想通为止的。”
“吴小能同志,想太多了啊。”舒真无奈道,“我只是最近有点忙不开,着急跟你说完事,回家工作而已。”
“哦哦……”吴小能期期艾艾地,“那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舒真点点头,又说:“而且我也不是很懂你们美术的晋升体系,这种事我陪你聊,不如放你回家找研姐,你俩把事情聊清楚了,给我一个结论就行了,是不是这样?”
吴小能登时愧疚。舒真现在一个人扛着《动物之家》,压力肯定不小。自己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和邹研一起对他遮遮掩掩的,实在有点没意思。
“我……我知道了。”吴小能嗫嚅道,“我这就回去给学姐打电话,顺便跟她说,要找主美的事。”
她拎着小挎包转身跑了。舒真则站在原地松了口气,心想好歹这一周,总算有一件事是做完的了……接着打道回家,继续改他的玩法设计。
一个游戏,最耗时是美术,最难做,必定是玩法。
舒真也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的,说前几年,因为国内某手游大火,带动了一片做内容向游戏的狂潮。所有项目纷纷入场,卷美术,卷剧情,卷大世界,结果是,什么都没卷出来,反而搞的市面上产品悉数同质化,到今天,仿佛手游只剩下了大世界一条路,而大世界本身,又因为找不出玩法,如同迷雾一般,成为了无数研发团队难以攀登的大山。
于是就有游戏人站出来,呼吁大家放下同质化的内容内卷,回归本质,专注打磨玩法,让游戏保留作为游戏最大的特征——即好玩,可以反复玩,可以让人快乐地“玩”。
然而这事就是,喊口号容易,做起来难。就像周六下午,他在蔺桥家的阁楼里,看着蔺桥玩《灵魂摆渡人》时说的一样,一个游戏,最重要,也最难做的,就是玩法。
用电子游戏来举例,可能还不太好懂。但倘若说麻将,或扑克,事情就很好理解——
一个游戏,只要玩法立得住,足够好玩,美术,文案,这些外在的包装甚至都不重要,正如麻将与扑克,人们打几万局也不会厌。
再缩放视野回到电子游戏,能长年累月站在畅销榜前几位的几款手机游戏,确实也都是因为核心玩法过硬,才能用每个版本很小的维护量,一直维持着高额盈利。
越是好的玩法,越历久弥新。
于是玩法的打磨,基本可以说是每个游戏的重中之重,也是一个项目立根的起点。
“这个游戏叙事很有意思,主角是摆渡人,要在世界里找到那些将死的灵魂,把他们带到船上,为他们完成夙愿后,再把他们送往彼岸——”
“不过大家普遍觉得,它的玩法还是差点意思,我自己玩下来,也觉得有些繁琐,到外面搜集材料的过程,重复度太高了,就有点太杀时间,也不太灵活。”
舒真分析游戏,还是多从研发思路。蔺桥原先听不明白,但和舒真一起玩了游戏再听,便大概懂了,舒真想做的养成,节奏要轻要快,玩家的时间,不能像《灵魂摆渡人》一样,浪费在无意义的播片动画和行程往返上。
舒真用《灵魂摆渡人》的设计与《动物之家》作类比,某些靠口述很难讲清的设想,就成为了可以想象的画面,沟通起来,确实容易多了。
第三周,舒真依旧是周中到蔺桥公司,周末到蔺桥家里。两个人核对了猎头公司初期的开销,又叫上人事主管,确定了第一轮简历初筛的标准。
按舒真的意思,人事那边简单筛过简历后,就会将简历投放给舒真,由舒真和吴小能一起,进行第二轮筛查。
这是吴小能作为主创人之一,在草创阶段里最重要的任务——舒真还是希望,能尽可能找到一位与吴小能合得来,且能教给吴小能一些东西的美术主管。
但招聘这种事就是急不来,纯看缘分。到签下协议后的第一个月底,舒真的纸面模型已经迭代到version6.0,可以清楚看出所有系统的交织关系。
他拉着毛奇兵盘点了所有模块,但排出的程序研发计划,却因为缺少了美术部门的支持,总有点四处漏风,危机四伏的意思。
再到第二个月底,舒真和吴小能从猎头返回的几百张简历里挑挑拣拣,筛出了二十几张,由舒真本人,进行线上面试。
但出于种种原因,这二十几位候选人最终全军覆没,片甲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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